霆雷广元天尊是炎国正宗雷法的继承人,掌握着一气白雷正法的全部。从前的他是众多炎法尊者中最具威严的一位,而如今的他闲居在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山上,过着白天打拳中午睡觉,下午练法晚上喝茶的清闲日子。从前他还会关注些大院的门,不过那里除了落叶,没什么新鲜事物。最近几年炎国一直都很太平,不需要他这个炎国顶级术士出招平事。朝廷那边也很安静,不要说一纸诏书,就连口头传唤都好久不曾听到过了。所以广元天尊自然也沉下气来,认真习练。不过他的境界已是登峰造极,没多大的进步空间了。
天尊也曾想过收个徒弟好把这一气白雷正法传下去,可都多少年了,也没找着个合适的。不过这也没办法,要怪就怪这强悍的祖宗之法,和这雷霆之力的威严吧。
“大人来我府上,是为何事?”天尊许久都不曾见宫里的老臣了,如今一见,倒是亲切了。
“老臣为天尊寻得了一位弟子,经圣上准许后送她前来拜见天尊。”那大臣想要弯腰下拜,天尊连忙上前扶住:“咱俩都是同一岁数的人了,不必如此。”天尊向老臣身后看了看,“您说的那孩子,在哪?”
“在门外,老夫这就去叫她。”
“不必了,我亲自去吧。”
“天尊呐,”大臣想要叫住他,“自古徒弟拜师父,哪有让师父开门见徒弟的礼儿?”
“不妨事。”天尊开了府门,只见一个有着金色流发的小女孩背对着他站着,站在他的白马前。白马低头吃草,她伸出手抚摸白马的脸。
天尊笑了笑,刚准备上前叫她,大臣赶紧开口:“孩子!还不拜见天尊!”
女孩听到天尊二字,急忙回头,刚刚懒散的模样也荡然无存。女孩挺直身子站直,一动不动,眼睛直视前方。她没见到天尊,只见到天尊那带有金色流苏的黑皮腰带。
天尊的笑容消失了,他看着眼前这个目光炯炯的女孩,低下身子问她:“哪一族的?”
“麒麟。”女孩回答。
“哪一家的?”天尊又问。
女孩报了家门,是京城里著名的大世家。
“会什么武功?”天尊还问。
“还不曾练拳,但我身子骨硬朗,不怕苦累。”女孩声音洪亮。
天尊点头,很是满意:“叫什么名字?”
“爹爹说了,天尊愿意称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
天尊转了转眼珠,思考了一会,起身道:“大人,这徒弟我收了。”
大臣一听,立刻喜上眉梢:“那天尊打算何时举行收徒仪式?”
“我不过收徒而已,还要仪式?”
“您多年不曾出山,圣上和其他各位天尊都很想念您,尤其是圣上,一直希望您能有个继承人,把这雷法传下去。”
“圣上倒还可能,那几个老狐狸?算了吧。”天尊心想,琢磨着仪式的日期。许久,他说道:“就三月五吧。”
“三月五......可是惊蛰?”
“是。”
大臣更显得开心:“那天也正是这孩子的生日。”
“竟有如此巧事?”
“是啊天尊,此真乃天意。”大臣微拜。
“春天的第一声响雷啊......好,就让她打破一整个冬天的沉默吧。”
天尊看向女孩,女孩还是不动,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仪式那天,广元天尊高坐在正位上,皇帝则坐侧坐第一位,其他天尊向后排坐。朝中的大臣、人杰都纷纷到场,看着广元天尊亲授女孩正宗雷法正统继承人之身份。天尊授女孩惊蛰之名,并把掌门佩剑交给了惊蛰。惊蛰拔出佩剑,双手捧住,闭目。广元天尊当场作法,一道响雷如狂龙般从云霄之中直冲而下,直击佩剑。雷光闪耀在惊蛰身上,雷电与她的血液一同奔腾。她睁眼,紫色的麒麟之瞳熠熠生辉,灿如火电。
自那之后,天尊把惊蛰带回山中,日夜不停地训练她。惊蛰也丝毫没有怠慢。功夫、雷法、剑术、六艺、法学,没有一样落下,每一个步骤,每一门课程,惊蛰都一丝不苟,认真完成。每日的餐饭,也都是粗粮谷米,四菜一汤,只有在节日回家才能尝到。日子很苦,天尊也很严格,但就像她说的那样,她不怕苦累。因为她是春雷,要惊破天地的沉默。
时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女孩,已成了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只不过这位姑娘,却比男子还要英气。
“当真要下山去?”天尊问。
“是,望师尊能听徒儿这一鄙愿。”惊蛰回答。
天尊点头:“济民要是鄙愿的话,那真龙可真是天下最大的鄙陋之人。”天尊笑了笑,“不过你真要去当那小小的监察司?以你现在的能力,入朝无论文武,你都能有一席之地。”
“与其在朝中高坐,整日沉迷箫鼓,不如下落尘世,听百姓之声。师尊,济民可有很多种方式,徒儿不过选了其中之一罢了。”
天尊一愣,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世俗了,他一直都是个清高的人,至少他自己这么觉得。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天尊挥了挥手,示意惊蛰可以下山去了。
“谢师尊。”惊蛰刚要起身离去,天尊叫住了她。
“师尊可还有何吩咐?”
天尊抖起手中的红袍,披在了惊蛰身上。
“这是我当年穿的,放了很多年了。我不希望这东西不见天日。现在我把它交付于你,就当是我送你的礼了。”
“师尊如此大礼,徒儿愧不敢受。”惊蛰说着就要把袍子脱下。
“不许脱!”天尊难得吼出声来,惊的惊蛰不敢乱动。
天尊见惊蛰不再说话,也停了动作,语气又恢复平和:“穿着它,下山去吧。”
“......是。”惊蛰答复一声,推了府门离开了。天尊站在门口目送她下山。他眼睛一瞥,瞥向那空空的枥。
元宵佳节,惊蛰站在荫下,望向远处的乡镇灯火,看着炊烟袅袅飘远。她自己孤家寡人,独居在一间木房里。为了一桩案子,她甘愿遭受贬谪,到这乡野之地。她不怕苦累,只求能以法正事,问心无愧。
马蹄声越来越近,却不入惊蛰的耳朵。她站在那里望,望那天地一线。
直到那天地一线下冒出来了个白马,惊蛰平静的心湖才又翻动起来。她回屋披上红袍,出门才发现,骑白马的不是自己的师尊。
“哟,惊蛰大人,近来可好?”煌直接从马上跳下和惊蛰打招呼,摸了摸白马。
“怎么是你?”
“听说你最近日子过得不怎么地,就来看看你啊。而且啊,你不是说你在调查的案子和我有脱不开的关系吗。帮助公职人员办案,也是天经地义的。”
“是吗......真是谢谢了。”
“别客气,毕竟同事一场嘛。对了,刚才有个钓鱼的青年叫我把这马交给你。”煌把缰绳交到了惊蛰手上。
“白马......”惊蛰看着手中的缰绳,又看了看白马,沉默良久。
“说真的诶,马是真的难骑,摇摇晃晃的,比坐飞机还颠荡。”煌无心吐槽着。
“那人还说了些什么吗?”惊蛰问。
“没有,他就在那里钓,可是冰才开始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在钓鱼。”煌摇头摊手,“唉,自命清高的人。”
惊蛰轻哼一声:“是啊,他的确是这样的人。”
煌见惊蛰一副回忆过去的幸福样子,那人的身份也猜出了个大概。她也安静地笑,但她那肚子却没笑出来,咕噜噜地叫着。
“呃......”煌尴尬地笑着,搔了搔头。
“走吧,吃饭去。”惊蛰牵起白马,下了山坡。
“你请我?”
“AA吧,我没那么多钱。”
“啥?你不是官家的人吗?”
“我现在是被贬之人,又不是地方豪绅,哪来那么多钱。”
“那......这马能卖吗?”
“你敢——”
一道白雷突落,劈在煌的身边。
“哇靠!你干嘛?!”煌在一秒内躲了十米开外。
“给你听个响,大过节的。”惊蛰收手入袍中。
“你们官家人可真会玩......”煌拍拍胸口,快步跟上惊蛰。
“话说你会射箭吗?”
“会。”
“那你帮我玩个游戏吧,那边有射箭的游戏,免费的,射中靶子给奖品。你帮我赢个布偶呗。”
“好说。”
于是,惊蛰跟着煌到了摊位。她拉弓搭箭,例无虚发。没过多久,摊位上的布偶都被她赢走了。
被惊蛰秀的目瞪口呆的煌好久才反应过来,她把布偶装进大口袋,背着进了餐馆。
“元宵节也会有烟花吗?”煌问。
“有没有的,看人们放不放了。”惊蛰再一次拉弓搭箭,箭上绑着未点的炮仗。
“咋?没射够?”
“帮我点一下。”惊蛰对煌使了个眼色。煌起身点燃炮仗,惊蛰将箭射出,直冲云霄。烟花在空中炸开,绚丽夺目,惊如雷震。
“你哪买的炮仗,这么响?”
“自己做的。”惊蛰把弓箭放好,低头闭目,虔诚地许愿。
“愿大炎万里山河无恙,愿吾能顺利定案,愿师尊依旧精神矍铄,乐意延年。”
惊蛰睁眼,灯火还在闪烁、响亮。
春,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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