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尘不染的梦

船进港，烟绯在码头接应，资料由荧交给了她，证据确凿，根据刑法，那些运毒物的人都将被送进大牢。

时柒松了口气，积攒了多年的怒火也终于散去。

这样的人被绳之以法真是再好不过了。

……

温娴：哇，破案也不带上我——

房间内，温娴抱着双臂，笑嘻嘻看着时柒。

她那身艳红色的衣服还未换下来，脸上的妆也还没卸。

温娴：真好看啊，我那里还有套胭脂水粉，要不你也一并拿过去用吧。

时柒诶……不用了，谢谢

穗玉站在门口，望着外面泼墨般的天空，一言不发。

微风吹动他的衣摆和帽檐上的轻纱，背影有种生人勿近的疏远感，和夜色融合在一起。

他忽然抬脚，径直走出了门。

时柒那个……我出去看看，你早点睡吧。

温娴：嗯？这么晚了还出门啊，那你俩早点回来。

时柒嗯

穗玉走得不快，时柒跟在后面，走走停停，却没有一句言语。

直到出了璃月港，步入荻花洲，一片静寂。芦苇丛偶尔传出几声蛙叫，微凉的夜风掠过水面，她的心莫名跳得更快了。

大抵是预判到穗玉在想什么，心里有点莫名的紧张……

六阶堂穗玉：跟出来做什么？

他终于停住脚步，转头看着时柒。

时柒不知道……

时柒回答得倒实诚

少年的睫毛动了动，垂眼看着她的脸。轻纱飘动着，几次挡住了视线。

六阶堂穗玉：扇子随身带着了？

她听话地从袖子里翻了翻，直到什么都没翻出来，抓着半边袖子思索着什么，然后有点失望得摇摇头

时柒好像是，掉在船上了。

六阶堂穗玉：嗯，所以，这就是你所说的“工作”？

她这时却一声不吭，低头看着月光下的影子。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解释。

为什么要上船呢……调查真凶吗？他只会觉得自己在添乱吧，还是回答找出当年的凶手？……那样他会觉得自己很不理智吧。再者……汶真和她合作的事更不能说了。

一时间，她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答。

时柒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六阶堂穗玉：谈不上添麻烦。

他的语气意外地比平时柔和几分。

六阶堂穗玉：没提前告诉你不要上船，也算是我的失策。

六阶堂穗玉：总之，这种冒险的方法不要再用了。

时柒嗯……

穗玉也不再多说关于船上的事，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回去。

六阶堂穗玉：回去吧，别跟了。

时柒你要去哪……？

六阶堂穗玉：四处逛逛。

时柒那我……

时柒可以跟着吗？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似乎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六阶堂穗玉：随你。

穗玉也真的只是漫无目的地走走，她跟在距离少年两步远的位置，摘下了腰间的铃铛，握在手里，担心弄出些打破寂静的声响来。

他不说话，时柒也不随便开启话题，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

月光落入水中，柔化了一方夜空。

六阶堂穗玉：怎么不说话了

时柒？嗯？

她看着少年的背影，迎着月光，好像连说话的声音都格外清澈朗润。

时柒这时候…可以说话吗？

六阶堂穗玉：你以前话多得像只团雀

时柒以前……？

他说得大概是在稻妻的时候，时柒模模糊糊记起，但也想不太明白

时柒是么……嗯，也许是吧，我记不清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

比起聊天，时柒更像是在回答问题

六阶堂穗玉：真是搞不懂……你对我一点恨意都没有么？

时柒没有啊

六阶堂穗玉：……

六阶堂穗玉：哦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穗玉不是滋味地哦了一声

时柒很多事我都记不起来了

时柒但我以前伤害过你，是吗？所以不管你怎么对我，都不应该怪你。

六阶堂穗玉：……过于单纯不是什么好事，况且我们迟早会两清

时柒能不两清吗？

六阶堂穗玉：你应该知道这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穗玉的语气显得分外平淡，鲜有地不存在一点嘲讽意味

仿佛真的在试图说服她

六阶堂穗玉：很久以前的事，你应该也不记得了

六阶堂穗玉：说实话，如今的我并不需要那一段记忆，过去的东西就是过去了

时柒明白，穗玉指的是和自己相识相知的那段日子，她总归忘不掉那一段

六阶堂穗玉：就算是曾经的你完完整整地出现在我的面前——那又如何呢？

她似乎被这话猛戳了一下，这些年的信念也在一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多简单又沉重的一句话，灼烧着整个身体，难以下咽，却羞于启齿

六阶堂穗玉：别困在过去的桎梏里

许久，他缓缓说出这句话来

时柒盯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那是如此熟悉而疏远的声音

时柒可是我很喜欢你

六阶堂穗玉：？

六阶堂穗玉：……

他眸子里的暗影产生了一丝波动，随后归于那平静的眼神。目光却如火，所至之处，灼烧着她的整个身体

不过很快，他的表情又是那样的一脸无聊，甚至掺杂了几分不屑和好笑

六阶堂穗玉：酒还没醒？

她微微愣住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在原地升华

明白穗玉这是给她找个台阶下，也不好强行追问下去，毕竟这时候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来的确过于唐突

时柒……好像，是有点

六阶堂穗玉：行吧，下次管好你的嘴巴，别蹦出些让人莫名其妙的话来

她心里乱糟糟的，明明是压抑了很久的情感，最后只能选择退缩

时柒不是……我没喝醉，也没在跟你开玩笑

语气一转，她突然认真起来

时柒我觉得你很好……

六阶堂穗玉：哦，那又有什么意义吗？

时柒我也不求你能有什么回应，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喜欢你

六阶堂穗玉：……

六阶堂穗玉：你总是这样的性格倒叫人很难办

六阶堂穗玉：不如学坏点，情感这种东西希望你永远用不到

时柒嗯，这是“拒绝”，对吗？

六阶堂穗玉：对——你不会傻到期待我对这种事有所回应吧？

她微微摇头，从前一直以来的心思全被释放出来，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时柒不会的，只是希望没对你产生麻烦

六阶堂穗玉：哈，你有没有想过……

你有没有想过，你本身对我而言就是个麻烦。

话说了一半，却卡住了。穗玉微微一愣，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随即陷入沉默

时柒没搞懂他的意思，轻轻碰了碰少年的手，见他不为所动，才小心开口询问

时柒有什么要说的吗？没事，你说就好

六阶堂穗玉：……

他拍开时柒触碰自己衣服的手，若无其事般扶了扶并没有歪的帽檐

六阶堂穗玉：你之后别再跟着我了，旅行者会在璃月帮你安排个住所。

时柒那你……是要回须弥吗？

六阶堂穗玉：应该，但也不一定。

时柒嗯……

她的手无处安放，只好背在身后。明明是在意料之中，却总有几分离别的伤感

时柒你……还是在恨我的吧，所以不管我做什么，只会让你觉得厌恶

六阶堂穗玉：人各有命，我没什么好恨你的

时柒那我们还能算是……朋友吗？

六阶堂穗玉：朋友？

少年忽的轻笑一声，让时间听不出这是蔑视还是不满

六阶堂穗玉：行，满意了？

时柒感觉有点奇怪……

可能对她来说，还是更适应上下属关系

或者说，至今为止，她代入的一直是上下属的关系

六阶堂穗玉：好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六阶堂穗玉：有什么想说的就全说了吧，反正以后大概率是不会见面的了。

她看着穗玉，感到熟悉却又透露着一丝陌生感

棘花的一生扎根在土里，她不能阻止风吹向未知的远方。

时柒我喜欢你啊，穗玉。

时柒还是这句，没有别的了。

穗玉不回答，她就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很久。仿佛挪开视线，穗玉就会彻底消失似的。

时柒你刚刚笑起来真好看

她由衷夸赞道，眼里像镀上了层光

时柒下次见面的时候也再对我笑一次吧。

唯独这次，她没有纠缠，而是选择了放手

身世……博士……密谋……一切的一切，她都想处理好后再去见他

或许她爱的只是过去的穗玉，但仅凭着一份久远的记忆，足以让一个人，撑着一段岁月，很久很久。

……

记忆中的少年，永远纯洁善良，永远洁白无瑕。

他是一尘不染的梦，是桎梏囚笼里一次次升起的救赎。

“下次见面，再对我笑一次吧。”

如果我还能活着见到你。

……

本话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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