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洛克与维克多起了个大早,两人苍白的脸上都有点黑眼圈,商议着给夜莺写了封举报信后,两人结伴去吃早饭,顺便撕下了大厅中过时的公告。
维克多觉得后背痒痒的,如同最锋利的寒针抵住了皮肉。他四周环顾,看到楼上有一个显眼的人影,朦胧晨光下的面容被虚化了。
洛克给自己和维克多简单做了份牛排和黄油吐司,两人坐在角落里填饱了肚子,离餐厅门口的库特·弗兰克有一段距离——库特今天起得比他们都早。
幸运儿:举报的事越早告诉夜莺越好,我们走吧。
幸运儿低声道。两人迎着和熙的春风迈入雾色朦胧的天地中,太阳才露出云朵上的一角。几只乌鸦从栖身的老树上乍起,粗鲁的叫声一直伴随着二人来到幻象大厅。
等到诺顿打着哈欠来到餐厅的时候,已经有人已经来到餐厅吃饭了。他们并不都是被昨晚的震动惊醒的失眠者,因此诺顿从他们大部分人脸上看不出什么倦怠的表情。
仿佛心乱如麻的人面对一堆白纸,既想掀开白纸看看白纸下的秘密,又唯恐下面是一条毒蛇。诺顿脸色阴沉,用叉子狠狠戳起一块土豆。
麦克·莫顿:早安,先生。
旁边人愉快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见到一张在热气与香气氤氲的厨房里,笑得比太阳还灿烂的陌生的脸。和其他人或冷漠或矜持的微笑比起,麦克·莫顿的笑容太耀眼了。或许他是带着秘密的毒蛇,越靠近他越致命。
对他耍套近乎的话术,就像刚会说话的小孩对大人撒谎。诺顿只是耸耸肩,浓浓的眉挑了挑。
周围人只是轻笑或看戏。只有伊莱友善地打招呼:
伊莱·克拉克:早安,新的伙伴。
麦克·莫顿:早,昨晚睡得好吗?
麦克继续笑嘻嘻。
伊莱·克拉克:挺好的。你呢?
伊莱的笑如春风和熙,让人想象出他眼罩下一定是柔和的眼神。他端坐着拿着刀叉切牛排,一如平常乡间木屋的男主人,在开启幸福而快乐的一天。
伊莱的目光移过来时,诺顿眼神反复地瞟着他们的脸。
麦克·莫顿:我从一开始就睡得天昏地暗,事实上吃下最后两粒安眠药,我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了,那药劲比十头河马还足哩。
麦克笑着向伊莱眨眨眼,伊莱报以同等的灿烂笑容。
特蕾西望着他们搭话,本来要喝燕麦粥的手停住了,手很用力地握住碗壁。她空空如也的胃一阵痉挛,冷汗冒出额头。她扭头,正好对上一双红色眼眸。
她呆住,她凝视,等回过神后她试图为她的无礼道歉,可安德鲁已经走远了,手中还拎着一袋东西。
“给你。”盒饭被粗鲁地扔在檀木桌上,盖子被摔开,里面有两根火腿肠和一个炸至金黄的切片面包。伊索放下化妆盒,望着安德鲁,嗫喏着说了句“谢谢”。
安德鲁不想理他。实际上,他的心情从早上起就降到冰点。本来他习惯早起,事实上他起得应该是最早的,溜去厨房简单做点东西吃,仿佛白色的老鼠。虽然这举动似乎有违常理,但至少可以避开旁人探照灯似的目光。
今早一睁眼,已经天光大亮了。
他和伊索经历了一个忙碌的早晨。伊索像个陀螺,先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更衣,然后又风风火火地赶回来。彼时安德鲁已经坐在床边补写日记了,手指比羊皮纸还要白上几分,白发松散地垂落耳边,映衬着那红色的瞳眸。
想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不太想吃早饭,但伊索想,而且还不亲自去吃,反而拜托安德鲁帮他带一份。
伊索·卡尔:……这样可以避开旁人的目光。
伊索漂亮的灰眼睛瞅着地,他刚刚扎好的头发有些凌乱,手上多了个化妆盒。纤细的手指抚弄着一个画笔,盒中的瓶瓶罐罐挤得满满登登,使人想到一个把所有玩具都珍藏了的孩子。
整个清晨安德鲁都在翻看自己的日记,实际上在想昨晚的奇遇和一些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比如除了伊莱·克拉克,昨晚的事还有没有目击者;再比如空间震动那么剧烈,为何没人出来看看。
那些人的庄园规则上都写着宵禁。
但宵禁真的是不可违背的吗?
安德鲁不知道。更令他苦恼的是,他究竟要不要把一切上报给庄园主,或者告诉幸运儿或邮差。庄园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两个人是不是预先知道了什么?
当脑袋快想得爆炸了的时候,伊索正好为早饭问题拜托了他。昨晚两人同患难的经历起了作用,安德鲁(虽然有些勉强地)答应了伊索的请求。没想到餐厅里人这么多,更没想到自己一进入餐厅就招来很多不祥的目光,如尖刺般让他坐如针毡。他已分不清那些目光是好奇、惊讶还是嫌恶——在他那颗已被恶语锻炼的极度敏感的心中,人们若要尊重他就不会这么看他。瑟维·勒·罗伊,昨晚在信中彬彬有礼,今早一见到他就挪开了座位。尤其当那个女孩的眼眸——就像一对混杂着惊讶的玻璃球,折射出满满刺眼的恐惧——投过来时,他果断选择离开餐厅。
伊索胃口也不好,只吃了一个火腿肠和半片面包。早上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大着胆子去伊索的房间查看了一下落地镜,随后在不经意的寥寥数语中,伊索提到他的积分不够了,需要参加游戏。
安德鲁·克雷斯:好巧,我也是。
安德鲁如是说,一边打开剩下不到十个积分的钱包,
安德鲁·克雷斯:不如一会儿一起去参加游戏?
伊索·卡尔:嗯。
安德鲁·克雷斯:那你最好把面包吃完,等下我再去打包点食物。
一看到金黄的面包,伊索就想起小女孩金黄的头发、铜铃的眼眸。他胃里泛起恶心的酸水,轻轻摇摇头。
安德鲁没那么心思,或者说他把心细的特点挪到别的事物上去了,此刻暗红色的眸盯着灰色的眸,安德鲁想起麦克·莫顿的话,开了个玩笑活跃氛围:
安德鲁·克雷斯:这里面也没有安眠药或颠茄,你多吃点,为游戏保存体力。
伊索拿起面包的手抖了一下,他在活人面前勉为其难的镇定面容险些皲裂,他直视安德鲁,目光中的恐惧让对方差点以为小女孩又出现了。阳光照到桌子的玫瑰金镶边上反射的白光也没有他的眼神有穿透力。仅仅一秒,伊索低下头大口吃起了面包,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情绪。
或许我的话吓到他了。安德鲁想。等下早餐时间快结束的时候,我还要去再做点食物拿回来。
桌上托盘英式茶杯里的咖啡是他早上冲的,此刻他拿起装有热咖啡的杯子轻轻吹气。雾气氤氲了视线的同时,心中的迷雾升腾起来,模糊了掩盖的真相。
安德鲁望着低头吃早饭的伊索,方才谈笑的眼眸中出现了难融的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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