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新生

少年本以为自己会像囚犯一样，被千岩军拿刀枪压着进城。甚至更糟，扒光他衣服来个游街示众什么的.....

毕竟魔神就是这样的。

但事实证明，世间仍存贤明之神。

少年是被归终接进城的。

出人意料的，对方似乎早就知道了他要来，因而早就让归终来城门口等着了。

“你终于来了。”归终老远便认出了少年的身影，在对方离城门还有二三十米的距离时便迫不及待地小跑过去，双手并用地握住少年的手，举到胸前。

女人的手很纤细，却能完完整整的将少年两只手包裹起来，暖意伴着她的手心，像是将少年的手塞进了有人暖过的被褥般暖和。归终指肚上因常年习武而带着的薄茧随着主人的动作轻轻蹭着少年的手，惹得他有些反感，却又不太敢抽开手，就只能任由对方握着他的手晃来晃去。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很冷吗？”

“你知不知道，你离开璃月这两年，摩拉克斯那个老木头跟发疯一样，就笃定你会回来，还每天让人来城门口候着.....虽然你的确是来了不错，但是那家伙的蠢瓜做法让人很不爽啊！”

哦，原来并没有预言，而是每天都在蹲点啊。

少年暗暗想着，对方却已经握住他的手腕，牵着他往城里走。

“哼哼，等回去了，一定要好好说他一顿才是。”

“但是光说好像不解气啊，不如让他请我吃饭吧？”

“满汉全席如何？呃，好奢侈，还是吃点甜点心好了。”

说着说着，归终突然慢下脚步，蹙眉转头看向少年。

“你怎么这么瘦？”

这句话并不是归终在开他玩笑，而是实打实的被这家伙震惊到了。

她举起牵着少年的那只手看了看，对方纤细的腕子根本没有半点肉，被她单手箍住，甚至还余处许多空白。

根本抓不住？！

归终皱着眉，连忙用另一只手掀起少年略显宽大的衣袖。接着，她又被吓了一跳。

不止是手腕，就连少年的小臂也是瘦的皮包骨头，除了维持身体运作的那一小点可怜的脂肪，对方身上恐怕再也找不出多余的肉了。

归终不敢再往上掀了，多半对方整条手臂，不，全身都没什么肉。所幸少年有点婴儿肥，漂亮的脸蛋没有瘦的脱相。

想到这里，归终俯下身，双手捧住对方的脸，抿着的嘴唇不住地颤抖。她漂亮的棕眸中满是心疼，仿佛是见到了自己被虐待许久的孩子，又疼又恨。

梦，你不是人，你是畜生，你猪狗不如，你活该断臂.....

归终一边在心底骂着魔神，一边又心疼地对上少年充满疑惑的鎏金色眼睛，问:“你饿不饿？”

接着，也不等对方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起来。

“我给你买吃的好不好？你这太瘦了呀，别把身体瘦坏了。”

“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

“我让摩拉克斯请我们吃饭，我让他弄满汉全席。你想吃什么，我都让他弄。”

“哎呦，你这也太瘦了....”

“难不难受啊？我带了点花卷，要不要先吃些垫垫肚子？”

“你别怕，我们璃月好吃的很多的，以后都不会饿肚子了好吗？”

归终就这样说了一路。有时情到深处，她还一边说，一边随手拦下街边的小贩，给少年买吃的。

从糖葫芦买到摩拉肉，险些把璃月整条街的吃食都给搬空。直到随行的侍卫出声提醒：“归终大人，您买太多了....”

归终才不情不愿地收手：“哈哈，不好意思，一下没注意。”

侍卫自然是非常非常不信的，若是真的是无心之举，那么谁能来解释一下，何等无心才能买到有他半人之高的食物？

感受到侍卫略带仇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归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尴尬地从侍卫手中接下两串烤吃虎鱼，自己咬了一串，又将另一串塞到少年手中：“尝尝，可好吃了。”

“谢谢。”少年双手小心翼翼接过，犹豫了一下才下定决心似地轻轻咬下一小块撒满辣椒的鱼肉。

那鱼肉烤的很好，几乎是入口即化，没有半根鱼刺，口感到更像豆腐。

只可惜，

少年看了看整串鱼肉上密密麻麻的辣椒粉，有些无奈。

尝起来依旧如嚼蜡般，没有半点味道。

但是，这么多辣椒如果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话，会被怀疑吧？

少年这样想着，便张口装出一副被辣到不行的样子：“啊，好辣。”

呃，只是演技有点拙劣。

“哈哈哈，第一次吃是有点辣啦，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但归终似乎并没有察觉这蹩脚的演技，笑着学起摩拉克斯的样子，颇为大力地拍拍少年的肩膀，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多吃点多吃点，这些都是给你买的，不要浪费哦。”

啊？

少年抽了抽嘴角，看看手中的烤吃虎鱼，又不可置信地看看侍从抱着的那一大坨.....

他错了，他刚刚应该遵从本心说实话的。

现在他要嚼一堆蜡了。

“大人，就算这孩子全部吃下去，也不可能一夜长肉的吧？”不知是不是少年一瞬的僵直太过明显，侍从无奈地叹着气，替他解围道，“而且说不定还会得胃病，变得更瘦了.....”

归终微微一愣，随后恍然大悟般地醒悟过来，她一拍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啊哈哈，我给老木头看了两年门终于有了成果太高兴了，一时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对不起。”

该说她是真的傻，还是过度热情呢？

少年不敢苟同。

但是，不管是哪一种，对方都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

是为什么呢？他不是犯人吗？

少年看了看哼着小曲牵着他的手走在前面的归终，对方步幅不大，棕色的长发在身后随着主人的动作一跳一跳的，有几缕被风带起，轻轻抚过他的脸庞。对方发簪上挂着的淡金色流苏微微摇晃着，同那朵琉璃百合一齐被阳光勾勒上淡淡的金色花边。

很漂亮。

不知是归终一路买吃的的原因，还是摩拉克斯的住所太过遥远，少年感觉这一段路他们走了许久。

期间，不停有人向着归终行礼，她也一一笑着回应。

一路上，他看到有孩童在街边种着的柳树阴里乘凉，看到几位大娘与街边的商贩讨价还价，看到有人在面馆里与朋友把酒言欢.....

他们的行为与话语大不相同，相貌和身份也有参差，可为什么，他们脸上的神情，少年从未在东宫见到过。

那种饱含幸福和对生活希望的神情。

应该称之为....快乐吗？

明明都是有神的国度，却有着天壤之别。

少年是在一处不小的宅邸中见到摩拉克斯的。这宅邸占地约五百平左右，是一套标准的民间四合院。院中分为三进，一进的门屋两旁种着两簇竹子，翠绿翠绿的，长得倒盛。二进的厅堂中摆着一盏茶桌，用以待客。再往里深入，便是三进的主宅和私室。

整间院子都用土砖铸成，又镶嵌檀木用以装饰，白墙黑瓦，美观又不显奢华。

进门前，归终捏着少年的肩膀看了又看，自言自语地问了一句：“要不要给你洗个澡，算了，看着挺干净的，走吧。”

说罢，她便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书桌，书桌上堆着许多奏折，左右各一大摞，几乎没有摆放笔搁的位置。书桌后面是一个巨大的屏风，古铜色打底，印着水墨绘成的星宿和山川。屏风左侧是一个书柜，檀木制成的架台上摆放着许多少见的古籍。右侧是窗户，阳光从中照下，洒满整个房间，将窗台上放着的一小根结果的桃枝照得生机勃勃。

摩拉克斯坐在书桌前，正托腮看着一本民间话本，他身体倾斜着靠在椅背上，倒是透出几分慵懒模样。见归终推门进来，他也只是抬了抬琥珀色的眸子，缓缓点了下头。

“摩拉克斯，人我给你带到了。”

归终见他这幅轻慢的样子，也不恼，反而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将少年往前推了推，一字一顿道：“请问可以给我放假了吗？”

摩拉克斯看了看她，眸中带着清澈的疑惑:“我什么时候说要给你放假了？”

？

少年可以明显感觉到，归终捏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狠狠地用了下力。还不等归终开口，摩拉克斯又说。

“对了，边境来信，说是地脉紊乱控制不住，让你去处理一下。”

“是让你去处理吧？你这是压榨员工，我不干了。”

“我抽不开身，你去一下。”

“我不去，为什么不让若陀去？”

“就是因为他我才抽不开身。他是元素创生物，地脉的紊乱对他也有影响。”

“不信，不去。”

“他发疯你打得过吗，智慧的尘神大人？”

摩拉克斯语调轻飘飘的，有意刺激归终似的，还刻意把最后的称谓咬字加重。他面上带着笑，一双好看的眸子微眯起来，像是准备欣赏对方的反应。

如他所料，归终被他这句话狠狠一噎。她沉默了半秒，张张口想要再回怼些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最后只能咬牙切齿地挤出两字：“我去。”

“我认输，我去还不行吗？”

归终认输般地摇摇头，转身离去，关门前还不忘狠狠瞪摩拉克斯一眼：“老木头，油嘴滑舌！”

摩拉克斯笑着将她目送离去，还抬起一只手冲女子挥挥。

直到归终“砰”地一声摔上门，摩拉克斯才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呆呆在站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年。

“坐吧。”

少年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抬眼对上摩拉克斯的视线。对方此时正弯唇笑看着他，眼神直接，神情自然，看不出更深一层的情绪。

可是这屋中，分明只有一把椅子。

还不等他发问，身后便传来一阵木质品被拖拽的声音。

转头看去，一把古铜色的木质椅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

见此，少年微微愣了下，随后立刻接受下来，毕竟这种凭空变东西出来的法术，魔神也会。

见对方坐下，摩拉克斯才接着开口问：“最近过得怎么样，找到你的家了吗？”

“我按您所说，一直在寻找家。只是....”说到这，少年顿了顿，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神情染上一抹悲伤之色。他摇摇头，无奈道，“只是无论我去到先前的居所，还是东宫的牢房，都没能感受到家的存在。”

“哦，为什么？”摩拉克斯两只手交叉挡在脸前，只留下一双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少年。

“太冷了，这些地方。”少年如是说。

“没有活人的气息，没有家人，甚至连完整的屋子也没有。家，是这样的吗？”

“嗯....有趣的问题。”摩拉克斯看着少年沉默半秒，突然站起身，缓步走到他面前，又微微屈身，与对方平视，“还记得我说的？”

少年点头。

“你愿意回家吗？”摩拉克斯轻声问，语气温柔的不像一个威严的神明。

第一次，百年来的第一次。

不是强硬的逼迫，是真真切切地在询问他的意见。

真好啊，神明。

但是，

“恕我不能。”少年微微摇摇头，接着说，“我害死了很多人，我已经配不上这种温暖美好的地方了。”

“我是来向您赎罪的。”

这回轮到摩拉克斯发愣了，他怔了怔，脸上的神色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又很快归于平静。

“赎罪吗？”他站起身，犹豫半晌后还是点点头，“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签订个契约如何？你赎罪的契约。”

“好。”少年没有犹豫，点着头答应下来。

反正他是下定决心要赎罪的，签不签契约都无所谓。

见此，摩拉克斯便抬起手在空中勾画起来，似是在写什么字。几秒后，他放下手，方才在空中写出的字逐渐凝聚力量，迸发出金色的光芒。

【契 结】

只见那光芒愈发亮眼，几乎刺得人睁不开眼。

“对了，你的名字是？”

在刺得他眼睛发疼的光芒见，少年听见摩拉克斯问他。

“我，我不记得。”他确实不记得，也已没有任何必要记得。百年来，连他游行世间的身份都在不断变化，仅仅一个代表身份的名字，又怎么记得住呢？

大家都叫他少年，那他便叫少年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突然想到什么般地拍了下手，问，“叫魈如何？在异邦的传奇故事中，魈之一字代表着遭受苦难、饱受淬炼的鬼怪。你也已经经历诸多，以后就叫这个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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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写啊！！！缔结契约该怎么写啊啊啊啊！！！

被自己垃圾到极致的人物场景描写吓死（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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