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

魏无羡想着当时自己说完那些话后，就听到静室里传来蓝忘机的琴声，他拿起酒坛，走到蓝忘机面前的门口站定。看了看蓝忘机，然后靠在门边

“想想那时候还真是孤单，唯一相信我的几个人都死了，温宁，师…姐……

幸亏”魏无羡内心有些酸楚

“这世上，还有人信你”蓝忘机抬起头看着魏无羡

“蓝湛，敬你，人生得一知己，足矣”魏无羡转头看着蓝忘机，微微举了下酒坛，然后倒进自己嘴里

“无他，问心无愧而已”蓝忘机再次看向魏无羡手中未停

“管他诽我谤我，问心无愧而已”魏无羡抬头看向屋檐，接着转头看向蓝忘机，轻声说道

“蓝湛，对不起…谢谢你…”对不起，那个时候一直不明白你的心意，伤你的心，让你等了十六年。谢谢你，这世上还有你信我，护我，帮助我

“煮一壶生死悲欢祭少年郎，明月依旧何来怅惘，不如潇潇洒洒历遍风和浪，天涯一曲共悠扬

煮一壶生死悲欢祭少年郎，明月依旧何来怅惘，不若坦坦荡荡历遍风和浪，天涯一曲共悠扬”

魏无羡回忆完似曾相识的那一幕，听着记忆深处的曲子，突然发现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记得他离开时说过

“蓝湛，下次见面你可要想好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可是两人从分开到现在大婚都已经过了半年多了，自己也没问过

魏无羡喝下一大口酒，转身进屋，走到蓝忘机对面坐下，看着他开口问道

“蓝湛，说起来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呢，上次分开我说让你想好名字，结果都半年多了，我也忘问了，你想好了吗”

“我早就想好了”蓝忘机看着他说道

“叫什么”魏无羡一脸好奇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蓝忘机道

“何时，你何时告诉过我”魏无羡想了半天也没想起

“你记性真的很差，在玄武洞，你问我叫什么，我就告诉过你”蓝忘机说道

“是吗，我不记得了，那你再告诉我一遍吧，蓝二gg”魏无羡撒娇道

“忘羡”

“啊？什么？忘羡？”魏无羡呆呆的看着蓝忘机

“曲名，忘羡”蓝忘机看着他又重复一遍

“忘羡，忘羡。蓝湛，你是要忘记魏无羡吗”魏无羡笑着问道

“否，忘羡取自蓝忘机和魏无羡，并非忘记”蓝忘机认真说道

“好好，我知道，开玩笑的，很好听，我喜欢，二gg，来，我们合一曲”魏无羡拿出陈情说道

“好”

……

因为二人都没有刻意隐藏，于是，整个云深不知处都可以听到琴笛合奏的一曲他们从来没听过的曲子。琴声悠扬，笛声婉转，合在一起宛如天籁之音，在雪夜里回荡在整个云深不知处

蓝思追听着这熟悉的曲子，他终于想起为何当初在莫家庄听到感觉如此熟悉了，因为他曾在乱葬岗听到有人吹过。当时温宁还问过这曲子谁作的，那个人说不记得谁作的，也不记得在哪听过，可是就是清楚的记得这首曲子的旋律。后来他被蓝忘机带回云深不知处，在蓝忘机出关亲自带他时，他听过蓝忘机弹奏这首曲子。而且，每次弹起，蓝忘机都会眼眶红红的，望着自己久久不动一下，眼神复杂，一开始他太小，不知眼中何意，后来他长大了，知道了蓝忘机看着他眼中有高兴，有思念，有痛苦，有悔恨…

“阿爹，你为什么总喜欢弹这首曲子啊”很小的阿苑问道

“因为这是为一个人专门作的”蓝忘机答道

“那那个人呢”小阿苑接着问道

“他不在了，他丢下我一个人离开了”蓝忘机忧伤的说道

“阿爹，你别难过，他一定会回来的，再说，你还有阿愿呢”小小的蓝愿安慰着伤心的阿爹。蓝忘机看着他，一把将他抱住，喃喃自语道

“是啊，他会回来的，就算他舍得我，还有阿苑呢，他生的阿苑”

……

蓝启仁听着这琴笛合奏，本想着去阻止，可是走到门口，听着曲中的意境，生生停住了脚步。

想到曾经也有那么一个人恣意潇洒，满腔热血，只为初心不变，锄奸扶弱，无愧于心。可是到底是这个世界辜负了他的赤子之心，被所谓的善恶黑白，逼的年纪轻轻就身死魂消。整整十六年没有一丝痕迹，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可是都忘了他也曾经是放荡不羁的少年，对任何人都笑脸相迎，就算被逼到绝境，也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天赋异禀，就算不认真练功，修为也在同龄人中遥遥领先。哪怕后来被迫修了诡道，炼制了阴虎符，同样让同龄人望尘莫及。毕竟不得不承认，有几个人在那种境界还能有如此毅力，活着走出那个地方呢

蓝启仁想了很多，也许自己真的老了，云深不知处有一条家规“未知全貌，不予置评”可是又有几人真正做到这一条呢，当年的事情，就像蓝忘机问他的

“敢问叔父，孰正孰邪，孰黑孰白”

是啊，当年的事情到底谁对谁错，魏无羡不过走了一条和别人不一样的路，难道就一定错了吗，那些仙门百家在射日之征之后对温氏剩余的人，喊打喊杀，难道就一定是对的吗？温情一脉从未害人，世代行医，就因为姓温，到最后被挫骨扬灰，那些人都是对的吗？

当初的魏无羡只是保了仙门百家口中的温氏余孽，就对他喊打喊杀，那些人又算什么呢，明明觊觎他的阴虎符，却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也许自己当时是为了保全蓝氏百年清誉，所以不夜天让蓝曦臣去了，可是这样真的是为了蓝氏吗？曾经的蓝氏，坚持本心，锄奸扶弱，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而如今，也只有蓝忘机一人做到了。魏无羡确实从未忘记自己的初心，所以忘机才会为了他宁愿被罚戒鞭三百，也不愿承认他是那个所谓的“奸邪”吧。他在寒潭洞面壁思过时，家规三年来一直停留在第一页“诛妖邪，立正法，大道永存”，从未见他翻过一页，是因为他从来没把魏无羡当成那个“妖邪”

蓝启仁听着从静室传来的声音，这一刻他想了很多很多，罢了罢了，现在时辰还早，难得二人正经的合奏一曲，随他们去吧

……

蓝曦臣站在寒室门口，望着天空的雪花，听着忘羡二人的合奏，想起他曾经和金光瑶合奏《清心音》给聂明玦听，那时他们也如现在的忘羡一样

可惜，造化弄人，因为他教《清心音》是为了金光瑶能帮忙平息聂明玦的暴躁气息。可是没想到聂明玦最后走火入魔也是因为《清心音》，被金光瑶改了曲谱，一部分改成了《乱魄抄》，所以让大哥走火入魔，爆体横死

而最后，金光瑶也被戳穿他的真正面目，在观音庙被自己一剑穿心而死。曾经三尊结义，是多么美好的佳话，可是其中两人都死都与自己有关，虽说闭关三个月自己想通了很多，可是并不能做到真正的释怀。毕竟自己最敬的义兄死与自己有关，自己最相信的义弟，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哪个才是他真正面目

“蓝曦臣啊蓝曦臣，我这一生撒谎无数害人无数，如你所言，天下的坏事我什么没有做过，可我，独独从没想过要害你”蓝曦臣突然想起金光瑶说的话，心中抽痛。哪怕那时金光瑶四下抓捕各家弟子，困于乱葬岗，然后让各家再次围剿乱葬岗，想让各家都折在那，可是偏偏把自己留在金麟台，没让自己也去乱葬岗

“当初，云深不知处被烧时，你逃窜在外，救你于水火之中的人…是谁？后来，姑苏蓝氏重建云深不知处，鼎力相助的又是谁？这么多年来，我何曾打压过姑苏蓝氏，哪次不是百般支持？除了这次压制你的灵力，我何曾对不起你？何时向你邀过恩？……蓝曦臣，泽芜君，却照样和聂明玦一样容不下我…”回想以前，金光瑶确实对自己很好，云深被烧，逃窜在外是他救了自己，云深不知处重建他也一直相助。而那次除了封了自己的灵脉，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尊敬有加

“二哥，如今你连一条生路都不给我……二哥，你陪我一块死吧”阿瑶，你可知并不是我不给你生路，我从来没想过让你死，哪怕那一剑是因为怀桑，可是你知道么，你真的把我对你的信任都磨灭了。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失信，我怎么可能不信你，怎么可能因为怀桑那句似是而非的话，毫不犹豫刺向你。你让我陪你一块死，我愿意，可是你为什么要推开我，徒留我一个人没日没夜受这煎熬……

一滴清泪从蓝曦臣眼中滴落，几家欢喜几家愁，有的人就算走的是与众不同的独木桥，可是他初心不变，有的人虽说和别人一样走的阳关大道，可是半路却丢了本心。

魏无羡哪怕是一条独木桥走到黑，可是他做任何事但求问心无愧，就像他曾经许诺的“一生锄奸扶弱，无愧于心”。哪怕他修诡道，也是在锄奸扶弱，从来都是那颗不变的赤子之心。这也是蓝忘机问灵十三载，苦等十六年的原因吧，因为他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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