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回去的时候,夜色深沉浓重得像快滴下来的墨。
他在入户厅门口的地毯上蹭蹭脚下的尘土。餐厅、入户厅乃至一二楼的走廊都没有人,是个宁静的夜晚。
他从没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来过,习惯夜游的他多少对早睡早起的同伴们有一丝丝不解。
“是我太爱熬夜了,还是他们的作息太过规律,还是这儿人本来就少得可怜?”安德鲁喃喃道,心中却为没有人注意他大大松了一口气。
如果在一片寂静中,有人打碎了个碗,那种清脆声给予的惊吓可以让心脏停拍,让耳膜被穿透。要是在这声音中揉进一些人性的颤抖与恐惧,再多突出些它原本的穿透力,那么这种伤害力——尤其是空无一人的深夜里,就显而易见了。
因此,我们也不能怨安德鲁吓得原地站了几秒,耳边嗡嗡回想着集上述特点为一体的尖叫声。
是二楼有人在尖叫,而且由于分贝过高男女难辨,唯传达出一种信息:叫声的主人极度惊恐。
好奇心使他本能地想一探究竟,安德鲁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二楼,站在楼梯口分辨出叫声从左侧的一个房间传出。
他不知道房间的隔音能力有多强,如果这声音站在入户厅都能听清的话,庄园的人们都该清醒了,怎么走廊里还是空无一人?
他听见那房间里传出急促地碰撞声音,好像有人急促后退撞到了什么。
要是我袖手旁观的话,理论上当然说得过去。安德鲁想。没有人有义务为别人的麻烦买单。
尤其,要是这麻烦是庄园主等人亲赐的,他就更不应该帮助那个倒霉鬼。但另一方面,这件事也极有可能是个意外,第二天万一真有死人事故,夜莺一定会来调查。别人都可以以当时在睡觉没听到声音为理由拒绝调查,但他当时可是从永眠镇返回住处的,夜莺等人极有可能把他列为嫌疑人。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理由将如大水下不牢固的堤墁样一击即溃,他的守墓人一职不是他一辈子的护身符。
他打了个冷战,最终还是不情愿且紧张地走向了那扇房门。 旋转门把手的那一瞬,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巡夜人,想起自己正在盗墓时被一束光照亮的感觉,上次,他被撞见时可是狼狈不堪,但这次,他要撞破别人的好事了。
一想到巡夜人最后的结局,他手心微微出汗,当然不是为了那个不该出现的可怜虫,而是战栗自己的命运。
揣度真相需要很多时间,但知晓真相只需要一瞬间。 黑暗将轮廓模糊了,只有落地窗帘透出微光,而一面落地镜反衬着光线,也反衬着一个人惊恐的轮廓和他所擎着蜡烛的橙黄的光芒。
伊索•卡尔的面孔被蒙上了一层惊恐无比的色彩,那团火焰将他眼神的惶恐放大化了,无穷无尽弥漫在整个房间,犹如纷纷而下的雪花。
安德鲁的五脏六腑也瞬间结了冰,沉甸甸地向下坠。如果说美智子给予的惊吓让他大病一场,他现在看见的东西可能会让他住院一个月。
那面落地镜上不只倒映了光线,还有一张鬼脸。 一个小姑娘模样的人身着白裙,一头金发华丽地披散在肩上,一双大眼睛木木地盯着前方,目光的直线仿佛一道利剑。伊索连连后退,唯一的烛光让女孩脸上明暗变化,于是就更加恐怖了。
而后,小女孩从镜子里走了出来。
如果她没有迈出来,安德鲁也许会安慰自己这都是幻觉,但她已经慢慢走了出来且站在毛茸茸的地毯上了,安德鲁不得不倒吸一口冷气向后退,发现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
“我以为今晚的这次见面只有我们二人,没想到你也能看见我。”生冷的童音回荡在凝固的空气中,安德鲁脑中一团乱麻:他也看得见?什么意思?难道说小女孩对他来说应该是隐形的,而他只该看见伊索对着镜子尖叫吗?
小女孩勾了勾手指:“我开门见山吧,二位先生不建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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