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里在镇守之森的青石板路上跳着步子向前走,白鹭公主的架子与脸面被完全放下,此刻在空眼中欢脱的只是一位普通的邻家姑娘。她因为空能陪她欢度祭典而高兴,因为他的容貌而脸红,因为他的言语与身行而愿意跟随他。可是因为他的追寻与归宿,她不能爱他。
神里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悲是喜,她放慢了步伐,企图延长这足以让她刻骨铭心的时光,短暂又开心。冰能够冻住流水,却冻不住时间。而冰也终究化掉,水终究会流走,入海不回。
神里迈开步子跑开了,空追了上去。密林之中,百花深处,神里站在溪流中,缓缓转身。双眼中是藏不住的深情。
“请,好好看着我。”神里说完,闭眼深呼吸,接着慢慢睁开那双明眸,慢慢抬起自己纤细洁白的手臂,在水中开扇起舞。她的步调轻盈优雅,如和风般轻柔醉人。裙摆在一圈又一圈的缓缓轮舞中,划出一个又一个完美的圆。最后抬手,雪花震起,晶莹的小雪片们簌簌落下,化成流水。神里收扇,看向惊呆在原地的空。
空心里的情感顺着血管直上头脑,敲打他的神经。他从下到上打量着神里,神里看空在看她,别过脸去,用扇子遮住自己羞红的脸。她慢慢移开扇子,正眼看向自己的心上人,忍不住地笑。空也笑,两人的眉头却是同样的皱起。
神里多么希望忘掉一切,失去一切,这样她就能跟空远走高飞云游四海。可是她不会,也不能。她是神里家大小姐,是白鹭公主。而空是异世界的旅人,有他要完成的使命,有他要寻找的亲人。神里知道亲人对自己的重要,所以她不能迈步,不能吻他,不能亲口说“我爱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空的心此刻被苦涩包围,让他在这欢愉的时刻倍感煎熬。眼前的女孩就仿佛是为他而生的一般,给他陪伴关怀,送他一段甜蜜的歌与醉人的舞。她的眼神在渴求一个答案,在压制一段感情,在埋藏一个问题。空全都知道,但他没有开口,他不能开口。他想的很清楚,他绝不能,绝不能,爱这个女孩。她有她的生活,他有他的使命,二人只能做朋友知己,却不能做爱人夫妻,长相厮守到华发。两条并不孤独的线,只能平行,不能相交。
神里的笑掩不住她眉头的苦涩,她祝福空,祝愿空,希望他能早日找到妹妹。她说了很多话,唯独没说情话。她走上了回家的路,没有再回头。她怕她忍不住会泪如雨下,怕她忍不住会抱住他不撒手,哭着说“你不知道我多么需要你”。她怕他会环住她,因为她而停下。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去停滞别人的道路。
神里消失在了那一片丛中,空再看不到她的背影,转身离开。嘴里哼着神里的歌,咀嚼着不舍与苦涩。
“所以,那一晚上你俩真没发生什么?”烟绯追问,一脸企图八卦的神情。
“我说过了,啥也没发生,你就这么想逮捕我?”空比平常躁了不少,明显是喝多了酒劲上来了。说完了才意识到烟绯的表情,以及现在是海灯节期间,他不该发火。他斟上一杯,又喝了起来,掩盖自己的歉意。
“诶诶,别生气啊,我错了,不问了。”烟绯也不再多嘴,老老实实坐在那,不再言语。空撂下杯子,交了钱离开了。晚风习习,让他清醒些许。他低眉思考,烟绯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前行路上,别忘了看一眼有过的幸福。
托马在神里屋敷门口扫着地,远远看到空向这边走,停了工作擦了擦汗:“旅行者,你来啦。”
“绫华在吗?”空问。
“大小姐有事外出了,可能会晚些回来,院子里有位置,你可以等她。”
“不必了,”空听到托马这么说,先是难过,转而又释怀,“等她回来了,麻烦告诉她,我走了。”
“诶,不留下吃个饭......什么的......”托马的这句话没能留住空。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了在传送点,消失了许多年。
许多年后,那个传送点又亮了起来。已经找到妹妹的空在游历了几个世界之后,又回到了找个地方,来见那个曾让他倾心的女孩,那个对他倾心的女孩。
许多年了,空依旧是当年的少年模样。以至于不知情况的孩子,见他都开口叫哥哥。
“少爷,不是说了不能乱跑的吗。”托马对站在自己面前的孩子说道。
“托马哥哥,外面突然出现个黄头发的大哥哥。”白头发的孩子扯着托马,托马顺着孩子指的方向看去,扫帚倒地。
“嗨。”空无力地摆手,那一声少爷就在告诉他,他什么都不用说了,什么都不用问了。
“夫人马上就回来,先在这等一会吧。”托马说完就去忙别的了,空谢过后就坐在院子里等。大树斜枝上盛开的樱花飘落,依然那么美。就像他眼前向他徐徐走来的女人一样,风韵犹存。空看着她,露出“我回来了”的笑容。他又看到她无名指上的戒指,笑容慢慢收敛,最后只剩一个淡淡的微笑。
身穿和服的神里绫华手捧一小盆小葱拌豆腐,她把菜放在桌上,然后自己也跪坐下去,双手交叠在腿上,戴着戒指的手放在下面。神里低着头,已为人妻多年的她看上去比当年成熟不少。沉默良久,她还是抬头看向空:“时间紧,就做了简单的,希望别嫌弃。”
“能给我做这一盆我就受宠若惊了。”空的笑始终很淡,他告诉自己,不能再像当年那样肆意了,至少在熟人面前。这个世界变太多了,不管他在或不在,该发生的都会发生。
“你过得好吗?”空问。
神里点头微笑,却早已不是当年的光景。不是因为她不再对空有感情,而是因为她已经过了十七岁,一个能为过去某个挂念的人而欢笑的年纪。
“欣欣向荣。”神里绫华回答。
“那就好。”空低头看向那盆小葱拌豆腐,拿起筷子吃了起来。神里坐在他对面,看他吃,想起那天晚上在路边饿肚子的空,想起那天晚上在府上狼吞虎咽的少年。她没有流泪,心在悄悄滴血。
“多谢款待。”空低头弯腰行礼,脑门都要磕到桌子上。他起身道了声“再见”,随后出了门,没有用传送点。神里牵着孩子,站在院门边上。这一次走的是空,望背影直到丛中消失的是神里绫华。这一次她没有哭,她已经过了十七岁,一个能为过去某个挂念的人流泪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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