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烛骑士薇薇安娜·德罗斯特,比起她超凡的实力,大众与媒体更关心她的私事。尽管她高贵优雅彬彬有礼,但对于流言蜚语,她的抱怨最终总会化为无奈。毕竟她在卡西米尔,这类事是无可奈何。越优秀的人,站的越高的人,所受的目光就越多,所受的明枪暗箭就越多,所受的枷锁就越多。
很少有人能引起烛骑士的注意,在这个时代,光鲜的骑士封号已经屡见不鲜,但真正的骑士已经所剩无几,比如那位耀骑士。不知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一般的感同身受,还是作为真正骑士的惺惺相惜。烛骑士真希望能与耀骑士多做交流,无论是在竞技场上,还是作为普通的朋友。
“就像一只迷失在林雾的小鹿,烛火只照亮我,却照不清路”
“当我抬头,只见金色的天马。她振翅,太阳也垂下额头”
身着红绸睡衣的德罗斯特吟诵着自己编撰的不成篇章的断诗残句,右手的烛火在她的手里摇曳,从窗外看就像人影在她身旁为她跳舞取乐。今夜的松露林城堡依然神秘。
“看来男仆的传言是这么来的了。”临光站在小路上看着窗上狂舞的人影,想起报纸上狗仔们拍的照片,不禁笑了起来。
叩门声响起,德罗斯特起身开门,头顶的鹿角让她不能快步,只得如在大众面前一样的优雅。她慢慢打开房门,身穿西服的玛嘉烈站在门口。
“打扰了,烛骑士。”还没等德罗斯特仔细看她,临光就先开口了。
“是我邀请您的,不必如此,请进吧。”德罗斯特侧身请临光进去,“另外叫我名字就好。”
“那您也叫我的名字好了。”临光顺手关门。德罗斯特走到桌边,在高脚杯中注上红酒,把酒杯交给临光:“临光小姐,请。”
“感谢。”临光接过酒杯,坐到沙发上。本来的紧张被沙发的柔软给逐渐融化了。壁炉中烤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为火焰的舞蹈添上节奏。温暖的气氛逐渐在寂静中弥漫开来。
德罗斯特趁着临光看向壁炉的时间,仔细打量起她,刚刚开门时的问候让她没来得及对耀骑士有所观察。虽然身穿西装,但显然是偏休闲那类的。尽管如此,临光本人的气质还是让人感觉不到年轻人的朝气蓬勃。坚毅,沉稳,冷静,区区一套衣服盖不住这些美好的东西。现在的临光与平时的别无二致。如果穿上铠甲,那便会多一份不可击溃的气场,和压迫感。
德罗斯特微笑,临光似乎如她所想,表里如一。
“德罗斯特小姐,您是一个人住在这城堡里吗?”临光回过头问。
“是的,虽然很空,但我喜欢这种独来独往的感受。没有目光,没有摄像机和镜头,没有花言巧语和照本宣科,一切都是我熟悉的、简单的。”德罗斯特瞥了一眼窗户,“不过有些时候,也有些热心的人怕我孤单......临光小姐,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博士已经帮忙屏蔽掉了媒体,今夜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谈天。”
“是吗......可能是我多虑了,不过既然临光小姐都这么说,那我也不多想了。”德罗斯特抿一口红酒,眼睛直视临光,搞的她有些不自在,甚至感到一股剑拔弩张的感觉。潮湿的夜,城堡,还有一个与自己对坐的高贵骑士,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就给临光一种感觉——决斗。
不过德罗斯特很平静,她什么都没做,就只是看着临光,心里琢磨着措辞,思考如何发言才不会在耀骑士面前失言。曾经在竞技场上的交谈让德罗斯特对临光倾慕有加,但私下里的耀骑士,她则更想要多加了解。
“上一次我们聊到哪里来着?诗歌?还是花朵?”德罗斯特问。
“您是问竞技的时候吗?这些我们都已谈过,还想谈什么,随便您说。”
自然的韵脚让德罗斯特的心受到触动,临光很放松,反倒是她自己有些紧张了。德罗斯特深呼吸,也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我自己一个人住,尽管对很多东西都感兴趣,但能与我一起交谈欣赏的并不多。而每天我能感受的热闹,最终也只是在报刊和新闻上。我看着上面的自己,光鲜亮丽,甚至不像我自己,真是羞人。那么多的人,却没一个能真正能与我真正交谈的人,真是可惜......”
“无形的枷锁,”临光苦笑,“我能明白,以前印有我照片的饮用水,销量只高不下。”
临光的话逗的德罗斯特忍俊不禁:“看不出来,您还这么风趣。”
“竞技时间短促,骑士所能展现的也只是自己的冰山一角。或勇武,或狡黠。或胸有成竹,或背水一战。您与我的战斗,不过须臾时刻。而且在对决中说笑,有失骑士身份,也侮辱了您。”
德罗斯特眉宇一挑,仍然挂笑:“能像您一样的骑士,估计真的不存在了吧。”
“不,我见过很多真正的骑士。他们有的手提剑枪,矗立在卡西米尔的边境线上,与烈阳争光;有的骑士不顾冷言冷语,扶微助弱;还有的,就坐在我的面前。”临光抬眸,四目相对,德罗斯特心头一动,一时语塞,久久才反应过来:“您说笑了,我的战斗不过是借助拙劣的法术来完成的,我没有黑骑士那样的力量。我的剑很薄,经不起碰撞。”
“黑骑士是个特殊的莱塔尼亚人,她的与众不同造就了专属于她的传奇,或许几十几百年后,她的传说仍然不朽。但您不同,优秀的法术恰是莱塔尼亚人所擅长的,这足以证明您是个常见的莱塔尼亚人。这样的普通,不是您所想要的吗?”
“您怎会知道......”德罗斯特惊讶于临光的话语每一个字都正中她的追想。
“您是坦诚的人,我能从刚才的谈话里感受到您对平庸与平静生活的追求。或许是我心思不够,但我觉得,您最想要的是无人捧赏。虽然冷清,但也安静。”
德罗斯特有些喘不上气,至少她现在是这种感觉。她饮尽了红酒,努力平复加快的心跳。
“您没事吧?”临光感觉出德罗斯特的异样。
“我没事,劳您费心了。”德罗斯特摆了摆手,莫名的燥热感让她坐不住,“您想出去走走吗?”
“可以,我扶您吧。”临光起身就要去搀扶德罗斯特。
“劳烦您了。”德罗斯特见临光如此热情,并没有推托。她的动作要慢而小,临光如此做,倒是帮了她不小的忙。
德罗斯特和临光并走在路上,临光看路,德罗斯特看她。体温透过衣物传导在肌肤上,让德罗斯特面颊发烫,如同阳光下的金盏花。月色试图照亮羞红的脸,鹿角的阴影又将其掩藏。
路并不长,两人来到了一小片田地前,地里是一簇又一簇已经枯萎的金盏花。
“这是......”
“这是我种的金盏花,不过我的闲暇时间不多,它们缺少呵护与打理,慢慢的就全都枯萎了。”德罗斯特面露愧色。
“您没有找人帮忙吗?”
德罗斯特摇摇头:“既然无人捧赏,就要亲力亲为。”
临光点点头,德罗斯特继续说:“我本来还想,等到它们都成熟的时候,就把她们都摘下,送给骑士们。”德罗斯特抓紧自己的披肩,“真是可惜了这些生命,跟了我,却要受这样的苦。”
“离去与归来是世间常有。”临光蹲下摘起一朵,别在了自己的头上。枯萎凋谢的金盏花别在金发间,如同闪亮盔甲上已经磨损殆尽的标记。
“您并不必如此,如果您想要的话,我会为您买一朵鲜艳的。”德罗斯特见临光戴上花朵,就像圣洁之物被玷污一样,甚至流露出慌张。
“重要的是意义,而不是外观。薇薇安娜。”临光轻轻叫她的名,“就如同骑士,哪怕无盔无甲,只要有骑士精神,那祂也是骑士。”
德罗斯特沉默了,她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很多消失了许久的东西又回来了。比如倾慕,比如热情,比如羞涩。她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从前花园里那个呆坐在树下想诗的小女孩,想把芳心许给一个如何的人。而如今,她真正见到了,真正的诗的模样,见到了个如何的人。
“您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吗?我不带剑,您不提枪。”德罗斯特提起手,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
“荣幸之至。”临光握住德罗斯特的手,双脚踏起舞步,两人一和又一和,缓缓再缓缓。直到微微雨落,直到轻风消影,直到月隐晦明。
金盏花不惧枯萎,在最灿烂的时节,它见过最璨烂的太阳,然后灿烂自己。无人采摘无所谓,无人捧赏也无所谓,她只渴望平淡,以及阳光投来高山流水的音与情,然后枯萎,然后凋零。
“您要回罗德岛了吗?”身穿布衣的德罗斯特站在花丛旁,临光前来与她告别。
“是,而且有一段时间或许都不会回来。”
“没关系,卡西米尔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我也永远欢迎你。”德罗斯特将一束金盏花交付给临光,“你走的时间正好,它们刚刚开放,还是最美的样子。”
“感谢你,薇薇安娜。”临光接过花朵,颔首行礼。
德罗斯特上前拥抱临光:“再见,骑士,我将为你送行。”
临光回望故乡,突感长路漫浩浩,然而她的心早已不畏苦暗。无形的枷锁已经拖不住她。天马终究是要发光的,终究是要高飞的。而地上的生灵则仰视他们,看着他们远走他乡。
“骑士啊骑士,你今天就要远行”
“请收下我的花,请记住我的柔情”
“不必担心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在祖国的边岸守候,望着你直到天明”
“骑士啊骑士,请不必担忧故乡的安宁”
“你是天马,是振翅的雄鹰”
“你追寻的应是圣庭”
“而不是地面的生灵”
“骑士啊骑士,你是否回首?”
“如若肯定,就请鼓动双翼”
“让风带来你的消息”
“带来你的思念”
“骑士啊骑士,我想你想到天晴”
“哪怕是下雨天,我的思念也难以安定”
“不知你是否还留存着我的花朵”
“不知你是否还留存着我的柔情”
“骑士啊骑士,我想你想到天晴”
临光读完了德罗斯特寄来的信,五味杂陈。一阵沉思后,临光下笔写回信:
“向阳的金盏花我还留着”
“您的情致我还记得”
“我不怕世间磕碰与冷雨冷箭”
“却因荣誉带来的情意而无可奈何”
“远方我还想着”
“故乡我也记得”
“我不因酣战而止步不前”
“却因恩怨而焦头烂额”
“我不知我离乡多少天”
“离乡的日子是度日如年”
“我曾天真认为我坚志不折”
“可是始终,都难逃无言无情的时间”
“不过我不必悲伤,亲爱的小姐”
“如果天使不愿向我垂首低眉,我还有你,来拭去我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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