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者

倾听者

“如果我终将毁灭，至少让我最后一次诉说。”

没有感到疼痛……

中弹的瞬间，简直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千鹤自然的向后恍然后退了半步，整个世界已经仿佛失去了色彩。面前的狂三盯着自己的眼睛，表(qíng)五味陈杂。

完全不是一个如外表一般风华正茂的少女，复杂的(qíng)感让千鹤甚至无法描绘出来。

——诉说，什么？

千鹤想要张开嘴，但是什么话都说不出。

子弹穿过了狂三，但是并没有造成应有的创口，零星的血花飞溅出来，散落在千鹤的灵装上晕开，像是增添了几朵黑玫瑰。同样的，命中自己的弹头，完全没有带来应有的疼痛。

(shēn)体好像并没有被击中的感觉，但是灵魂如同在撕扯，好像沾染上了某种，与狂三的联系。

狂三的口型缓缓的变化着，声音已经无法正常的传递到千鹤耳中。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千鹤伴随着向后坠落的眩晕感，看着狂三的嘴唇，一时间连脑海中的风暴都被减慢下来，能力崩溃的反噬被强行压制到了不那么痛苦的程度。

自己和狂三之间，伴随着这枚击中自己的弹头，有了一种诡秘的关联。自己被狂三的灵力联系在一起，但却不知道狂三要干什么。

没有感觉到丝毫威胁，没有杀意，没有决绝，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结束的释然，什么都没有……

有的只有狂三眼中，那个疯狂旋转的表盘，直到时针、分针、秒针，在极速倒转之后，各自归零的那一刻。

世界崩溃了。

世界定格在了空中，一切都凝固在这一刻。坍塌、崩溃、漫天的尘土、千鹤自己、狂三，一切像是时间停止了一般，唯独没有让人停止思考。

紧接着，世界像是一副被扭曲的画卷，扭曲着消失在了狂三(shēn)后。

令人惊恐的坠落感席卷千鹤，仿佛自己不断的在加速，穿过了地球，跌入了宇宙一样。自己仍旧能够感受到与狂三的关联，但是视野中，狂三的(shēn)影已经与世界一起，消失在了卷曲的世界里。

时间在倒流。

无数破碎的画面从千鹤(shēn)边飞过，如同在穿越时间的无尽回廊。人类、动物、山峦、建筑乃至天地，无数破碎的画面像是老旧电影的胶卷，以不同速度在各自播放，同时与千鹤擦肩而过。

从千鹤的正前方的虚空中出现，急不可耐的与千鹤擦肩而过，又各自消失在了(shēn)后的虚空当中。像是宇宙中的群星，各自发出自(shēn)的光芒，点缀着周围无穷无尽的黑暗。

没有一切参照物，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自然流淌的时间，甚至没有了千鹤自己。

她能够感受到自己在隧道当中，但是不知什么时候，这一切只剩下了自己的感觉。不仅不能“看见”自己的(shēn)躯，甚至应该根本就没有“头颅”这个概念。

就只是穿越时间维度的一抹思绪。

超越了时间的概念，连“现在”都变得没有意义，完全无法形容的状态伴随左右。唯一能够确定的，就仅仅是千鹤仍旧能够感受到自己，自己仍旧活着。

这颗诡异的子弹，并没有杀死自己，而是将自己拖入了某一股时间的洪流。

自己逆着这股洪流，被狂三的力量向前回溯着，所有的画面都是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qíng)。在过去的某时刻在某个地方出现过的景象。混杂着狂三的经历，而更多的是这个世界本(shēn)的历程。

一个人在时间的河流当中，实在是渺小到无法描述。

千鹤逐渐感觉到了，自己正在被拉拢到属于狂三的时间线去。她开始感受到属于从前狂三的记忆和心(qíng)。这些感(xìng)的东西，并不需要通过具体的场景和记录来传达，而是直接通过狂三自己，笼罩了千鹤现在的思绪。

我们到了——

在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同时，穿梭的画面骤然停止，然后推动着千鹤，陷入了某一副画卷的白光之中……

我们到了。

光芒逐渐退去，周围的环境不再是刚才令人眼花缭乱的隧道。而是一间有些老旧但是看起来有些安详悠然的书房。

书桌后的窗户，阳光从屋外照进来，形成一块洒落的梯形，将屋内点亮。

而千鹤，正出现在这其中。

好神奇的感觉……

仿佛自己出现在了梦境中，但是这一切又要远比梦境清晰。虽然看不到自己的(shēn)体，但是又能在其中自由行动。

甚至能触摸到木质书桌，感受到被阳光晒过后的那点温暖。

好真实……

这是狂三过去的记忆……或者说经历吗？

回溯推动自己，来到过去的某个片段？

千鹤在书房里游(dàng)着，她仿佛能感受到这个片段中，属于记忆原主人的那份(qíng)绪。

虽然那份(qíng)绪，一点都无法让人开心。

痛苦、绝望、难受，仿佛一片灰暗的天空，仿佛刚刚踏进深渊的第一步。

这是什么……

千鹤跟随着(qíng)感，在书桌上找到了一份雪白的文件。

她直到这上面写着什么，但是就如同梦境一样，无论如何也不能辨认出上面具体的文字。

但是这并不重要。

当千鹤感觉自己“触摸”到这份文件的同时，这段回忆的内容直接在她脑海中回想了起来。

——整个房间的画风，一下变得(yīn)冷可怕。

嘈杂声、男女的争吵声，玻璃摔碎声，突然充斥了这个原本温馨的书房。

好像是父母。

千鹤感受着一切，同时尽力体会着狂三记忆中的那份(qíng)感。这一切恍然若失，却又异常的真切。仿佛自己就在旁边观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吵架声越来越大，像是风暴一样毁灭了房间中美好的一切。各种摆设书籍被掀翻在地。桌上打开的墨水瓶突然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掀起，凌空飞跃起来，墨汁晃动着，从瓶口中飞溅而出，在空中泼洒出来，然后猛然凝固在了空中。

像是电影结束了一样，这一段记忆戛然而止。停在了片段的最后一秒。墨水固定在空中，阳光仍旧灿烂，在墨水上反(shè)出晶莹的亮光。但是房间的感觉已经完全变得(yīn)森，原本还算安宁惬意的生活气息(dàng)然无存。

——离婚协议。

千鹤放下了这份看不清的文件，她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放下的时候，远比拿起的时候感觉更重。

但是记忆中的(qíng)感，除了被撕裂的痛苦之外，还有一分解脱。

这是记忆主人的过去吧……

千鹤又绕着房间走了半圈，试图触摸探索更多内容。但是记忆的主人似乎并不打算全都开放给她探索，除了一些书本中可以体会到乐趣之外，一切都十分冰冷。

咔哒……

书房的门开了。

千鹤推开门，门外的景象让她低声惊呼出来。

这件书房，就像是建立在虚空中一样。如同宇宙中突兀的一个独立房间，书房之外，就直接是黑色虚空，以及大量的各种场景碎片。

大大小小，有的如同黑白老照片，有的像是偷窥到到的录影，有人说话的样子，也有一些物品的幻影。

如同漫天繁星，同时又好像错落有致，隐约形成几股主干道，纵横交错，在虚空中缓缓流动。更多的碎片零星散落，漫无目的的飘(dàng)或停滞。

可惜都太远了，让千鹤不能清晰的看清楚它们，到底记录了什么。

蓝色的光幕从书房的门口延伸出去，在千鹤离开书房后，门又伴随着刺耳的吱呀声，自己缓缓关上。

——走吧。

顺着蓝色光幕，千鹤穿行在光怪陆离的记忆幻境中。她并不能看清楚每一幅画面，但是能顺着这一切，体会到当时的(qíng)感，以及从主人的记忆中窥视一二。

走过的记忆中，再也没有见过父母。

从此之后无论节(rì)年关，再无亲人相聚。

这条光幕的顺序，大概是从小到大的生活顺序。从书房出来后，许多记忆碎片都来自于学校中的生活。从遥远的小学记忆，一步步到大学生活。一幕幕场景、一点点的记忆。散发出孤单、冰冷的气息，让千鹤感觉很不舒服。

但是相对的，却能感觉到记忆主人的那一份积极和从容的微笑。

从小支离破碎的环境，并没有将这个人塑造成一个冰冷而扭曲的(xìng)格。相反的，在这份破碎当中，成长出了能笑对困苦的光芒。

好像和这边平时随意散漫的狂三，并不搭边的微妙(qíng)感。

这里几乎所有的记忆都是几近黑白的，像是老电影胶片一样，不仅没有色彩，还斑驳而破碎，即便记忆的主人从容的应对着一切，但还是能让人感觉到记忆中的那份生活，充满着艰难与恶意。

漫步在另一个人灰色的成长历程中，让千鹤非常不舒服……但是同时来自内心的那份积极，又让人恍若隔世。

记忆的主人想要积极的面对一切，对生活的一切充满活力，为自己加油鼓劲。想要摆脱过去，寻找自己幸福未来的想法，驱使着这份心意面对世间的一切。

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是这些让你无比执着于现在的生活，甚至不惜任何代价想要把握住未来的生活吗？

千鹤思考着，随着漫步的脚步走近大学时光，蓝色光幕戛然而止。

心中的那份积极和努力，像是迎面装上了屏障一样，被冰冷的记忆撞了个满怀。

刚刚开始的新学校生活，在忙碌的学业与繁重的兼职中刚刚有所起色，仿佛自己双手努力一点一点创造的未来就要从眼前开始，康庄大道就从现在起步。就马上被人一把抓住了前进的脚步，死死攒住脚踝，

又一个房间出现在了光幕的尽头，与书房的木门不同，这是一扇怪异的黑色铁门。推开门，其中的布设比之前的书房更加简单。

一张大长桌子，两面放着两把椅子，头顶上一盏灯，只能照亮等下的一个圆形，照亮桌上的纸和笔，而房间周围的一切都笼罩着浓郁的黑暗。

环境压抑的让人想吐。

光是走进去，还没有触摸任何东西，就有一种让人笑不出来的感觉。

房间里可以感受到两个人气息。

在某个时刻中，这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一些内容被记下来。

她缓缓上前，触碰了一下属于狂三记忆中坐着的那个椅子。

——“你不知道这信用卡？”

一个声音从对面响起来，虽然场景中并没有人影出现，但是记忆的感觉清晰的传递给了千鹤，在那个位置上，应该有一个警察一类的人物。

——“根本不知道？但是因为欠款银行已经找上来了。”

那个声音似乎得到了记忆主人的某些回答，继续谈论着。

别人的记忆很清晰，但是完全看不到也听不到，这个记忆主人的样子。像是被对方自己，从记忆中掩埋了一样。

如同在忘掉自己所有的过去。

——“你母亲自己也忘了。欠款还有大约八万，你的学校不错，奖学金和兼职打工的钱，应该勉强能还得上吧。”

警官似乎点起了烟，还叹了口气。

虽然看不见，但是房间里有些云烟缭绕起来，在灯光下，显得尤为明显。

——“我知道，但是银行那边的手续很全，这块我们也只能按章办事。或者”

说话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吐了口烟，才继续说道。

——“如果真是你母亲冒名办理，就把你母亲告上法庭，起诉她妨害信用卡管理罪。你们六年没见过面了，这卡在哪办理的一查就知道，证明你本人不在场应该很容易，这笔钱可以不用找你追讨……你生活的确也不容易，一个人的，只是……”

只是要起诉自己母亲。

记忆中的(qíng)感，在这一瞬间陷入了无尽的彷徨。资金与亲(qíng)的两难威胁，让记忆中的自己，完全无所适从。

只是这份彷徨转瞬即逝。

自己不可能真的去起诉自己的家人，而这一笔还款也不可能从已经几乎没有联系的亲戚的中凑出来。

——不用了，不可能的，我会还上这笔钱，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记忆中说这话的时候，记忆的主人在微笑。

只要努力就能让自己幸福这种话，被自己的这句话远远的推开。仿佛正要进入自己新生活正规的脚步，不得不停在了自己母亲亲手为自己划下的鸿沟前。

已经多年再无见过面，不求为己提供支持，只求不要拖累自己……我想要的一切，我会自己创造的。

千鹤放开椅子，这一段回忆戛然而止。烟雾也随之瞬间消散，好像并没有出现过，只是房间里的气氛显得更加压抑了。

而她甚至连去观察房间里的其它东西兴趣都没有，记忆中的(qíng)感，深切的传递到了千鹤内心。不用太多记忆的展示，心(qíng)已经感同(shēn)受。

她直接选择从另一面的门走出去。

还是那条蓝色光幕，离开了这个场景之后，所有的记忆碎片又都流动起来。

只是和刚才稍微有些不一样，除了一个人的孤单与努力之外，又多了些对朋友的愧疚。

大概是因为从朋友手中筹集了钱？

虽然朋友似乎不多，但是关系都还不错。极其真诚的待人所换来的，也是同样真诚的友谊。虽然朋友们都理解自己，但是这在记忆中传递而来的，仍是一块压在心头，巨石般的重担。

所有的记忆都在发了疯一样的展示着学习和工作的场景，仿佛充斥着这个时段记忆的就只有这么两件事(qíng)。混乱的思绪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少。

只要能安稳的赚到钱，简直什么苦活累活都在拼命，已经忙碌的根本没有力气再去思考自己的生活。

只要还在努力，自己就在前进，总是在缩短自己与美好未来的距离。很充实……很充实的生活。

下一个转折出现在了大概毕业之后。

在这一扇门前，千鹤久违的体会到了一点点放松的感觉，光是轻轻抚摸着这扇普通的木门，都让人感觉轻松了许多。

仿佛在(shēn)后的苦海中，邂逅了一抹绿洲。

推门而近，房间里没有人说话。

看起来很简单的一点家具，小沙发、餐桌、电视，一间卧室、一间小阳台和一间洗手间。虽然装修简单，但是透露着生活的气息。不仅仅带来了栖息的场所，甚至是这个时刻，屋主活下去的勇气。

在这个港湾里，一切压力与努力，都能暂时放手，一切苦难与委屈，都将暂且退避。

而这里面的记忆甚至没有一句话。

无论触碰什么，都只能听见一些脚步、杯子、电视等(rì)常生活的平静声音。不仅仅没有了平时如影随形的冰冷沉闷，甚至可以感觉到记忆中的那份感激。

——再无见面的父亲酗酒车祸去世，一小(tào)房产留给了自己，其它遗产被亲戚瓜分。

不过，这样就够了。

对自己的生活心怀感激，哪怕自己除此之外一无所有，但也已经有了最基础的保证。

从这里去上班，又回到这里一个人生活，这段记忆是千鹤感受到现在，唯一一段显得平静而轻松的。

对生活的一切美好心怀感恩。

没有负面(qíng)绪的漩涡，没有让自己与黑夜拥抱的苦痛，没有对自己未来的迷茫，也没有为了自己活下去的拼命。

如同潘多拉魔盒中最后的希望一样，积极与努力支撑着这段记忆一直下去，没有在中途就放任这个人随波逐流，在生活的旅途中自甘堕落。

甚至每逢佳节一个人度过的时候，都显得不那么寂寞起来。

但是，这间房里的片段也就到此为止了。千鹤已经把所有能观察和感受到的东西都感受了一遍，确认这段时光已经全都展示出来。

离开房间没多久，蓝色光幕就再一次停止。

而这一次甚至连一个完整的房间都没有，里面的陈设让人很一眼就能看明白，这是在医院的病房中。

光幕连接着病房，病房中一盏灯顶头照耀着一张病(chuáng)。周边的其它帷幕与病(chuáng)，都被光芒之外的黑暗唏嘘笼罩。

腹部的疼痛感……某种急(xìng)疾病的感觉传达给了千鹤。这里刚刚手术结束，正躺在病(chuáng)上住院观察的记忆浮现在了千鹤脑海。

除了环境之外，健康也没有手下留(qíng)。

自己一个人躺着，世界就如同灯下这小小的一圈一样。隔壁病(chuáng)躺着什么显赫的老人，每天探病的人来来往往，提着不同的东西，带着如同天塌下来的表(qíng)一起，从记忆的病(chuáng)前匆匆走过。

他们当然不会多看无关的人一眼，他们与其他人毫无瓜葛。只是记忆中的那个自己，旁观着这一切，与自己空(dàng)(dàng)的病(chuáng)如同两个世界一样。

别人的人(qíng)冷暖，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只是这段记忆中，并没有完全冷眼旁观，而是随着同院老人一天天好起来，也为他感到开心。

和自己(chuáng)头寥寥摆着的花篮和水果一样，虽然少，但是这一点点朋友来探访的礼物，还是让记忆主人的世界充盈着温暖。

这一段记忆的时间跨度特别的长，像是电影快放了一样，在场景中飞跃了好几天。直到对面的(chuáng)位送来一个年轻女孩。

从医护人员的口中，得知女孩重症，引了产，保大人，送进医院后再无人管，一分钱也没人出，被家人完全抛弃，甚至有疑似男友的人趁夜在医院门口烧纸钱。

——明明人还没死呢！

医院原本想为她募捐，但是被隔壁老人一句“算了吧，姑娘还要嫁人呢”给压了下来。

这原本和记忆中的自己毫无关系。

但是转到普通病房后，原本的衣服被在送进重症监护室时早已剪坏，现在再无自己的衣服可穿，连治病的钱也是隔壁从鬼门关回来的老人偷偷垫付，老人出院后，再没有人有半点关怀，甚至真的连衣服都没有。

记忆时间一阵流转，出院时，记忆的主人默默地外出专门买了一阵(tào)全新的衣服。在办理手续时留给了女孩，与衣服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张纸条。

这张纸条意外的清晰，让千鹤不用触碰都能真正读出来——

“今天就是你的新生，光着来，咱穿着出去！”

记忆中的自己，希望自己能够帮助她更多，但是能做的只有这些。

没有后续的记忆，医院的场景又戛然而止。

一切到这里又变得抽象，从场景中离开后，行走在光幕上的千鹤，更加难以摆脱那种好像一个人徘徊在冷风中的萧瑟。

这些人后来怎么样了，记忆中完全没有提到。或许这仅仅是一个人的记忆，就应该如此，不是全知全能的，对于世界的记录。

这些都仅仅是各自生活中，一个小小的交叉而已。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为你找到新的方向。

轻轻的交汇之后，又回到了各自坎坷的平行线中……

蓝色光幕带着千鹤继续前进着，直到千鹤停下来，有意想要靠近什么碎片。

这块碎片和其它的片段不一样，传达给了千鹤不一样的感觉。显得更加刺痛内心，好像在这个时候，记忆的主人放下了自己积极的笑容，罕见的让自己的负面(qíng)绪流露出来。

就像是在场景中触碰各处，能唤醒关于它的回忆一样。随着千鹤想要触摸的动作，光幕带着她来到了另一个简单的场景中。

——一条街道的凌晨。

刚刚蒙蒙亮的天色，刚刚关闭的路灯，沉睡的城市尚未醒来，睡梦的人们尚未迎接新的一天。

但是，属于记忆主人的那个片段，从这一瞬间开始。

千鹤感觉到一个人跌跌撞撞的下楼梯，快步从街边跑出来，狼狈的穿过人行道，趴在了街边的围栏上。

——谢谢……谢谢。

千鹤没听到声音，但是她触碰到了属于这句话的回忆。

感谢？

她抬起头，顺着方向看去，一辆洒水车正缓缓从街上驶过，也将水喷洒在了围栏上。

洒水车……

千鹤走过去，带着许些疑惑，伸出手轻轻触碰在了记忆中的车(shēn)上。

一段从洒水车中播放出的熟悉旋律，简单而又清晰，从千鹤的耳边响起，在凌晨的街道中回(dàng)着：

……祝你生(rì)快乐，祝你生(rì)快乐，祝你生(rì)快乐，祝你生(rì)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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