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何裁觉得自己是个让伊琳娜失望的人,他即不懂棋类游戏,也认为自己没有精明的头脑。不管是商业还是权谋,他感觉自己都没办法在其考验上给予满意的答复,对于所有人都是。尽管如此,伊琳娜依然对许何裁报以期待,她已经扳倒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在她心里最高大的人,此刻尽在她的掌握之中。他本人,以及他一手建造的帝国与经营起来的产业,此刻尽在伊琳娜手中。她自觉再没有什么人值得再让她与其坐在一起对弈,直到她与许何裁通过枷锁建立了连接,她通过赤红的铁链看到了踌躇外表下细腻、懵懂与坚硬共存的情感。她开始对他起了兴趣,不只因为他曾通过自己口若悬河的纵横之术让伊琳娜心悦诚服,同意和他合作,也因为伊琳娜很久没见到过如此复杂的人了。虽然许何裁在平时并没有表现得多么出色与惊人,伊琳娜依然将对他的期待放在了表达的第一位,甚至,还生出了些其他的心思。
诚然,不论什么东西对于伊琳娜来说都是唾手可得的。到了最后,或许也只有爱情最让她无法琢磨与参透。而这也让她觉得爱与许何裁很像,一样的神秘,一样的平常,一样的捉摸不透。
因为对自己缺乏自信,且自己的确没什么值得夸耀和能拿得出手的本事,许何裁一直都在伊琳娜面前抬不起头。他努力不让自己和她对视,哪怕鼓起勇气去看,也只有一两秒的时间。伊琳娜的异瞳在别人看来十分勾人,对许何裁而言却如不能窥探的深渊一般。每当他与伊琳娜相遇,还没等对方开口,他就会觉得自己被压了一头。以至于伊琳娜对他提出交往的时候,他甚至还觉得自己耳鸣了一下。一种难以言表的恍惚感闪过他的耳边,一丝慌乱搭上他的心弦,让他抬头看向眼前的伊琳娜,这时候他才发现她的魅力。那双眼睛也没他想象的那样可怕,只是感觉没办法通过那对晶莹看到她的灵魂。
看到许何裁这般反应,伊琳娜先是一丝浅笑,继而递出了一张歌剧票。既然是伊琳娜手里的,也就无形中说明了这场歌剧的含金量。
许何裁的手还在口袋里发抖,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伊琳娜的笑始终都没收回。她在票上留下自己的轻轻一吻,把它别在了许何裁胸口的口袋里,随后便转身离开了,只剩下许何裁留在原地。最后还是海拉蹦起来拿去了票念信息,才让他回过神。
“今晚八点,埃皮达鲁斯剧场......”海拉越念,脸上的笑痕就越大,“你艳福不浅啊猪头,富姐姐刚跟你提出交往就请你去新城最牛*的剧场看戏诶!”
许何裁一把夺过票,转身掩去自己绯红的脸:“我去准备一下。”
“切,臭屁。”海拉刚想啐口唾沫,却发现夜莺刚好经过。无奈之下只好咽回了肚子,她自己则和夜莺打完招呼后就回房间了。
这对于二人来说都是第一次约会,所以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盛装出席。伊琳娜作为公众人物,为了不因为身份而扰乱会场秩序,选择了一身低调奢华的礼服。至于许何裁,则是把自己用于正式场合的衣服都拿了出来。左挑右看,发现只有那件唤夏公馆的礼服还算契合今晚的主题。他硬着头皮穿上那身衣服,怪自己应该多花些心思在西装革履上。虽然伊琳娜见到他时并没有不悦,也没有谈论他的穿着,但许何裁还是觉得她对自己的第一印象很糟。之后的歌剧部分,许何裁更是因为之前过于紧张,外加他对歌剧并不感兴趣,导致他后半场的神经直接垮掉,一直在睡。他睡得很沉很安静,完全没有打扰别人。伊琳娜的正眼始终看着舞台,她的余光则一直观察着许何裁。她猜测很多种许何裁的反应,却没有想到他会倒头大睡,最后还是伊琳娜叫醒的他。伊琳娜什么都没说,先一步离开了。许何裁看了眼衣服,确认没有口水流到上面后,也跟着伊琳娜离开了。
“噗哈哈哈哈哈,这什么恋爱喜剧啊!”平时对许何裁毕恭毕敬的艾米潘此刻止不住地大笑,一旁听许何裁倾诉的堇把温好的茶推到了许何裁面前:“局长不需要气馁,恋爱就是这样的。”
“可对象是伊琳娜啊......”许何裁整个人仰躺在沙发上,感觉人生无望。
“要把失败化作经验啊,局长。”堇言语至此便不再多说,许何裁稍微琢磨了下,便回房间开始着手准备高档的穿着与用品,努力让自己的品味向伊琳娜靠拢。除此之外,他还准备了两张演唱会的门票,准备带伊琳娜去感受一下他的热爱,顺便也回敬她的歌剧,虽然他觉得本来好好的无声的约会被他的酣睡搞砸了。
演唱会的阵仗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与剧场比起来有种让人喘不上气的热闹。头戴棒球帽的伊琳娜穿的虽然很潮,却让人感觉她的穿搭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以至于她看上去就是个混迹在人群中没什么特殊的沉默女孩。许何裁的状态倒是很好,情绪始终都在跟着人群与气氛高昂着。伊琳娜拄着头,被周围躁动的气氛烘的昏昏欲睡。她后悔没带财报来,这样还能让她打发打发时间。她费力地抬起眼皮,舞台上飘着的干冰让感到一阵迷幻,电吉他与歌声趁她松懈之时挤进她的耳朵。
“爱是个什么东西,它到底公不公平。
爱有什么了不起,有没有都是可以。
爱是个什么东西,它是太理想主义。
爱有什么了不起,我充满许多怀疑。”
许何裁还在跟唱,伊琳娜则把睡去的容颜掩盖在了棒球帽的阴影之下。最后演唱会结束,许何裁的兴奋劲还没过,伊琳娜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除了想回家睡觉,没有第二个想法。就这样,第二次约会,依然在二人毫无交谈的过程下度过了。
伊琳娜后悔没去过问许何裁的爱好,因为她想通过自己去感受对方。等到她真的坐在位子上,她又觉得事实与她的设想背道而驰。她觉得爱太难懂,她觉得自己被其打了个措手不及,实际上是她根本没在这方面做任何准备。她觉得这种事情没有办法通过眼线与手段去探明,最好的研究方法就是自己踏入其中的境界。然而结果是,她觉得自己准备的充分,到了上阵的时候又变得不堪一击。不要说爱,就连最初的爱慕与喜欢,她都没有搞懂。说难听点,聪明一世的奎恩总裁,因为世间的爱情俗话,而把男女关系简单概括为了“爱”,并认为其难以琢磨。其实呢,这只是她孤傲的心对自己发出的挑战,以及常胜后不自觉的轻视,让她小看了异性间的感情,刚刚披甲上马,就患着要冲阵杀敌,结果必然也是溃不成军,大败而归。
伊琳娜在演唱会后就变得冷静了很多,她不再积极去找许何裁说什么二人世界的事情,重新把心思放在了工作上。许何裁见伊琳娜如此这般,也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而他又不太敢主动去问,于是便自己憋着。明明是掌握枷锁的主动方,反倒像个被掌控住的人。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正常的合作关系,热恋了不到半个月的氛围在一夜之后被彻底冲淡。
闲暇之余,许何裁也思考了一些关于男女关系的问题。和伊琳娜相比,他显得就很冷静。他既没有需要压制的控制欲,也没有对任何事情都有绝对把握的自信和挑战心理。但从未恋爱的他,在情愫面前是同样的羸弱。他回想起那两场对二人各自而言都不算默契的约会,他自己是没有什么话可讲,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只好沉默。伊琳娜则一直是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表情,平常工作的那张面具在私下的相处里依然被她戴在脸上,让许何裁在看不透的同时,也感到紧张。他突然觉得一种莫大的疲劳感从血管直冲向他的心口,差点就把他打翻在地。就在他还在给自己喘口气时,医务室传来消息,伊琳娜病了。
“饮食不规律引起了胃病,症状是腹泻,我已经开了药。”艾恩把伊琳娜的病情跟许何裁说了一遍,“按她的说辞,是因为她这两天的应酬超出了她饮食所能接受的范畴,虽然我觉得第一天涮锅子第二天烧烤并不能让她滑肠子,但现在就是这样。总之呢,你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下,说不定能让她对你改观。”
许何裁点了点头,谢过艾恩后便离开了医务室,出门奔向商场。
伊琳娜没想到自己有一天饮食出问题,更没想到自己会腹泻。在一天接连上了四五趟厕所后,她毅然决然地把办公地点从办公室挪到了自己的卫生间。为此她还特地换了行头,原本常穿的总裁服被她暂时放回了衣柜,取而代之的是少年时代那身上红下白的衣装。为了如厕方便,不用撩头发,她还把头发盘了起来。原本让人感觉深不可测的老板,俨然变成了干练的高薪职员。当然,她自身的气质并没有因为穿着的精简变弱,反倒是锐利、年轻、有力了许多。
因为腹泻,伊琳娜现在对助消化的东西暂时报以仇视的态度,所以当她看到满满登登一袋子牛奶和香蕉的时候,她皱起的眉头已经能夹死苍蝇了。而当许何裁把脸从袋子后面露出来的时候,她又感到一阵无奈,无奈到想笑。另一只手的红糖与黄连素,又让她的无奈上了一层温暖。
所以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就算逼她用上周的财报当厕纸用,她可能都想不出来。蠕动的肠胃让她感觉肚子都比她的大脑转的快,只不过脖子顶上装的是浆糊,肚子里装的......是“坏水”。
就这样,伊琳娜在自己的卫生间里度过了周末,期间许何裁为她泡的红糖水与黄连素让她的胃病加快了恢复进程。等到伊琳娜终于能摆脱马桶的吸附,出了卫生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时,守在旁边的许何裁也露出了放松与欣慰的笑。
许何裁曾看过一部小说,那里头的主角说“跟美女说话时,你只要想象她上厕所时候的样子,你就不会紧张了。”即便这话的确有几分道理,许何裁也不会往那里想。此时的伊琳娜也更像个恬静的邻家女孩,让许何裁不再那么惧怕了。
大病初愈的伊琳娜把东西都重新归置到了办公室,唯独那身衣服还没换,她还想借此保持精干的精气神,坐在马桶上看财报的感觉虽然比不上躺在沙发上看,但更多了些奇妙,只不过不值得让人回味了。
就算回味,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偷偷想一会。
许何裁和伊琳娜坐在天台的长椅上,像两个忙里偷闲的小职员坐在一起发公司的牢骚。他俩手拿着奶茶,一杯麦香,一杯香芋。
“不好意思啊,一提到胃病什么的我就想到便秘,不自觉地就去买了牛奶和香蕉。”许何裁笑道。
“至少你还没买蜂蜜。”伊琳娜笑的十分明媚,反倒不像她了。
“嗯......倒也是。”许何裁笑了笑,放松靠在椅子上,和伊琳娜一同沉默,一同看天空的云聚云散。此刻虽然没有剧场那般奢华的场景,没有演唱会那样热闹的气氛,但二人的感觉与周遭的氛围比二人任何一次独处都要美妙。他们就这么沉默着,看云有些白,天有些蓝。爱情也为他们沉默,沉默是今天管理局的天台。
“所以,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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