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作战

“我一直很好奇，伯格斯给予我们的方案真的是正确的吗？”斯利举起铁锥，狠狠的刺穿了菲利克斯的肋骨，男孩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当伊奥诺夫被铁质物品刺穿心脏时，它们真的会死吗？”

颠倒的世界在模糊菲利克斯的眼睛，饥肠辘辘的感觉让他全身无力，体内仅存的能量完全无法修复他的身体，他感觉自己现在连站起来都困难。

我不想消失。

梅薇思的脸出现在他眼前，他几乎能回想起他姐姐的手指拂在他脸上的感觉。

坚持住，菲利克斯。

斯利在逼他现出恶魔原形。

铁锥从他的肋骨里被抽了出来，菲利克斯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被斯利猛的一踹，他撞到了柱子上，痛苦的蜷起身子，一缕黑烟从他的指尖飘忽出来。

不。

菲利克斯伸手抓住自己的手指，强压下体内翻腾的欲望。但缕缕黑烟仍从他的指缝流出，他感到了炙热的痛苦。

他把脸颊靠在地上，冰凉的触感与他滚烫的皮肤接触，让他打了个寒颤。他感到自己在发烧，在分解。他想起他的那把已经粉碎的小提琴，想起卧室内翻了一半的柏拉图的著作《理想国》，想起他哥哥看向他时，从未改变过的冷漠眼神，想起琼纳斯的竖笛，伊蒂斯的灰色卷发。最后，是他姐姐的房间。

那时梅薇思还未离开这个世界，还没有去到那个庄园。还没有琼纳斯和伊蒂斯，只有他们三个，他，梅薇思和伯格斯。

那时梅薇思躺在床上，轻声给他讲《希腊神话》中大力士赫拉克勒斯的传奇故事，而他坐在她房间柔软的地毯上，靠着她的床板，感受她的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然后又轻轻划过。他一边回话，一边翻开了《哈姆雷特》新的一页。

回忆如潮涌来，这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更加不想放手，不想失去这一切。德蒙的阴影笼罩着他，菲利克斯清楚他想干什么。

伊奥诺夫是一种矛盾的结合体，不光是他们各自的思想，连能力也属于两面性的。如若他们保持人形态，那么他们会虚弱，会痛苦，会流血甚至受伤，但不管怎么折腾都不会死。反之，恶魔形态的他们不会有这种困扰，他们的能力已经属于无敌，但在恶魔形态下，如若被人用铁质物品捅穿心脏，保不准真的会死。

这也是为什么斯利一直在伤害他但却迟迟没有把铁锥捅进他心脏的原因。

他是德蒙，没有伯格斯那种能直接吸食生物灵魂的能力。但他足够狡猾，足够聪明，他连续的折磨会迫使饥饿的伊奥诺夫的身体自动进行防御，违背主人愿望的发生变化，那时，斯利只需要在这个强大的恶魔还没来得及睁眼前就刺穿他的心脏就可以了。

这是伯格斯告诉他的吧。

坚持住，绝对不能变化形态。

他蜷起身子，深呼吸几口气，这时候，他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他抬头看去，斯利也眯起眼睛转过头，梅薇思的身影从楼梯高高落下，落地后她还没站稳便迅速如同一颗小型炮弹一样向他们冲过来。

斯利轻声嘶鸣了一声，似乎是在惋惜，他闪身躲远。但梅薇思的身影如同飓风，在他侧身躲避的情况下，仍然削掉了他的一条手臂。

德蒙向后退去，他的手臂掉在地上，而他的创口处滴滴答答的滴着血，伴随着一阵的灼烧感。斯利眯起眼睛看梅薇思手里的刀。有些疯狂的伊奥诺夫在菲利克斯面前站定，她又一次面对着他，这种熟悉的场景让德蒙挑了挑眉，湿答答的说：“好可惜，我还以为我能在你来之前杀掉他。”

伊奥诺夫轻笑了两声：“我也感觉好可惜，差一点就能削掉你的脑袋了。”

德蒙眯起血红色眼睛，咧出一个笑容，一口银牙在冷白的灯光下闪着寒光：“弟弟妹妹死在眼前的感觉怎么样，梅薇思？”

梅薇思微笑着歪了歪头：“不如问问我知不知道娜塔莎在哪里？”

德蒙的脸出现了无所谓的神色：“你把她杀了，这我当然知道。不过我和娜塔莎没什么感情，在你之前我很早就想杀她了。”

“她，只是我通往权贵之路上的一块小小的踩脚石。”德蒙的语气十分轻松：“而且，如果不是娜塔莎那个废物在临死关头削掉了菲利克斯的肩膀，你觉得我会有机会把菲利克斯伤的这么惨吗？”

梅薇思的神色不变，她的微笑仍在继续，但十分瘆人：“我很好奇，你们和伯格斯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合作的？”

“在你回来的前一周。”恶魔裂开嘴角，笑了起来：“你的计划泡汤了，梅薇思，裂缝很快就会爆炸，你们还剩几个伊奥诺夫可以对抗我们呢？”

他说的很对。

伊蒂斯和琼纳斯已经死了，菲利克斯遍体鳞伤，伯格斯背叛亚当成为利兹的盟友，而艾瑞尔孤身一人，亚当命不久矣。人类与恶魔的战争，终将拉下帷幕，而最后的胜利，似乎也已有了结果。

在她思索时，德蒙张开了嘴，露出了尖牙与利爪：“来吧，梅薇思，让我们来最后一场一对一单挑。如果你赢了，你当然会杀死我，但你又必须要去面对伯格斯与即将爆炸的裂缝。可如若你输了，你的命，我就收下了。”

梅薇思定定的看着他，随后她眯起浅灰色的眼睛，轻笑了一声。

“我必须要告诉你，虽然你是特殊恶魔，力量强大，但你终究是敌不过我的。而且，这也不是一对一单挑。”

楼梯间的门敞开了，玛尔塔端着冲锋枪对准了斯利。菲利克斯挣扎着起身，黑烟已经包裹了他的全身，犄角出现在他的头上，他的脸变得平静而沉默，黑色的翅膀张开，在他身体的最中间，一颗红色的心脏被火光包裹，一跳一跳着，源源不断向这具身体输送着能量。

斯利的脸上出现了恐慌，虽然只有一瞬，但在场的三人都察觉到了。

这就足够了。

玛尔塔拉下保险栓，菲利克斯的翅膀微微弓起，梅薇思肩膀沉下去，举起了刀子。

一切爆发于瞬间。

两个伊奥诺夫从不同的方向向斯利袭来，恶魔在二者之间选择了先行对抗菲利克斯，但相对应的，梅薇思姿态优雅而迅速，长刀精准的插进了他的脊背，刺透了他的心脏。而菲利克斯也绕过他的手，巨大的利爪掐住了他的头，用力一捏。玛尔塔连发几枪，打断了他的四肢。

在一瞬间，斯利停止了挣扎，又是一个瞬间，他的眼睛迅速黯淡下去，血红的眼睛不复存在，被灼烧的发黑。被刀刺透的心脏也宣告了他的彻底死亡，他跪了下去，身体变得僵硬，随后他碎散了，落了一地的碎屑，像是灰尘一样。梅薇思眯起了眼睛，踩碎了一块面积大一点的碎屑。

不到五分钟，这个特殊恶魔就死透了。

姐弟俩站在旁边，冷眼看着他的消失。

菲利克斯突然抬起了头，看向梅薇思。后者也看向他，在对视长达几分钟后，他优雅的伸出了利爪，伸向了自己的身体中的裂口。

那里，跳动着一颗滚烫的心。恶魔的利爪伸向那里，准确的抓住了它，他缓缓的将自己的心脏扯出，过程很顺利，一根长长的血管连接着那颗心脏，热量从心脏传输到恶魔全身。只要切断了这根血管，那么菲利克斯就会立刻死亡。

梅薇思微微瞪大了眼睛。

“弟弟？”

一切尽在无言中，恶魔没有回话，没有变形，红色的眼睛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的手伸出，将心脏递给梅薇思，没有了其他的动作。

梅薇思伸出手，接过了心脏，它在她手里有力的蹦跳着，梅薇思抬头看向她弟弟。菲利克斯也看向她，他缓缓的举起一根利爪，放在了那根血管上。

‘我其实一直都相信着你的计划。’

她从他眼中读到这句话。

‘你需要更多的力量去和伯格斯对抗，相比继续被痛苦折磨，我更希望我能融在你身体里。’

‘再见，姐姐。’

利爪轻轻落下，血管被切开了。刹那间，恶魔眼中的红光消失了，黑烟迅速消失了，他的身体倒下来，梅薇思空出自己的一只手，接住了他。

他的身体开始石化，过程就像琼纳斯那样，石化，分解，消失。梅薇思低头看着他，手抚上了他的脸。

石化的眼眶仍在看着她，裂痕出现在恶魔身上，五秒钟过后，他便裂开了。碎成了一地碎片，变成灰尘，被风拂起。

梅薇思最后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她抓紧了手心里红色的心脏，乳白的灵魂与蓝色的力量涌上了她的手，消失在她的皮肤里。小提琴的旋律与竖琴声合二为一，在她的脑中温和的响起。

梅薇思放下手，心脏被吸收完能量后也碎成了粉末。她看着灰尘在自己手中聚落，她沉默着，收紧了手。

她的耳朵，突然灵敏的捕捉到了一阵平稳的脚步声。

“你吃掉了菲利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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