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袋子、希望这趟列车没有终点（3）

“我叫路易·科维尔。”

“不愿转头过来看看吗？”杰米说。

“不想。”

“那祝你好运。”杰米的笑声很悦耳，很温柔。

什么祝我好运？疯了！路易心底暗骂。

列车进入隧道，黑暗的洞道轰隆的响声伴随着气压，路易感觉自己耳膜鼓胀，她深吸一口气，咽了口水，好很多了，别管这些了。这时她又闻见了袋子里的臭味，她烦躁得想抽烟，可是列车上不给抽烟，她抬头往窗外看去。山坡上的绿植景色在迅速掠过，城市已经离她远去，变成渺小的一个点。她不想对那个城市说再见，不过她已经说了一次再见。

路易，你在想什么呢？她的朋友说。

“我想抽烟。”路易不假思索地说。

但是会触发警报。朋友叹了一口气。

“是因为你的味道我才想抽烟，而且你对我保证过的不是吗？”路易好声好气地说。

朋友咯咯笑了：我再对你保证一次。

“好，你发誓。”

我发誓我爱你。

路易打开了袋子，她眼眶红红的，像是被打伤了一样，“你在发什么疯病。”

然后路易吃了一片安眠药，药效发作了，朋友唱起歌，她在她朋友的歌声中入睡。她脚踩着靴子，安详地躺在靠椅上，她感觉安眠药会把她带入更深的绚丽梦境，配合列车的呼啸声，她觉得自己仿佛在天堂，在高空中像鸟一样翱翔，她无所不能，想入非非，她是加百列，也是路西法，她能见到摩西，也能见到所罗门。当然她也没忘记装着朋友的尸骨袋，在梦里，她在天空抱着袋子，尸骨袋的味道好香好香，是一种绿檀木的香。是了，里面杂七杂八的、被剔除血肉的骨头变成了能牵引活动的绿檀木，她的头骨也是绿檀木做的，她象征幸福快乐。路易动动手指，这东西很快变成一堆碎屑，没有香气了，死人火化的骨灰是这样的吗？她伸手探进尸骨袋，把骨灰扬在半空。你自由了吗？朋友的骨灰跟随路易指尖的魔法变成一个个幼稚的玩具，变成一封封带着馨香的信，变成花朵，变成枯萎的草，变成廉价的戒指，戴在她左手上的戒指。那枚黯淡的戒指。失去了魔法的戒指。

喂，薇拉。

路易的眼睛睁开过一次，睁眼那一刻有一种痛苦的情绪笼罩她，嘴巴咸咸的，乘务员小姐推着车过来，温柔地叫醒她，提醒说现在是下午三点二十分，给她倒了杯水，她细细地啜，把啜了几口的水放在桌子上，若无其事地抽出前面车座靠袋的杂志，翻开来看。车子又进入隧道了，这次的隧道很长，长到足以能让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站起来，列车内灯光昏暗，隧道黑漆漆，没有光，好像没有终点，穿过隧道的声音很响。前面几排，一个母亲给哭泣的婴儿喂奶，喂完然后抱着婴儿哄睡。路易也想有个妈妈，想有个家。路易抱紧袋子，蜷缩了身体，安眠药的药效又把她扯回梦里。

这次路易找不到薇拉了，她的尸骨袋不见了，原来是薇拉在和她玩捉迷藏，不凑巧，薇拉躲在石头后鬼鬼祟祟的样子被路易发现了。

哼，坏家伙路易，坏家伙，算你走运！薇拉跺跺脚，装作很恼怒地说。

然后她们从山顶跑到山脚，又从山脚跑到山顶，相拥着顺着雪滚到悬崖下，薇拉头撞到石头上，起了一个大包，没有血，她好像少儿动画里的大坏蛋，专门挑衅正派的悲剧大坏蛋，被打一下头上就会很新奇地冒出几个包。她捂着包，大笑着说这其实是一种新型冒险方式，缺点就是容易撞到头，找不到人。路易看着身下的她也一起大笑，看起来开心极了，她真信了，天真的她真信了，她想一辈子和薇拉玩这种冒险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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