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杰克”篇：拾捌

不可置否，杰克在听到华莉丝的这句话后难得地怔了一下。他在内心设想过任何一种可能性，或是嘲笑、或是求饶、或是绝望——但唯独没有赞美。

她的眼神随着血液的流失渐趋空洞，然而那浑浊中却还是能捞一捧透彻的真诚。杰克与她对视着，他瘦削的身影倒映在她的眼中。不解，如伦敦的夜雾般笼罩在他的胸腔内。

本不该如此的，杰克原本的设想是她在无声的失血期间，将虚弱的她捆上解剖台。然后一刀刀，有节奏、有深浅地划开她的肌肤，又不至于在一时之间置她于死地。如此这般，那个名为华特·席格的主人格就会在醒来后看到遍体鳞伤的她。最终他会在亲手重伤挚友的打击之下，陷入绝望的癫狂。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他，那个自小活在孤独阴霾下的“艺术家”，一定会如他所愿。

但如今杰克只是感到不解，同时大片本不属于他的情感漫上喉口，又像是千百万双手扼住他的行动，掐死他的思绪。

“杰克，我会在一定时间后告诉你一切的。关于这场闹剧的荒唐缘由，我想我也会好好组织语言——我们翻译最擅长做这个。所以在此之前好好等我，我步履缓慢拖沓……”

她的力量，终于不足以支撑这只略显沉重的手了。轻靠在解剖台旁，用着最后的力气开口。

“的确，我自身微薄的情感难以理解你，难以维持世界运转。但我仍不希望你纠缠着自己，在这场救赎之中，真正的关键是……”

她的手微微抬起，杰克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的很清楚。

——那个方向，是他的心脏。

……

杰克觉得自己正在做一件极其可笑的事。

1888年的某个深夜里，他在给这个擅自闯入自己生活，被“恶魔”指使的，甚至原本应该出现在隔日报纸的受害者名单中的女性——包扎伤口。

他感觉自己简直是疯了，他就应该趁现在她昏迷着，直接把刀刺入她的心脏，或者划开她的腹部。但是他没有，只是略显笨拙地抚摸着她的伤，偶尔还恶意地加重几分力度。

她的呼吸微弱却没有停止，而他虽然没有悔改的意思，却依旧在止血、缠绕绷带。

“好吧，只是因为我知道在恶魔的‘庇护’下，不管我怎么折磨你都只是徒劳而已。”

然后他就看到华莉丝手上的戒指似是抗议地闪了一下，但当他去触碰那枚戒指时，它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她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失血过多，这几天大概都会很痛苦吧。”他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你不如出面和我交流一下，从她那儿失去的灵感，应该从你这拿回来。”

杰克的眼中，那抹红色溢出的黑烟滚动了几下，最后毫无征兆地拼出了字形。

——你分明在她这得到了不少的灵感。

“……她这一点是和你学的？毫不犹豫地揭开他人内心的真实想法，是很无礼的表现。”

——在向她阐明我的存在并引导她怀疑我的性质时，你可没有思考到这一点。

“或许我并没在做一件坏事，万一你在蒙骗她，她的人生可就毁了。”

飘散的黑烟停滞了几秒，随后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显现。

——你根本没资格说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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