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素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裕昌还捏着请柬,呆呆的坐在窗边。她摆好饭菜,来到裕昌身边轻声道“公主吃点东西吧”
裕昌这才醒过神来,她没有胃口,但阿素见担心,尽力吃了几口道“收拾收拾,后日赴东海王的宴席”
阿素觑着裕昌脸色道“公主,霍侯也去,您既不愿见他,索性推了就是”
裕昌静了片刻,缓缓道“皇子王妃,公主驸马都去,又送了帖子给我,怎好不去”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早见晚见都要见,又不能躲一辈子”
“等到冯大人回来,公主不就可以躲一辈子了”
“希望吧”
涂高山还是一如往昔,山势绵延巍峨。山色空蒙,犹如笼上了轻纱,好一幅诗意盎然的水墨画。东海王此次聚会为涂高山围猎,请的也是只有几位皇子公主加上亲眷而已。意在离开都城前与兄弟姊妹小聚,太子文子端应邀而至,其他皇子公主自然不能推脱,裕昌也是同样。她坐在马车上,听着阿素说着已经到了,掀开车帘准备下去,去寻阿素的手,却见下首站的是霍不疑。这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相见。
犹记当年桥上重逢,他一身黑袍大氅,富贵逼人,风华无双。如今着一身旧霜色衣袍,裕昌一眼便看出衣裳是她做的那件,哪怕穿得人十分爱惜,衣裳也磨损得厉害。五年的时光,他已饱经雪霜,两鬓微银,不似少年人
两人就在那里相望许久,霍不疑朝她伸出手,他神情缱绻,被明媚温淡的阳光覆上他的眉眼。整个人亦失了几分平日的刚硬,多了几分温润之意。裕昌一时愣住,下意识地去寻阿素,见她被梁邱两兄弟挡在马车一边,急得直跳脚。裕昌想着不如就自己下去吧,就听到霍不疑对她说道“我连扶你,都不配了吗”
裕昌咬唇忍住了满心的酸涩,定定心神,低下头自己提着裙摆下车,她行礼,用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语气道“霍侯,安好”
霍不疑的手僵在原地,她终究没有握住自己的手,只能无力的垂下,他眸中闪过丝落寞。“嫣嫣,好久不见”
裕昌得体微笑,“霍侯该称我公主,或者裕昌才是,我们之间的关系用不到这般亲密的称呼”
霍不疑一怔,随即反应道“是我失言了,裕昌”他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裕昌勾好被风吹乱的发丝,瞥见霍不疑手背,见苍白的肌肤上覆着好几处斑驳狰狞的伤痕,她下意识的颤声询问道“你的手”
霍不疑垂下眼眸,轻声道“冻伤而已,已经好了”
两人总在这里站着也不好,正在裕昌左右为难之际。阿素一脚蹬开了梁邱飞,跑到裕昌面前扶着她的手。裕昌随即浅笑道“霍侯妾先行一步”说完也不理会霍不疑就离开了
“少主公”梁邱飞跳着脚来到霍不疑身边“不是我和阿兄没拦,是实在没拦住,也不知道那个小女娘哪来的那么大力气”
霍不疑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也不说话。直把他们看的低下头,他们俩也想多拦一会,好让少女君和少主公可以多呆一会,可没成功不是
裕昌带着阿素一起来带看台,见不过零星几人坐在那,也无骑射表演,也无舞乐助兴,心中不由的奇怪,五公主瞧见她来,朝她招手。于是她就做到五公主身边,询问起来
五公主翻了个白眼,“还不是大兄和三兄,一个说铺张,一个说浪费。一个说极好,一个说应该的。可不就成了如今的样子了”
“那咱们来就是吃饭”
“你若有兴趣”五公主指了指下首的马匹,“围猎,围猎,自有猎物。大兄说了他圈了块地方,供大家骑马射猎”
“这,这……”裕昌忍不住笑了
“好笑吧,除了三兄和子晟,剩下的人里能猎到猎物的,掰着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女眷里也就你,追着子晟的那几年学过骑射,还算拿的出手,其他人可不就是在这望天嘛”
“裕昌,你来了,怎么只跟五妹妹说话,也不和我说两句”三公主突然出声道
裕昌起身行礼道“三公主在和二公主下棋,裕昌不敢打搅”
“还是裕昌你知礼懂事,不像某些人不敬长辈,对自己的郎婿也是拳打脚踢”三公主,扶了扶头上的玉制华胜,意有所指道
裕昌不曾言语,五公主轻轻一嗤,摆弄着手中的面扇道“某些人到现在还是指桑骂槐的,也该找面镜屏照照自己才是”
“你,…”三公主一时语塞,转而面露担心之色道“我是怕有些人无子被休弃,看来我是白操心了”
五公主面扇往桌上一砸,冷哼一声“说不得是谁花街柳巷去多了不能生,无子送终的又不是我”
三公主还要再辩,二公主出声道“三妹好好下棋吧,当心输了。五妹闲来无事不妨和裕昌一同出去逛逛”
两人哑了声,裕昌见此处不好多呆,便向几位公主告辞出来,将阿素留在此地,只自己牵了马,随处逛逛
另一处营帐中,皇子驸马挤在一处,便是论些国事。霍不疑无心参与其中,向东海王和太子告辞出门寻猎
“这下好了子晟出马,只怕我们就要猎不到东西了”二驸马笑道
“二驸马缪赞了,臣已许久不曾寻猎”
“子晟这是谦虚呢”文子昆也笑道
“臣先行告退”
霍不疑出了营帐,梁邱起,梁邱飞随即跟上。
“少主公,少女君…不是,公主,是公主。骑马往猎场去了”梁邱飞开头说错了话,后面回禀的小心翼翼
“知道了”霍不疑走了几步,回头看梁邱起“阿起,骆济通那怎么样了”
“骆娘子攀上了越侯世子,她父兄自然十分高兴。”
梁邱飞不忿的接口道“他们骆氏在宣氏麾下当差这么多年,本想借着东宫储君发达,谁知前太子被废,宣皇后自请被囚。他们又想着借女儿攀少主公这根高枝。少主公却送骆娘子嫁妆,责令骆娘子招婿。如今搭上越侯世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三人牵了马正欲离开,忽然骆济通出现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诶,骆娘子,你要干嘛”梁邱飞一马当先,挡在了霍不疑面前
“将军”骆济通眸中微含泪光,慢慢走向霍不疑,而霍不疑神色淡然,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妾虽有不对,但也是一腔痴情将军为何一个好脸色都不愿予妾”
“骆娘子如此聪明,今后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
骆济通颤抖的退了两步,拿着手绢低低啜泣道“妾与世子并无干系,将军何必如此看妾”
霍不疑像是看猴戏一般,不管骆济通的自言自语,径直上马就要离去。骆济通豁出去拦在马前道“在西北,我曾与将军日夜相伴,将军难道都忘了吗”
“相伴?我曾与另一女子相伴过,一道用饭,一道说笑吵闹,耳鬓厮磨,那才叫相伴。在西北之时,我把你撵出军营,你住在军营之外,伺机溜进军营为我浆洗衣物,你我连面都不曾见过”霍不疑眼神漠然的看着她道“我返回都城之时,你尾随大军,兼程赶回,我连话都未曾与你说过,我问你,何来相伴”他从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说的话也毫不留情
骆济通却还要再辩“是,将军对妾无意,但妾认为水滴石穿,你总会改变的。你看,三年前你连营帐都不要我进,如今,你看我的脸色都好些了,为何你就是不承认了”
霍不疑目露寒芒,冷声警告“别再自欺欺人了,当心你现今攀上的高枝也要折了”
骆济通面庞泛着微青,仰脸看向霍不疑,似一粒卑微到极处的尘埃,盈盈含泪,无限委屈道“我自知无以明心迹,只盼将军看在我自幼仰慕你的份上,纳了我,做妾也行。”
霍不疑冷嗤,嘴角下沉,眼中透出浓重的狠意“我劝你死了这条心”说完无视骆济通径直骑马而去,骆济通眸中尽是苍茫的委屈与哀伤,如汹涌的洪水,倾泻而出。可是那眼底却有一丝深深的怨毒,锥心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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