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是谁

01

罗素捡到你的那天下午，原本只是像往常一样在主世界旅行，直到他经过一片树林时，发现了半截身子都在燃烧的你。

他吓了一跳，亡灵生物若是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之下，可是会被活活烧死的。但你趴在草地上一动不动，显然已经陷入昏迷，如果放任不管后果可想而知。

罗素没有犹豫，立刻把你拖到林荫下扑灭火苗，帮你翻个身好试探一下呼吸是否顺畅。

好在，燃烧的时间不够长，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外表沾满不知名的脏污，根本看不清具体的容貌。

他将你带回自己的临时居所，把你安置在自己的羊毛小床上，用毛巾擦净你的脸庞和手臂。直到这时他才看清你的相貌，估测你是一只很年轻的僵尸，不知什么原因陷入昏迷才会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下。

罗素耐心地等你苏醒，你眼底的迟滞无神令他有了不好的猜测。

Russell：孩子，你感觉还好吗？

  罗素关切地询问，他的声线很容易让人放下防备选择相信他的善意。

你直勾勾地瞪了他好一会儿，讷讷地低下头勉强摇晃了一下。

你你是谁？

你一开口就觉得嗓子钻心般疼痛不堪，立刻选择闭口不言，罗素见状给你倒了一杯水，坐下来回答你的疑问。

在他介绍自己期间，你沉默地润着嗓子，眼神游移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等罗素说完，你短促地笑了一下，抬起头认真地凝望他。

你谢谢你提供的帮助，也许，你不介意再帮我一个忙？

02

艳阳高照，你顶着罗素送给你的草帽，在草甸上前行着。偶然发现脚下有几片砂砾，被你随意用脚尖踢着蹦着，伴随你们旅行了一路。

热烈的光照让你有些气闷，你在一片树荫处停下脚步，回身看向了不疾不徐走在你身后的罗素。他与你对上视线，顿时明白了你的想法，跟着到树荫下歇脚避暑。

Russell：口渴吗？

你有点。

Russell：喝口水吧，刚才路过河道的时候，我又存储了一些。

罗素将手中的玻璃瓶递给你，就在刚才你踢砂砾玩的时候后，他在旁边的河流里取了旅途中必备的水资源。你近乎习以为常地接了过来，甚至连道谢都不需要，心安理得接受他的照料。

你们的旅行就是这样，总有在为旅途考虑那一方，而这个完美搭档往往是罗素。

自从捡到你之后，罗素答应收留了你，因为你告诉他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

来历不明、看起来也没有任何价值的失忆者，对于寻常生物来说肯定是能不沾就不沾的烫手山芋，可罗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收留你。

  不光如此，他还许诺教会你生存的必备技能，这样即便以后什么时候你打算离开，也能在这个世界上安然生活。

当你顺手用刚打造好的铁剑砍死一只路过的僵尸时，转头看到了罗素因吃惊而微微睁大的黑眸。

你怎么了？

你捡起掉在地上的腐肉，侧眸瞥了你的教导者兼搭档一眼。

Russell：你……用得很熟练。

罗素翕动着唇，微弱的气音在喉间颤动了好几下，最终还是艰涩地开口了。那双吃惊的眼睛注视着你，在夜空下显得更加深邃柔和，即便你做出了让他难以接受的事。

Russell：是下意识的举动吗，孩子？

你我也不知道。

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究竟干了什么，天啊，你拿到武器的第一时间就当着一只僵尸的面杀死了另一只僵尸，而你自己也是僵尸的一员！

罗素会怎么想？为什么他的反应不是责骂或者戒备，而是抛出这样一个问题？

你抿紧嘴唇，露出几分抗拒的神态来：

你好吧......你刚才看到我的举动了，我以前一定经常那么做。

Russell：我知道，但我相信你。

罗素信步朝你走来，似乎要验证你的观点有多么正确，谁也不知道这份信任究竟从何而来，但他真的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站到了你面前，抬手覆上你握着铁剑的那只手。

  有了这么一个参照物，你才发下你的手原来正在微微颤抖。

Russell：所以也请你相信我——你很不安，如果这就是潜意识在提醒你的迹象，你可能会置身危险，我想也许我们应该白天再继续这门课程。

罗素说着，握住了剑柄的尾端，剑刃边沿倒映着清冷的月光，投在他深绿的掌底上。

你微微皱眉，他相信你什么呢，相信你不会伤害他吗？

你你太天真了，罗素。

你看到罗素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弯了弯，似乎在笑。他的笑容总是透着温柔而悲悯的味道，此刻还流淌着目睹同类死亡的悲伤，但他还是选择尝试着开导你。

Russell：我能评价什么呢？我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我不知道你使用过什么样的武器，又用那些武器对付过什么样的情况。但现在你只是一片空白，由你——只该由你重新填充色彩。至少我是这样深信着的。

你……

你手指一松，那把剑回到了你的物品栏里，你不确定是不是所有僵尸都有这么个装置。

罗素也有些失神，看向了你另一只手中的那块腐肉，对于那只遭受无妄之灾的僵尸，他感到非常遗憾。

你心念一动，将腐肉送到他面前。

你吃吗？

那是你第一次见罗素沉默。

Russell：孩子，也许你需要一次旅行。

这就是你们旅行的开端，从你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地杀死一只僵尸，然后又问罗素要不要吃新鲜掉落物的那晚起，直到一年以后的今天。

03

你当然记得罗素是一只周游世界、体会美好的僵尸，在临时小屋里照顾了你一阵子之后，他选择带上你继续旅行。你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他决定在往后的时光里教会你。

他就是这样，永远满怀乐观的希望，祝福并照料着你，期望你能在失去记忆的未来能拥有新的幸福。

未免友善过头了。你有时候心里嘀咕，但这正是你选择他的理由，你只是在利用他的同情和善意，为你自己提供便利而已。

闲暇时光，你们在树荫下乘凉休息，遮阳的草帽和空瓶子被一起，随手放在旁边的草地上。

这会儿你鼓捣起了从砂砾里刨出来的燧石，试图合成一枚新的打火石——之前的耐久度已经见底，是时候物色新的生火道具了。听上去这不是普通僵尸会做的事情，但在罗素面前，你没有遮遮掩掩的打算，只是聚精会神做好手头上的事。

脑袋上忽然多了一点重量，是那顶草帽，你下意识护住头部的同时将它摘了下来。

帽檐上点缀着一朵金灿灿的蒲公英，你一眼就留意到了这个改变，毫无疑问这是将草帽戴在你脑袋上的罗素做的。

你转头看了他一眼，勉为其难地发表了自己的评价：

你我还是喜欢原来的样子。

  这么说着，你还是将帽子戴回到脑袋上。

那朵绒球似的蒲公英，在这顶罗素的旧草帽上顽皮地摇曳着，似乎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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