晚上宋衾在床上翻来覆去,许秋和肖意的话接二连三在她脑子里回响,她烦躁到凌晨,爬起来打开手机,翻到佟嫣在QQ上发给她的录音文件夹。
上次佟嫣发给她之后,她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直没有打开听。
行吧,许秋那种程度的话都听过了,不就是想打击她吗,一次性来吧,她倒要看一下佟嫣还能把她怎么样。
文件夹里面有两份录音,宋衾戴上耳机打开第一份,听得出来是一段通话录音,男人的声音不认识,女人的声音……她反复听了很多遍,那确实是陈依的声音。
第二份录音里有两个人在对话,女的问问题男的回答,男人是上一份录音那一个,女人是佟嫣。
宋衾沉默着听完,退出来给佟嫣发消息。
SQ:合成,变声机器,专门找人配音?你以为你随便弄两段录音出来我就会蠢到相信吗?
ゞ╮甜き陌°:[图片]
ゞ╮甜き陌°:[图片]
佟嫣直接给她发了两张图片,第一张是一张打印出来的相片又用手机拍下来。照片里面两个十多岁的青涩少年,男生搂着女生,男生高大帅气,女生画着花里胡哨的妆但看得出来长相阴柔漂亮。
那张照片已经泛黄了,里面的主角现在老了二十多岁,但是宋衾还是认出来,照片里那个女的——似乎是陈依年轻的时候?
第二张照片是手机相册里面的存图然后用另一个手机拍下来,里面有三个人,其中两个是刚才那张照片里面的少年,两人没有那么稚嫩了,看得出来男人比女人老得快得多,他们两个中间抱着一个在襁褓里的小婴儿。
背景宋衾再熟悉不过,于她而言那是噩梦一样的存在——那是宋家还没有接回他们的时候,她十岁以前跟着陈依在外面住的廉价房。
照片里面是陈依的房间,宋衾永远忘不了贴着地面那一段泛黄的墙皮,以及天花板上积满灰尘的灯泡。
多少次陈依带着不同的男人进那个房间,她从自己门缝里看到的景象,就是泛黄的墙壁被关上的门掩住。
又有多少次她饿得快要晕倒了,去那个房间找陈依要吃的,最后被陈依拖出去,那时她半闭着眼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就是昏黑视线里头顶的灯泡成为唯一一点亮光。
之前她以为自己已经摆脱掉的窒息感再次涌上来,宋衾关上手机不敢再看,靠在床头狠狠深呼吸几次,暗下去的视线终于亮起来。她感到干渴,倒在床上不断舔唇,十多分钟之后再打开手机,才看到佟嫣发了两张图之后又给她发了一个地址。
ゞ╮甜き陌°:你想看一下你亲生父亲现在过得怎么样吗?那是他的住址。
宋衾盯着那一串地址看了很久,最后把地址复制下来。
……
那个地址记录的地方是一栋看起来不知道修补了多少次的破败危楼,宋衾顺着到处是污垢的楼梯上到八楼,一路上听了不少上下楼居民对骂,话里面带的脏字比之学校里那些稚气未脱的学生之间的骂战,简直就不是一个级别。
宋衾在一扇布满油污的门前迟疑了一下,找了一块看起来干净一点的地方敲门。敲了几分钟没有人应答,倒是背后和那扇门相对的那户人家有人开门了。
一个脸上满是皱纹的老婆婆掩着门,露出半张脸看她:“小妹妹,你找尚谅他们一家吗?”
宋衾道:“对,他们家现在没人吗?”
“尚谅他老婆带着那两个娃出去了,尚谅我倒是没看到他出门,他多半又喝醉了,或者是睡着了没听到。”老婆婆把门完全打开,“你要不进我家等等吧,他老婆一般早上这个时候都要出去买菜,过一会就会回来。”
宋衾这才得以看清,那个老婆婆佝偻着身子,全身瘦骨嶙峋,手上脸上全是皱纹,且皮肤很黑。
宋衾对于陌生人请她进屋十分警惕:“不太好吧,没人在那我下次再来。”
老婆婆道:“他们家的人真的过不久就会回来,你从我家门上这个、这个玻璃条就能看见。我一个老婆子一个人住,天天闲得无聊,你就当你是客人,陪我说会儿话吧。”
宋衾想一个老婆婆应该还不至于把她怎么样,于是说了一句“那打扰了”就进了门。
进门之后老婆婆给她拿水果,宋衾赶紧趁机撕开一个棒棒糖,老婆婆请她吃东西,她就说在吃糖暂时不想吃别的。
老婆婆也不勉强,一边自己吃水果一边跟宋衾闲聊:“小妹妹啊,我看尚谅他们一家从来没什么亲戚走动啊,你是他家什么人呐?”
宋衾随口瞎扯:“我也不认识他们,就是前几天他们找我爸妈借了点钱,我爸妈比较忙所以让我来收钱。”
老奶奶一听着急了:“你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娃来找尚谅还钱啊?哎哟你爸妈怎么想的哟。小妹妹诶,你呐等下还是快点回去吧,叫你爸妈去找他要钱。尚谅这个人……就是个老流氓,不好惹哟。”
宋衾沉默了一会儿:“奶奶,尚谅这个人很吓人吗?”
奶奶拿起桌上一个铁锈掉了一片的铁盅喝水:“他岂止是吓人啊。他不喝酒还好,平时出个门不说跟我们这些邻里邻居的打招呼,至少倒还像个人样。他一旦喝了酒啊……”
奶奶摇头,“他一旦喝了酒啊,就逮着他老婆的头发按在厨房里面打。他老婆要不是离了三次婚还瘸了一条腿,又给她生了两个娃娃,不然就尚谅那个流氓脾气,还背着一屁股债,哪里有人会愿意一辈子就跟着那么个人呐。”
宋衾埋着头半天没动,老奶奶看不清她的表情,自己继续津津有味的讲起来:“他老婆也是中规中矩的好姑娘,没做过什么事惹他,但是每次尚谅喝了酒啊,或者找她要钱去赌博她拿不出来,那姑娘就会被他按着往死里打一顿,要反抗要骂他那就被打得更凶啊。
有一回尚谅喝高了,把人关在房里打,还叫嚷着跑去厨房拿了菜刀。要不是上下楼的人听着不对怕出了人命,赶紧一起拉他,恐怕他真的要闹出点大事啊。”
老奶奶现在想起那件事都觉得害怕:“那时候我们所有人把他家房门打开,你是不知道哟,他老婆缩在床边,整张脸青的青紫的紫,五官都看不出来了,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
他那两个娃娃身上也挨了不少,多可怜呐,那两个小娃,哥哥才六岁,妹妹四岁。那一家子人也是造孽哦。”
门外有拿钥匙的声音,老奶奶嘀咕一句“肯定是他老婆回来了”,宋衾起身到门边,却没有打开门,只是拉开门上的横条从那一块长方形的玻璃往外面看。
一个穿着碎花袄子的矮小女人脸被冻得通红,一只手提着菜,另一只提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身后一个小男孩牵着稍微矮一些的小女孩。
里面一个男人抽着烟似乎也正好要出门,宋衾认出来,那个男人的脸比照片上老了很多丑了很多,但从五官上看得出来是同一个人。
那男人一开门看见一堆人堵在门口,抽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夹在手上,女人避闪不及,被他直接踹了一脚:“在门口挡什么挡,不知道闪一边而去?非得要老子踹你。”
女人连忙把孩子带到身后,等男人往楼梯走了几步,她才在后面怯怯懦懦的问:“你……你又要出去……出去赌钱吗?”
男人一听赌钱两个字立马怒了,回头骂她:“老子去哪儿干嘛你管得着吗?一天天就你屁事儿多。上次被打的还不够你长记性?非要管老子的事儿。今天早上你连饭都没给老子煮就跑出去,老子还没跟你算账!”
女人被这么一骂顿时面无血色:“不是不是,我不是要管你的事,就是、就是今天是小可儿的生日……两个月前影影过生日时你答应过他……妹妹生日要留在家里陪他们。”
男人把烟丢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脚,他走上来的时候门口三个人都往后面躲。
“你还敢威胁老子?老子什么时候说过那些话?”男人看见女人手里的蛋糕,以及躲在女人背后吓得哭起来的两个孩子,他一脚那个小蛋糕,引得在他面前的三个人惊叫起来,
“生日,过个屁的生日。你以后再敢把钱花在那种没用的东西上,老子知道一次打你一次!一天天的叫你拿钱拿不出来,整些那些没用的你就有钱了!”
母子三人哭也只敢抱成一团低着头小声地哭,男人骂骂咧咧一阵,下楼时还踹了一脚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扶手。
宋衾看着那个女人跛着腿把两个孩子带进屋,女人看了一眼掉在门口的蛋糕,最终哭着把掉在包装里干净的那一部分端了进去。
宋衾低声道:“他们母子好惨。”
老奶奶听也听出了个大概,叹气:“唉,都是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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