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悄悄跑向花园,幸运儿不时忐忑地向后望去,梅莉和麦克正好在逗弄两只小狗,维克多也蹲下身与它们玩闹,只是动作有些僵硬,大概顾虑着还有两位素昧平生的人在旁。
趁梅莉弯腰抱起柴犬的时候,幸运儿掐准时间和艾玛进入入户厅,再安心地通过入户厅前往花园。
“我们为什么要鬼鬼祟祟的?”艾玛不解地回头望着柴犬的方向,幸运儿忙说:“我不想打扰那些人,让他们暂时照顾小柴吧,柴犬跟进花园会很不方便的。”
艾玛慢慢点点头,做好了心理准备,进入花园后却依然惊愕非常、面白如纸,身躯颤抖了一下,翡翠般的眼眸睁大,一时呆愣在那里,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焦急问幸运儿究竟怎么回事。幸运儿见她又悲又怒,一副俏生生的惶然模样让人心生同情和怜惜。而他,幸运儿,做出更无辜的模样,撒了数不清第几次的谎:“我不知道,我只是听梅莉小姐说近日花园里的花开的鲜姸明艳,才赶来一观。”
与此同时,住处第二楼。
“你最好说清楚,库特•弗兰克。”说话的人顿了顿,手猛地拍了下桌子,桌子便与另一个人同时抖了一下。库特终于放下那本《格列佛游记》,直视面前带着兜帽的、曾经的军人。
明晃晃的太阳刺痛眼眸,幸运儿低下头暗淡了目光。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世间有千万座花园,也许其中的哪个就与现在所处的布局、花草种植甚至喷泉设计都差不多。在那座相差无几的花园里,有贵族的欢笑,殷勤的仆人,有自由自在为之神往的自由空气;在这个花园里,只有死气沉沉的花朵,每吐一朵芬芳都妖艳得让人敬而远之,喷泉的水依然在哗哗喷着,一滴滴溅起的水花一点点降低了温度,阳光洒在身上好像最温柔致命的毒药,一寸寸切割肌肤,让寒冷沁入肺腑。在短短的一刹那间,他突然想要尖叫,倾诉自己压抑已久的不得志,质问庄园主何时归还他的自由。面对前方的崎岖道路,稍有不慎就能踏入悬崖,他终于要反抗了吗,终于要从死神的注视下拯救自己的“恩人”了吗?或许他还有那么一点点未泯灭的良知?他不是懦夫,他最终选择活着,因为有比死亡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而那些事情,要么冠冕堂皇,要么卑如尘土,却不高尚。
幸运儿顿了顿,望着艾玛手忙脚乱地扶正踩倒的花草,眸中终于由暗自神伤转成意已决的平静。接下来就要看柴犬的反应了。
它,或者直接说操纵它的人会看到他们跑进宿舍吗?会不会已经察觉了他的主意,正在陪他演戏? 他拂去心中七上八下的尘埃,用关切的模样帮助女孩打扫狼藉。
忽然,像一声惊雷划破寂静的夜空,宿舍二楼传来一声大吼:“滚开,你这个懦夫!”
艾玛与幸运儿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艾玛说:“好像有人在吵架,我要忙着修剪花草,洛克先生能去看看怎么回事吗?”
幸运儿将归拢好的败枝残叶放到一边,他用手帕擦去尘土与植物的绿色汁液,满鼻都是花草特有的清香。
“我觉得我们最好一起去看看,听声音那人好像很生气,劝架的话我一个人未必得心应手,不如你善解人意。这地儿一时半会打扫不完,等大家一起去餐厅吃饭时我帮你问问是谁干的好事。”
艾玛被说服了,她点点头,声若细蚊地说了句:“好吧。”
有的人不希望她总把时间浪费在花花草草身上,克利切•皮尔森总是认为活人要比死物强,或许该问问他去了哪里。他理应在医院,休养伤口打着算盘如何逃避下一场游戏。那是慈善家常用的伎俩。花园中地上瓷砖反射地斑驳光影,恰如那夜地窖中跳动的火苗,当史莱姆的毒手袭来时他不顾一切地将自己拽开,眼神中燃烧的是怒火与坚决,虽然他依然恐惧——恐惧是人之常情,面对绝境的那一刻,他们四位庄园老友彼此眼眸中的畏缩绝望一览无遗,幸运儿被解救后不久,在医院,应洛克自己的询问,艾玛和艾米丽拣了些不太要紧的讲,来龙去脉捋清后,病床上虚弱的年轻人眼中出现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光亮,有恨意,有绝望,也有冥冥之中的恐惧与幽怨。
她私下猜想,那晚的经历不可能是偶然,幸运儿是史莱姆的人质,也就是庄园主的人质,庄园主将游戏参与者的性命置之度外,是否表明其厌倦了日复一日的给予他们的安乐窝?他们,所有游戏参与者都没找到进入真正游戏的办法,是否意味着期限已经到了,死亡即将来临——地窖事件只是个警示?
这些都是事后回味想起的,但在当时刻不容缓的情况下,克利切的舍生相救令她动容,正如她也同样动容艾米丽对她的保护,莱利出乎意料的勇敢。这次经历让她更加了解到了伙伴们的另一面,骤然忆起那身前的身影,心中便有温泉流淌,温软地扼杀了萌生的怀疑与埋怨。
幸运儿透过窗户又望了眼,梅莉几人好像正在左顾右盼,已经发现了艾玛他们不见了。
他在看窗户,身后那双翡翠色的眼睛在看他。
“走吧,”青年对上艾玛的目光,“去看看楼上——”
传来了杯子摔碎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
他们迅速回到入户厅,又顺着楼梯往上走。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走廊铺着一条蓝底金纹的地毯,幸运儿扶着扶手,上面微微有点积灰。他抬头,走廊窗台上有一个黑底白纹的陶瓷花瓶,那纹路就是一块块不规则的几何图形,有别样的抽象美,是艾玛的旧物,摆在那里做装饰。此时那物什明晃晃地反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大概体力还没恢复过来,他一阵天旋地转,冷汗微出,呼吸急促地登上最后几阶台阶,问艾玛:“声音从哪个房间传出来的?”
艾玛仔细回忆:庄园里的房间隔音较好,眼下除他们外没有人在住处活动,每个房间都门户紧闭,看来传出声音的地方要么是没关严门的房间,要么……没在房间。
这地方就是一潭死水。
一个人打破了静止的画面,他怒气冲冲从茶室出来,见到幸运儿两人微微愣了下,轻咳一声走下楼梯,不重的脚步声急促坚定,片刻,另一个有点狼狈的男士也从茶室里出来,似乎忽视了他们,站在楼梯口望着远走的同伴,神情较为狼狈,垂头丧气似打了蔫的叶子。他下巴蓄着胡子,头发凌乱不检点,蓝色外套有些破旧露出里面的絮物,深棕色眼眸中投射出倔强与不解。
他是库特•弗兰克,幸运儿清晰记得。前者是奈布•萨贝达,两个自从来庄园就没见过几次面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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