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给了幸运儿几剂药,嘱咐他每天服用一次,身体很快就会康复。听说幸运儿夜不能寐,还特意让他提前出院,这几天的游戏都不必参加。
是夜,躺在松软的床上,洛克倒觉得不如在医院里睡得踏实。其实才晚上八点左右,但他太疲劳了,紧绷的弦却一直松懈不了。他换上一套深蓝色的睡衣,材质松软,很合身,可瞌睡虫迟迟不来。
维克多敲响了奈布的房门,奈布将两封信一并交给他,同在房间里的库特也从游记中抬起头。
“一封是我的私事,一封是库特的家书。望送达。”
维克多拿着信赶往幻象大厅。夜莺端坐柜台前,投来探询的目光。“又有谁写信来了,维克多?”
“这封,”维克多将其中一封递给夜莺,“是奈布•萨贝达的……私、私事。”他把分量更多的另一封放到柜台上:“这是……库特•弗兰克的家书。”
信封鼓囊囊的,承载满满的思念与爱。能言善辩的库特似乎把毕生所学用来表达牵挂的词藻尽数写进里面。待维克多离开后,夜莺拆开奈布的信读了读,库特的心血却直接投进油灯的火里,消散为灰尘,无人知晓。
晚上十点半,当洛克终于朦朦胧胧即将入睡时,纸飞机迅捷地砸在他额头上。他一骨碌爬起来,望着白纸黑字,意识到又一轮考验在等着他了。
他套了件帽衫,穿了件牛仔裤,衣着整齐,放轻脚步——幸而他住一楼,没人注意到他的脚步声,而晚上十点过后又是宵禁的时间,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夜色浓的像洇不开的墨。他徐徐行走,待眼睛完全适应了黑暗,耳朵也习惯乌鸦警告的叫声,也就披星戴月地来到了幻象大厅。
夜莺似乎很高兴见到他。
“你来了,洛克•盖伊。”声音如冰般清冷,亦如女子曼妙歌喉般动听。她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杯淡蓝色饮料,让幸运儿在对面的椅子上落坐。
幸运儿局促坐下:“谢谢。”
“不客气。你的气色好多了,尤其在史莱姆事件之后。”
幸运儿喝了口气泡水,感受到清凉的温度在口中蔓延,他痛快饮下,说:“他们……救出了我。”他瞟了眼天花板,又专注地盯着饮品:史莱姆的颜色和它一模一样。
“不幸中的万幸。不过即使他们失手,我们也不会让你死于非命。”夜莺话锋一转,“只是,这两天的风波有点多了。”
洛克望着幻象大厅,发现这里有些变化,两排货架不见了。他接口道:“有所耳闻。”
“给艾玛•伍兹的随从突然暴废在不归林,派出去的怨灵玩偶也莫名被里奥•贝克除掉,里奥更是差不多砸了幻象大厅。”夜莺一件件絮絮地说,一幅幅画面在两人脑中展开。她认真地盯着洛克。
幸运儿心一沉。她果然谈到了关键。所有的事他都有参与,唯一最不引人怀疑的方法就是,一问三不知。
“真的吗?难以想象出了这么多乱子。”幸运儿与夜莺对视,眸中流露出难以置信。他们沉默了几秒,幸运儿再次开口:“幸亏没有引起恐慌……”
“那倒没有。我们处理得还算周到。你只需要把里奥与艾玛是父女这一事实烂在肚子里就好。”
幸运儿听出话里的威胁意味,他心下一紧:“我必然如此。”
夜莺笑靥如花:“我相信你。”
幸运儿咕咚咕咚饮着气泡水,夜莺不再多说。
守林人拿着纸飞机走进幻象大厅时,幸运儿和夜莺已经等在那里,先到的两个人相对柜台而坐,洛克面前的杯子里盛着半杯未饮尽的、淡蓝色液体,似乎是某种苏打水。他想起幸运儿不久前说的一句话:
“无论是否愿意,我们终究都会相遇。”
幸运儿的表情很是微妙。他按照夜莺的吩咐,为守林人搬了把椅子让他坐在自己旁边。夜莺正式开始了话题。
“今晚叫二位来的目的,是赋予二位一个使命。各位都知道,庄园最近不太平,各种事情层出不穷。你们都是庄园老友,要做的就是监视你们同伴的动向,听候我们的吩咐,让一切事情走在预定的轨道上。”
班恩看向幸运儿。青年的脸上毫无波澜。夜莺问:“明白吗?”
他一直把不归林乃至整个庄园当作他的家,监管者中除了巴尔克,恐怕无人能与他的资历相匹敌。替新任庄园主监视各种人物,似乎不算过分。因此,他点点头,说:“遵命。但我还有个疑问,里奥先生比我认识更多的同伴,他可能是个最好的人选。”
“里奥•贝克,”夜莺慢悠悠地说,“今日出现了过激行为,把幻象大厅砸了。”她警告地瞥了幸运儿一眼让他别多嘴,“具体原因尚不得知。”
班恩骇然,又听夜莺说:“庄园里的亡命之徒不在少数,因此才有必要监视他们,让所有违反规则的人付出代价。”
守林人恭敬起身:“德罗斯大人今天跟我说了类似的话。您放心,我定不辱使命。”
幸运儿一时发怔。德罗斯?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是庄园主的名字还是他手下之一的名字?也对,庄园里的领导人物不该只有庄园主和夜莺,还应该有其他手下。
夜谈很快结束。出了幻象大厅,拥抱冰冷的w夜色,两人没有急着分开,而是并肩走了一会儿。
大地沉浸在温和的月光中,奇形怪状的枯树、脚下窸窣作响的青草,身后关上的木门,皆臣服于神秘的银色色彩中。他问班恩:“德罗斯……”
“所以你一直在做这种事,对吗?监视伙伴?”鹿头轻声说。
愧疚莫名袭上心头,夹杂不安与倔强,如同一个孩子做错了事后被揭穿的正常反应。这反应让他慌乱,迫使他点头。他问:“德罗斯大人是谁?”
班恩犹豫了会儿,告诉他,他是一位前任庄园主。“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个人呢?”暮春时节,树木上飘摇洒落的花瓣是夜的精灵,在空中划出华美的痕迹。幸运儿耸耸肩,没有之前那么疏远。不论怎么说,他与班恩暂时是同事了。
前方有雾。
是骤起的大雾,包绕你的身体,混浊你的视线。气温骤降,风宛如尖刀一下下袭击着张开的毛孔。班恩捕捉到若隐若现的高大身形,拉着幸运儿蹲在杂草中。
“杰克”哼着小调,他是雾区的中心,雾无穷无尽地弥漫出来,潮湿的水汽附在草上,形成了露珠。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的,是锋利的、被绑在右手上的手刃,使绅士身体比例极不协调。他在唱一首闻所未闻的歌谣:
“在恐惧蔓延的地方,
走入漆黑的小巷。
绝望的生灵彷徨,
直到鲜艳的玫瑰,
给予她们华丽的死亡……”
冷寂的月华下,他手持一支玫瑰,红如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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