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有一段被自己遗忘的过往...
“007,很高兴认识您...”
007,其实没有很高兴。
因为007似乎弄丢了什么东西,不会因此感到高兴,也不会再为此而感到难过了。
你的数据库记录了关于第六席的大人,上面的信息清晰地排列分布,而在你的记忆库里,你们从未相识。
可你不明白,在最后那个传闻最为阴晴不定的执行官少年,竟是紧紧抱住了你,他微微颤抖着,像撕开了伪装的孩子,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对不起”。
少年的泪落在指尖,你看着它。
可是你没有任何情绪波澜,那个时候你在想的是,为什么对方此刻的行为不在自己的计算范畴内,在你的数据中明确记载,第六席大人性情恶劣,他明明不该出现现在反常的表现。
可人实实在在在眼前,是自己的性能出现差错了吗...
你不再是曾经那个懵懂的人偶了,而是「博士」在外的眼,便于「博士」使用的一把锋利的刀。
明面上你是第六席的人,但内部程序明确规定,你只能忠于「博士」,也只能为「博士」效力。
散兵本该知道这些的,可他还是把你留在了身边。
他明明有眼,将这可笑的一切看得最为清楚,更清楚你已是博士的一颗棋子,可他对此却视而不见,万般迁就。
即使你在向博士禀报有关散兵的情报,直接被他本人当面撞见了,他甚至会在旁边静静等着,等你禀告完后,在你发现他就在一旁时,他依然什么都不会说,只是沉默着拉过你的手。
少年...一直无声包容着你的背叛。
这些的所有,都不在你内部那构造精良的设备的计算范畴内,你更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影响了原本该有的发展。
现在的你文武兼具,比起做文书工作,你更倾向于外出执行任务。
但你从未遇到过强劲的魔物。
你只有一个代号「007」,可是每次执行任务回来,碰上同为隶属于六席的雷萤术士时,她们总是略微怔愣,最后既亲切又带着试探地,轻轻唤你——
「小满...?」
小满是谁,你明明没有这个名字。
你认识她们吗,你和她们很熟吗?
你体内的那些数据,那些记忆库存,那些精良计算,居然都无法告诉你答案。
一直以来的错误计算,甚至已一致让你认为,自己是一个失败品,你实在不知道是什么成分,影响了自己的判断。
可是当自己看见散兵抽屉的那些画作时,更多的疑惑竟是涌上心头。
那些白纸们,像记录了一个孩子的成长...
它们记录了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记录了她所有的过往,记录下她的开心,她的惆怅。
懵懂的人偶少女,会在看见新事物时感到开心,会在受到冷落时感到难过。
她爱这个世界,爱自己会跳动的心,她也曾为了融入这个世界,付出诸多的努力。
她见过夜空,见过雪景,见过漫天烟火,还见过升入天际的霄灯群。
稚嫩的画作上,始终有着两个身影。
是从「小满...对不起→散兵...」
再到「小满...喜欢散兵...」
可是你不像画作中的少女,你不会有任何感情起伏,你那冰冷的胸腔,从始至终不会有一丁点颤动,诸多的枷锁包裹在内,你感受不到其中的喜与悲。
它们是保护你的外壳,也是束缚你的囚笼。
只是在最后,你还是无意识地读出那个名字——
“小...满...”
可是你很快意识到,你不该去追溯这些,这不是自己该做的事。
枷锁更紧地护着笼中的鸟儿。
可是试图击破那道枷锁的事物有好多好多,是雷萤术士们的关心,是执行官少年的无声纵容,又或是——
时常出现在你桌上的薄荷果冻。
是夜,雪点纷飞,在这个点里人们都已进入甜美的梦乡,而有一个身影,穿着单薄的衣裳走在漫天飞雪里。
你抬头伸出指尖,你的手是冰凉的,雪点也是冰凉的。
你感不到冷,自己的掌心,明明没有画作中所说的那样具有温度。
你无声踏着落雪,走了很久很久。
你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你只是隐隐约约能感受到,什么东西就是在这个方向。
夜更浓郁了,雪下得更大。
在满目雪点中,一盏破败的霄灯挂在枝头,也唯有那盏霄灯,是一片纯白里唯二的颜色。
你取下那盏霄灯,将它铺平。
上面的字迹早已不清了,却依稀能看出上面写的是「散兵」。
枷锁发出咯吱的颤动,是笼里的鸟雀在挣扎。
那是好熟悉,又好陌生的感觉...
你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想法——就这样孤身一人坐在飞雪里,静等天亮...
但是夜太漫长了,曾经那个懵懂的人偶少女,好像也是在无数个这样的夜里,寻不到黎明之际的天光。
好漫长啊...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不知像这般循环了多久,另一抹与白雪格格不入的身影慌张地闯入,你仍旧坐在地上,但清晰感受到背后是他抱住了自己。
是霄灯上所写名字的主人...
那一刻,你清晰的认识到,笼里的鸟雀不想在被这些枷锁束缚,鸟雀想要看清枷锁之外世界的面貌。
情感的产生,从来都不是囿于心脏的有无...
情感,永远无法被机械的计算定义。
锁链开始崩断,那些记忆逐渐清晰。
那一刻,一切的一切在天光渐亮那刻成为惊涛骇浪,巨浪冲破所有束缚的事物,鸟雀展开了翅膀,飞离了囚笼。
你没有说话,只是感受到在自己的右眼,一滴泪划过了脸侧。
少年抱着少女,轻轻重复着“对不起”。
而良久以后,少女也抱着少年,试图温暖他冰冷的身体。
即使如今,少女不再拥有那属于人类的体温,即使如今,她同他一样冰冷。
可是少女的掌心里,是一枚比人类体温更为炽热的神之眼。
炽热到,足以熔化所有的枷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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