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爱与苦涩与寂寞者

该如何评价呢，作为人的情感。

该说是讨厌吗，热情的人们与友好的爱意。

我应该接受吗？

他们会讨厌我吗？

他们会利用我吗？

他们会憎恨我沾满鲜血的样子吗？

不要再给我温暖了，我不需要。

—好希望有人能看到我。

让我一个人死去吧，在余生的罪恶中。

—好讨厌寂寞的感觉....冰冷而又痛苦的感觉，好讨厌。

—好希望有人能抱抱我，能救救我。

别再碰我了，我是不幸的。

—能不能多爱我一点。

我不需要爱。

.....

不需要，吗？

“魈，你怎么又在发呆呀？”

魈回过神，方才说话之人贴他很近，伴着树林间的风，对方滚烫的鼻息喷洒在他耳后，又热又痒。

魈被耳边的刺激惹地下意识躲开，他往旁闪了一步。神色警惕，却又在看清来人后缓和些许，有些无奈地喊了一声：“应达....”

来人是名为应达的红发少女，帝君座下的夜叉之一。对方显然被魈略微有些夸张的反应吓到，愣了半秒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抱歉，吓到你了吗？”

她语气有些小心翼翼，说话时目光也死死盯着面前少年的神情，生怕自己真惹得对方生气。明明魈来到璃月时日已不算太短，她却对这位伙伴知之甚少。倒不是她有多不想了解，而是对方实在太过于拘谨，哪怕已经共同作战多次，这少年也依旧一副不信他人的模样。甚至，他连外界的关心也概不接受，无事时便喜欢自己躲至城外的山林，与世隔绝。

关于这少年的过去，她与其他夜叉也从帝君那边听来些许，因而哪怕他如此不近人情他们也没有多说。

但这样终归不能长久。在应达看来，魈只不过是一个受尽伤害所以竖起尖刺来保护自己的孩子，内在依旧脆弱，渴望着关爱。

但小刺猬必须要学会收起自己的敌意才能接受拥抱。

魈摇摇头，又往后退了一步，与应达拉开些距离：“有什么事？”

对于对方刻意的疏离，应达并未放在心上。她抬手将耳边被风吹起的碎发挽到耳后，双眸微眯起，对上魈金色的眼瞳，弯唇笑了起来：“今天晚上的庆功宴，你会去吗，魈？”

她所说的庆功宴是为了庆祝半月前的一场绞杀东南沿海一岸魔神的战役，严格来说与他并无瓜葛。

“恕我拒绝。”

对此，应达的评价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也至少回璃月看看吧？”应达往前一步，撇起嘴，语气带着恳求，神色却是一副委屈模样，“上次结束作战后你就一直没回去，大家都很想你。”

都很想我啊……

有时候魈觉得，语言的魅力真是神奇。

时而似刀削人心魄，时而又似温风拂去神乏。

“逐月节快到了，到时候让大哥给你放烟火看，如何？”见少年久不作答，似是怕对方不答应般，应达又接着说道。

“而且而且，还能吃到月饼，特别好吃哦。”

“去年浮舍大哥还准备了上好的桂花酿，说是要与我们兄弟几个月下共饮，谁先醉谁明年负责着手准备佳酒好菜，结果他自己倒是先醉了……”

说到此处，应达似乎是记忆起了当年那番滑稽的场景，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肩膀也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晃动，倒是有几分邻家少女的轻盈感。

半晌，她笑够了，停下来拍拍魈的肩膀，气息还未完全缓过来，变得有些急促。但应达并未在意，而是捏着少年的肩膀郑重而又满眼期待地说：“逐月节一起过吧，魈。”

说罢，也不等他回答，应达又伸手在他头发中狠狠揉了揉，撸猫似的，还撸完就跑。

“我就当你答应了，一定要来呀！”

细风吹打在葱郁的林叶间，发出“沙沙”的声响。

魈回过神，下意识地再看向刚刚还在与他聊斋的应达，对方却早已离去，唯有风中残留着几分她的气味。

逐月节……

魈抬手抓了抓方才被应达揉乱的头发，盯着对方离去的方向出神许久。直至几声鸟鸣，将他拉回现实。

他摇摇头，叹息一声。转身跃上一颗老松，靠着粗壮的树干坐下。他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周身被松木的淡香包围。

阳光透过松针稀疏落下，盖在身上，暖洋洋的。

惬意。

而另一边的璃月港，似乎就没那么悠闲了。

“你们说他会来吗？”在摩拉克斯分配给魈的院落中，应达围着那颗梧桐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想看看远方郊区的山林，却也只看到了层层叠叠的吊脚楼和院墙，惹得她心底更慌，“万一不来怎么办啊……”

“应达阿姊，你冷静点啦……”伐难跟在应达身后劝，看着对方咬着嘴唇来回走动的焦急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在这干着急也没有用，兴许还没能撑到晚上，这老梧桐的根到先要让你踏出来了。”

她这话不假，如若放任应达这么绕树走下去，不出半日这树底下的土就要叫她踏平……

“我就是怕嘛，”闻言，应达停下脚步，随即整个人靠上树干，自暴自弃地哀叹道，“那小子太喜欢封闭自己了，迟早有一天要憋出病来的。”

话落，院中众人面面相觑，良久无言。只感天色渐晚，虫鸣声阵阵入耳，愈发聒噪。

是了，现状谁不知晓呢？

恐怕也只有魈一人了。

日子弹指而过。

深夏的热浪滚滚袭来，又将要匆匆离去。

傍晚十分，夕阳贴着海平面，将那阵阵起伏的波涛染为金黄。霞光照至更深处，是灯火通明的璃月。

正可谓：余晖洒金色，烟霞暗沉香。

魈站在郊外的山坡上，向着城内远眺。

繁荣如璃月，哪怕从远望去，城中的灯火也依旧亮眼。

灯光盈盈绕绕，随着夕阳渐渐沉下而愈发亮堂，散落在黑夜中又晕染开来，模模糊糊，似是一副油画般，朦胧却也清晰着。

细数日子，今日便是逐月节了。

魈脱下护手，弯身坐了下来。指缝中插入野草，扎的人生疼。

但魈并未分心去管着无足轻重的痛感，而是盯着远方的璃月港盯得出神。

还是不去了吧……

良久，魈收回目光，垂下头看了看身下被黑夜染为黑色的野草，叹了口气。

他撑着地站起身，原本参于指缝间的野草扎入皮肤，酥麻的痛感自手心传来。魈被扎得微微蹙眉，一边拍去身上的尘土，一边奇怪这草怎么这么扎。

兴许是在抗议他没有赴约吧。

一个离谱的想法油然而生。

魈被自己这个愚蠢的想法逗得苦笑一声，他转过身，向着幽黑的林中走了两步，又自嘲地摇摇头。

他抬眼看看深邃不见人影的郊林，又回头望了望明亮如白日的璃月，心底升起一抹犹豫。

他应该知道的，自己不属于那里，那里的温暖亦是不属于他的。

但是，

山林间的寂寞，同样令他生畏。

一方是令他忆起苦难的爱，一方是冰冷无情的孤独。

……

逐月节啊……

民间家人团聚的节日。

我的家人……

“叛徒！”

-“哟，魈，早上好呀。”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魈！你受伤了，疼不疼，让我看看……”

“我们的死都是你害得……贱人，你凭什么还能活着？”

-“累了吗？那就休息一下吧，来，大哥的肩膀借你靠。”

“……别再靠近了，你为魔神杀了那么多人……现在连你的家人也想杀吗？！”

-“不要拘泥于过去啦，向前看，你也做了很多好事呀。”

……哪个才是？

家人？

……

浮舍是被应达的惊呼吵醒的。

原本他们四人是为了等着某位不守时的夜叉而没有过早休息，结果这饭等得都凉了，被应达反反复复热了七八次，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直至到了后半夜，对方也没有来。

他本是以为魈不会来了，打算阖眼小歇一会。哪知才刚闭上眼，就让应达给喊了起来：“大哥，来了！来了！”

浮舍睁开沉重的眼皮，内心有些挣扎。

好困。

浮舍甩了甩有些昏胀脑袋，抬头只看见门口站着一道绿色的人影。他眯起眼睛，略带质疑地轻唤了声：“魈？”

门口那人轻轻“嗯”了声，似乎是因为迟到而羞愧，没敢抬头看他。

还没等浮舍再说什么，应达便先一步抱住了魈：“你果然没食言，太好了，魈。”

魈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毫无防备，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看着少女过于热情的样子，魈也不恼，只是感受对方身体的温度渐渐将他包裹，良久才有些无措地小声问：“应达…？”

“嗯，嗯，我在。”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应达将他搂地更加紧了些，似是怕他下一秒就跑了，直将魈勒得喘不过气。

“好了，应达，你吓到他了。”也不知被这样抱了多久，正当魈感觉自己要被抱得昏厥过去时，身上的重量突然减轻许多。抬眼看去，是弥怒将两人拉开来，“你也是，洗手准备吃饭吧？”

弥怒对上魈的目光，冲着他笑了笑，在少年愣神之际，又没忍住般，抬手揉了揉对方毛茸茸的头发才满意离去。

“啊对，我去热饭。”应达被弥怒只手提着后颈衣服，双脚离地的她挂在空中，幡然醒悟，“弥怒大哥你放我下来吧。”

“好，好。”弥怒笑着将她放下，眼底满是宠溺。

家人啊.....

逐月节的月亮比平时都要圆上许多，挂在夜空亮似银盘。

吃过饭后，魈被几人强拉硬拽到了房顶。美其名曰是赏月，实则却更像是想与他拉进些距离。

但这样也不坏，不是吗。

月光洒在五人身上，不同于太阳温暖的光辉，月亮这银衣落下，看着好看，描摹在身上却是冰冷冷的。

绣花枕头。

“魈，你有没有听过玉兔的传说？”

发问的伐难此刻端着一碗酒水，身体摇摇晃晃地转向他，白皙的小脸粉扑扑的，似乎是醉了。

“不知道....”魈有些担忧地看着面前女子双腿在瓦片上晃动着，一副身形不稳的样子，如一支随风摇曳的小白花，似乎下一秒就要跌倒。

正当魈抿着唇思索要不要提醒对方注意安全时，他的好师姐已经抑扬顿挫地讲起了故事：“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

月亮上住着一只玉兔，他每日起早贪黑，潜心修炼，只为练得人形，前去人间寻找他的爱人。

他练啊练，练得日月星辰不断变化，时间在他身边皆如白驹过隙，弹指即逝。

就这样过去了几百年，玉兔的功力却没有任何长进。

他气急败坏，对着天上就骂：“玉帝老儿，我苦苦修炼数百年，为何未能修成？！”

无人回答他，玉兔越发气愤，干脆回到家中闭门不出，不再奢求任何仙力。

就这样又过了几年，玉兔觉得无聊至极，又因自己下定决心不再习武，便开始钻研饭食，妄图习得所长。

至此，他又开始没日没夜的辛劳，只为研究出世间最美味之物。

终于，经过他的不懈努力，玉兔在一个月圆之夜钻研出一种糕类甜点。

“他赐其名为——月饼！”说着，伐难从身后不知何处摸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她将盒子递到魈面前，又伸手替他打开，“蒋蒋，桂花月饼！”

魈微微愣了下，盯着盒子中被红布包裹着的月饼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哈哈，这便是心有所想事有所成吧？

“魈，这是专门送给你的哦。我亲手做的！”看着面前少年愣神的模样，伐难神秘兮兮地贴近他，用自认为很小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应达阿姊，浮舍大哥，弥怒大哥我可一个都没送哦。”

“伐难！我醉了但是我没聋！”坐在二人旁边的应达闻言，不满地发出一声抗议。

“我也是。”弥怒附和。

“伐难的手艺，我可不好抱什么期待，哈哈哈。”浮舍看着二人假装不悦的样子，忍俊不禁道。

“喂！浮舍大哥，你就别打趣我啦！”见被戳了老底，伐难顿时羞红了脸，撇着嘴嘟囔，“下次就给你做，难吃死你。”

“好，好。那到时候真出事了，你可要向帝君他老人家赔不是啊。”

闻言，身旁四人不约而同大笑起来，光自己笑还不够，他们还拉着魈一块笑。

他们笑了许久，直至下腹被笑得抽疼。又举杯把酒向月，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

家人啊。

事后，魈将那盒月饼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放了许久，直到被浮舍提醒再不吃就不能吃了，才依依不舍地拿出来。

不得不说，浮舍对于伐难的评价真是一针见血。

哪怕是他尝不出半分味道，那月饼贴近鼻侧时所散发着的浓厚的桂花味便钦刻充盈鼻腔，不用想也知这月饼大抵是甜的令人发怵的。那香味，在周身回回荡荡许久，直将人齁的头晕眼花。

甜些好，甜些倒也好。

甜到寂寞与苦难都被忘却，甜到心底只剩下家人的那份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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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章魈的扭曲和矛盾心理是我重温了一边EVA所诞生的灵感，感觉莫名适合魈当时渴望爱又因为自己所做的错事而排斥爱的感觉🥹

不知道我写的夜叉人设是否符合大家的内心想象哈哈

因为网上关于他们的资料不多我也不知道他们具体是什么样的性格，只能按照我的第一印象来写，如果有不对的地方希望大家积极指正嘿嘿

对了对了，祝大家新年快乐呀（迟到

也祝钟离生日快乐🦆（迟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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