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隔日,裕昌就被从三才观急忙赶回的汝阳王夫妇,叫回了王府
“公主,王爷是不是知道,那件事了”阿素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嗯”裕昌点头,不以为意道“我猜是冯骏说的”
阿素瞪大了眼睛,犹豫道“冯大人,不至于吧”
“爱时,视若珍宝。恨时,逐水飘零。更何况本就是我对不起他,不过这样也好,出了这口气想来日后也不好意思再找我麻烦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悬而不决,该谢谢冯骏替她开口才是。裕昌抬头望向昏暗的天空,乌云密布,到处充满了沉闷的气息,好似即将天塌地陷一般,让人窒息、莫名的恐慌。
汝阳王府中堂上静寂无声,裕昌跪于下首,出声恳求道“请大父为我退亲,再为我向霍侯提亲”
汝阳王双目通红,人已止不住地颤抖,老王妃赶忙上前扶住了他,汝阳王望着裕昌颤声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裕昌叩首于地,再次出声道“请大父为我退亲,再为我向霍侯提亲”
“裕昌,你苦头还没吃够吗,不要命了”老王妃一面扶好汝阳王,一面哽咽地说道
沉寂了片刻后,汝阳王推开了老王妃的手,站在裕昌面前,看着跪地屈身的身影,他严肃的说道“文嫣,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与霍不疑有逾矩之处,被冯骏知晓了吗”
裕昌缓缓的直起身,看着汝阳王攥紧了手,疲倦而凄凉地说道“大父,我与他如有逾矩,非止今日”
话音刚落,裕昌脸上已挨了重重的一巴掌,人倒在地上。汝阳王半脚踏棺材只余这一个孙女,自是宠爱有加。如今见自己的孙女为了个男人如此不自爱,怎能不怒从心起。
“来人,给我请家法”汝阳王的声音已经嘶哑,眼底透出暗红的血丝
堂外立着的几人想将裕昌摁住,却见裕昌眼神一凛,她撩起长发,直起身子,坚定而不可令人抗拒地说道“打”
几鞭下去裕昌的后背已经是渗出血来,老王妃见状就要上前拦住行刑手,被汝阳王拽住“都是你惯的,看看她现在还要不要脸”
“那是嫣嫣呀,你下手也太狠了”老王妃自然知道裕昌和霍不疑肯定是发生什么了,不然何至于这般着急忙慌的退亲,再提亲,可自己只剩这一个孙女了,哪里舍得
而裕昌几次挨打都是因为霍不疑,她将喉间的悲戚死死压住,忍着痛说道“大父,霍不疑若能与别人成婚白首,我自然是坦然祝福的。可他不愿罢手,我就算嫁给冯骏,也不知道自己能将就到几时”
此话一出,汝阳王明白裕昌是铁了心要嫁霍不疑,他跌跌撞撞地推开行刑手,抢过他手上鞭子,边打边骂道“你这么做置冯骏和冯氏于何地,汝阳王府于何地,还要不要脸面”
老王妃抱着汝阳王哭声叫骂声在堂上响彻,“你要干什么呀”
“嫣嫣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那该死的霍不疑,害人精啊”
“我凭什么要管这些”裕昌的歇斯底里让汝阳王停下了动作,“陛下让我去高雍侯府时,问过我意愿吗,霍不疑不顾一切纠缠时,管过我的死活吗”
裕昌的泪汹涌而出,酸楚而悲切“大父,汝阳王府您在尚有几分薄面,可若哪一日您不在了,我们都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而已。况且我要眼见灿灿将来被南越插手婚事,成为联姻的筹码。就算大父您不愿意,可也必须承认汝阳王府后继无人,当日南越和亲,能够出嫁的宗室女不止我一人,为何偏偏选了我,除开我自己愿意以外,难道不是陛下觉得我更好拿捏嘛。”
汝阳王被震惊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裕昌,放下了手中的鞭子,长长的叹气
而另一边的霍不疑在得到裕昌回王府的消息后,也急忙赶去到了汝阳王府被人拦在门外。霍不疑心知汝阳王令裕昌回府必然是为了裕昌去见自己的事情,事情因自己而起,哪能让裕昌受苦。于是命人强闯“梁邱起,梁邱飞,给我动手打进去”
梁邱兄弟,身后黑甲卫齐齐动作,汝阳王府兵如何是身经百战的黑甲卫的对手,很快霍不疑就强行闯入了汝阳王府,霍不疑没有理会守在堂外的阿素,直接往里闯,等来到前厅,却见裕昌已是满背伤痕,鲜红的血落了一地。霍不疑只觉撕心裂肺的疼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跪下重重朝汝阳王叩首道“此事千错万错都是子晟一人之错,要打要骂悉听王爷尊便。只是…”他望着无声落泪的裕昌,压下满心的痛,平静说道“只是此事与公主无关”
“无关,你是当我瞎。还是你自己是瞎的”汝阳王怒不可遏的指着霍不疑,呵斥道
老王妃顾不上裕昌,直扯着霍不疑的衣服在那里哭骂“我家嫣嫣,怎么就那么倒霉看上你了”
“你个倒霉鬼,怎么不去祸害别人啊”
“你说话啊”老王妃说着就是一巴掌,要打上霍不疑的脸,裕昌瞥见了急忙撑着身子往霍不疑怀里一扑,正好避开了。
“文嫣你还护着这祸害,是不是”老王妃见状,这回也生气了。上前就是一阵拍打,霍不疑顾忌裕昌的身体,不敢让老王妃碰到她,将她搂在怀中,自己独自承受。
裕昌抓紧了霍不疑的手臂,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眼中潸潸而落,最后成了无声蜿蜒的溪流。忽得眼前一片花白,她轻轻呻吟一声“子晟”身子一软,晕倒在了霍不疑怀里。
“嫣嫣”
霍不疑不待他人有所动作,抱起裕昌来到她旧日的卧房,命阿素去请医士来。安排好一切后重新转回了大堂,去见等在堂上的汝阳王夫妇
事情到今天这个地步,就算是霍不疑也只能咬着牙,松口道“请二位放心,今日之后我便向陛下请旨镇守西北,永不回都城”
这话不说便罢,一说可不就直戳老王妃心肝肾,自己的孙女刚说要嫁给你,你倒好一走了之,还永不回都城,顺手就要打上去,被汝阳王拦下
“霍侯,当我汝阳王府是何地,当我家嫣嫣是何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同当年,你即将要娶她,又弃她于不顾”
霍不疑攥紧拳头,隐忍不言,眼眶却红了,重重跪在了地上“子晟深知对不起嫣嫣,也知二位对嫣嫣的爱护之心。是以,决定再不打扰”
汝阳王夫妇二人听霍不疑这么说,心中的火都快喷出来了。早知今日,你当初百般纠缠是为何,惹得裕昌不惜以死退亲后,又说不打扰,我家孙女竟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不成
汝阳王拎着霍不疑的领子开始怒骂道“霍不疑,不要以为你是圣上养子,老子就不敢动你。你敢这么折腾我家嫣嫣,老子就敢和你拼命”
说完,气力不接的松开手后退了几步,老王妃上前扶住他,为他边顺气边哭道“霍不疑,嫣嫣她被打的都那样了,还是非要和冯骏退亲,你此时去西北不是逼她去死吗”
霍不疑心头陡然一跳,只觉百感交集,郑重说道“子晟绝无此想,我此生只想娶嫣嫣一人”
“霍不疑,你听着。文嫣她九年前你拒婚出征陇右时,就点着过屋子,要死要活过一次了。再到五年前你回来说要娶她,我问她还会不会再为你死一次,她说不会。至今日这顿鞭子又是为你挨的,这些你要给我牢牢的记住”
听汝阳王说这些,霍不疑眼中泪水默默滑落,老王妃也跟着抬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为汝阳王连连抚胸道“当日你一意孤行屠凌氏满门时,就在那里,她跪在堂下,与我和她大父说要舍弃姓氏,逐她出家门,就为了随你而去。你被朝臣攻讦时,也是她为你上朝辩驳。上有老父弱母,下有亲儿稚子,可她通通不管了,你知不知道啊”
老王妃话音刚落,霍不疑便叩首磕在了地上,声音大的让汝阳王都看不下去
“是我的错,是我辜负了嫣嫣对我的一腔深情”霍不疑的声音悲凉至极,他缓缓直起身朝上首的汝阳王夫妇说道 “我辜负当日二位对我的信任,我对不起嫣嫣,我亏欠的,穷尽一生也无法弥补。别说嫣嫣无法原宥我,即便是我自己,也无法原宥我自己”
霍不疑眼中的泪水不断,心如刀绞,低垂着眼眸,神色是肉眼可见的愧疚“在西北时,我没日没夜地拼杀,只望刀剑能穿胸而过,令我战死沙场。但又我舍不得死,她不怨恨我,甚至最后的最后仍旧希望我照顾好自己。余生所得皆所求,多美好的祝福啊。我不能放开她的手,放开那温暖”
汝阳王轻叹了口气,看着霍不疑通红的双眼,语气软下来“你与嫣嫣也算是纠缠半生了,盼你们将来好好过日子吧”
这是松口让他们成婚的意思,霍不疑郑重行礼道“大父大母,我此生绝不负嫣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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