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运动会将至让好不容易结束篮球赛的学生会再度忙碌起来，空作为会长虽然不用直接参与安排之中但仍要负责与老师的对接，这天刚刚结束完汇报准备拿着文件就走的空被凯亚单独叫住。

男人保持着微笑，只是目光流露出几分怀念，他简单询问了空的身体后才说明目的。

“新生？”空不解，这个点居然还有新生来。

“他一直保留入学资格，前几天才从国外回来，和阿贝多一样是交换生。”凯亚道，“需要你负责照顾一下。”

因为空现在是学生会最闲的一个。

“当然，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我非常乐意。”凯亚眯了眯眼，“对了，周末有时间吗？”

他还记着那顿饭，空看了凯亚一眼:“抱歉，有约了，交换生什么时候到？”

“今天下午，我会把联系方式发给你。”凯亚回答，他耸耸肩，对于被婉拒已经习以为常了。

在得到答案后空不准备多留，他颔首告辞，没走出几步就听到凯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像是胸腔与声带振动共鸣而成，轻若鸿毛，微不可察——

“空。”

“对不起。”

空脚步一顿，没有停下来，径直推开门走了出去。

每个人都在对他道歉，可道歉来得太晚早已经没了意义，甚至有时候空会去想，自己想要的真的是那句道歉吗？

学校的银杏道上满是情侣，空坐在树下的长椅上，手中的文件不着急送过去，因此他准备在这里先缓和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行秋很远就见到了空，他不会认错，无论距离多远，有多少人，他都能一眼锁定那个心慕之人。

羡慕与嫉妒阿贝多是实话，可就算同样的机会放在眼前，譬如现在，行秋也没有勇气走上去和空单独相处。

明明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上行秋可以做到滴水不漏，游刃有余，在被修缘影响的时候他也能做好表面工作，这是他基本的素养，只有现在，他会回到小时候那样，对于人际交往显得无措。

可是他们需要相处，解释行为也好，解开误会也好，他们都需要时间，即使空不愿意与他们待一起。

行秋很清楚关系回不到当初，但就算想成为普通朋友也需要重新了解对方。

他们都没变，唯一变了的人只有空，那个如同太阳一般的旅行者。

走上去打招呼用尽了行秋的所有勇气，他像是才学会说话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对金发的青年说:“空，下午好。”

树影斑驳中，青年闻声抬眸，风从侧面吹来，迷了行秋的眼，使得男孩的身影有些朦胧遥远。

“下午好。”他听见空云淡风轻的声音，“坐吗？”

空挪出半边的位置，抬头看着行秋。

太平淡了，没有惊讶，没有恨意。

行秋惊愕地看着空，喉结滚动，他咽下口水，局促不安地坐在了空的身边。他侧目偷看空，希望能在空的脸上看到仇恨或是惘然，可是没有，青年表情平静似水，眉弯之下的眼不扬起一丝波澜。

他坐了下来，可尴尬地找不到一个话题。

“你……身体如何？”行秋觉得自己的嘴唇有些干。

“还好。”空回答，他一副了然的模样，微微勾唇道，“看来听谁说了，老杨？”

“是……”行秋放在膝上的手握成了拳。

空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靠着椅背，仰头看向天空，琥珀色的眸子里镶嵌进绿叶、蓝天与游云。

“空……”见空一直没有回声，行秋试探地问道，“你……还恨我们吗？”

“我不知道。”空立答，沉默片刻后忽地笑了起来，“你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你们心怀愧疚，如果我的恨能让你们的良心稍微过意得去，那么我的答案就是恨。”

“但实际我也不清楚，我或许恨你们，可我又找不到一个让我恨起来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他一如既往的温柔，那声嘲笑也是在嘲笑无能又矛盾的自己。

“我应该恨你们的背叛与抛弃？”

“还是应该恨自己的天真与弱小？”

“我不清楚，也找不到答案。”

空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望着人来人往的银杏道，望着如胶似漆，黏腻在一起的小情侣，问道:“如果你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你想做什么？”

“写小说吧。”行秋回答，“或者听家里的安排。”

这里的家庭和提瓦特很像，同样的商业家族，或许小说也只会是一门爱好。

“你呢？”行秋反问回去，“你很喜欢这，对吗？”

“是，我很喜欢这里。”空笑了笑，“未来……做我与妹妹早已经约定好的事，曾经我没来得及完成承诺，不仅如此还让她为我操心了那么多，现在安定下来自然要去做她想要做的事。”

他开了店，赚的钱尽数攒了下来都是为了有一天能履行他与荧的承诺。

去看看这个世界，放下一切去旅行，这里的风，这里的水，这里的云，这里的人文风景。

曾经在提瓦特，他没来得及与荧一起，现在或许为时不晚。

铃声的响起是二人分开的时候，空跟行秋一起走到教学楼下才分开，告别后他去了趟学生会活动室，将文件交给忙碌的副会长，末了直奔学校大门喷泉。

交换生已经等在了那，脚边放在大包小包的行李。

“抱歉，久等了。”空走到他身边打了招呼，“我是负责你的学生会成员，空，我会带你去报道，以后学校生活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

“没事，我也才到没多久。”他放下手机，对空点头笑道，“我的中文名是元沧海，以后麻烦您了。”

元沧海幼时与父母去了国外，后因为父母工作调动申请了在读大学的交换生资格，于今年作为新生来到这里报道。

空挺喜欢这个人，为人谦逊有礼貌，与人交流恰到好处的距离感不会让人跟他聊天的时候感到不适，虽然长年定居海外，但中文意外得好。

他带着元沧海提交完了学籍资料与交换生的文件材料，又去宿管中心汇入信息。

学校一般安排交换生在一间宿舍，只有极少数情况会与本校学生并在一起，阿贝多就属于特殊情况，他所在的学校只有他一个本专业交换生，就将其与本校新生的宿舍安排在一起。

元沧海申请了走读，不过因为其情况较为特殊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审批，因此空带着他先去学校原先分配的宿舍。

他与宿舍里的人本就是一个学校同专业的人，多少有些交流，一间宿舍相处也不会很尴尬，空与同宿舍的人帮着安置好行李后空准备按照凯亚的要求带着他熟悉校园。

“说实话，最开始我还挺害怕的。”两人走在学校人工湖中心的栈道上，元沧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挠了挠脸，“我很担心新学校的生活。”

“大多数人都会这样。”空安慰道，“而且对于你来说，这不仅是新学校，更是一个新的生活环境。”

“是。”元沧海道，“幸好有你。”

他直言不讳，让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加上那份真挚热烈的目光，更是让他浑身犹如蚂蚁爬过。

“没有的事。”空扯着嘴角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些，“我想以你为人处世的能力，融入进去也只是时间问题。”

“或许。”元沧海笑着，没有予以否定，“但我仍要谢谢你。”

与元沧海的相处并不难受，送他回去后空欣然接受了他第二天午饭的邀请。

空一直等荧傍晚放学，回去的路上他提起了这个新来的交换生，女孩有所耳闻，掐着下巴思考道:“嗯……我听小琪她们说是个帅哥呢。”

“的确。”空回想了元沧海的相貌，和散兵一样，虽然脸部的轮廓有着男性的硬朗，可五官精致美丽，尤其是左眼角的泪痣更是为他美丽的容貌锦上添花。

“她们已经犯了一个下午的花痴了，课都没好好上。”荧叹了口气，“好像是隔壁计算机系的，把这群人激动的。”

“荧不好奇吗？”空打趣道。

“有什么好好奇的。”荧几近翻了个白眼，“我有哥哥就行了。”

荧所在的音乐学院的确男性偏少，学校少有交换生，今年光是阿贝多就把交换生的颜值翻了一倍，新交换生的消息早就有了，也不怪荧的小姐妹兴奋。

八卦是人的天赋，尤其是好亲友间的事，开学时行秋来找荧要过联系方式，虽然给了但没有任何的交流，这也不妨碍荧的姐妹询问两人关系的进度。

“说起来，哥哥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荧问，“来到这后你很少主动社交，你的同学舍友关系都一般，大概只有学生会的大家跟你关系好些吧。”

“我啊……我挺喜欢他的。”空想了想，“我不是那么讨厌跟他相处，虽然没有老徐那么热情，但和老徐一样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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