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蝶）九：高潮！在水一方

……

不归林里的二人沉默了很长一阵子。

美智子很清楚，庄园主知道她想要什么。她不明白的是，他究竟还在犹豫什么。

风起。尘埃和落叶四散飞舞，刮去了美智子脸上残留的泪痕。

美智子：为什么不开始？

美智子：反正都要发生的，早一点晚一点都一样。

男子掸了掸披风上的灰尘，理了理额前的乱发。美智子注意到，黑色的兜帽下面，是一张很清秀的面孔。很是年轻，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但他露出的永远都是左半边脸，剩下的那右半边，像是被刻意隐藏了起来。

他脸上说不清是什么神情，有些嘲讽与玩弄，却又含着苦涩与同情。

庄园主：想死？

庄园主：真是不给自己留机会。

他笑着，直视美智子。美智子的脸上只有止水般的平静。

美智子：我知道，如果我真正意义上的消失，他才能够离开，是吗？

庄园主深吸了一口气，仰头望天。

庄园主：呵，是，是的。

庄园主：你知道的，未免有点多。这还让我不得不成全你……

庄园主：用我自己的事，要挟我……

庄园主不再说话，他不喜欢这种目的被人识破的感觉。

美智子淡淡地叹了口气。时间拖延得越久，她就越会犹豫，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到底值不值。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认真地思考过这件事。她不禁觉得自己过于感性了——或许对方根本就不会记念她所做的一切，这样的选择，看起来尤为可笑，像是在自欺欺人。

她越努力不让自己去想，脑子里就越容易蹦出谢必安的影子。她想到这些天来的过往，想到自己眷恋的日日夜夜，却还是现出那如梦般的呢喃——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在水一方。

在水一方……

脑海中浮现出谢必安呢喃时的神情，美智子想着，或许自己很难真正理解这句话，却又那样切身的感受到了。

美智子：期待中的美好，遥远在水一方，却还是止不住的想要去追求，哪怕明知不可能成功……

这首短小诗歌凄美的旋律萦绕在美智子的脑海。她不明白，为什么看着近在咫尺的东西，却触之不及，就像在水中烟雾弥漫的小岛上，拨开雾霾走过去，近了，近了，伸出手想去触碰，才发现仍然是那么遥远……

庄园主也很久没有说话。天色渐渐暗了，又是一阵风刮起，枝叶模糊的轮廓摇曳着，呼呼的风声将气氛衬得格外诡异。不归林里的两个人，心中各自装着自己的事。

庄园主：够了。

男子突然长长呼出一口气，像是明白了什么。

庄园主：这样浪费时间是毫无意义的。

美智子回过神来，看向男子的眼睛。他沉着地从身后拿出一瓶药水样的东西，再次望向美智子。

庄园主：真的，想好了吗？

美智子知道，这可能是她此生最后一次说话的机会，但她很明白，越是这样的抉择前，越是没有什么可犹豫的。

美智子：嗯……

美智子：最好都别再犹豫。

男子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又将话咽了回去。他拧开了药水瓶的盖子。刹时间，整个不归林飞沙走石，树林中卷起黑色的漩涡，隐隐泛着绿光的火焰在绿叶上舞蹈。美智子站在其间，泪水无声地淌下来。

美智子：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速回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美智子：或许从头到尾，我根本什么都不懂。但我不甘心一切就这样结束——如果可以，请让我做一些无谓的救赎吧！

从那一刻开始，我拼尽全力去追求。

哪怕一路荆棘丛生，落得遍体鳞伤。

我从没有想过要放弃。

但看清真相，无论怎么去追，他永远在水一方。

遥遥相望的时候，他转过头来对着我笑……

在水一方，在水一方，

不管有没有用，我用我全身的力量去救你，我拿到你想要的，那便是我想要的。

血光卷起狂澜，将一切肮脏的东西覆盖。消失在尘埃之中后，留下一朵血一般的彼岸花，在风暴中开朗地绽放。

庄园主一直没有看。他摆弄着手中的药水瓶，里面还剩下半瓶半透明的液体，微微颠簸摇晃着。

短暂的混乱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庄园主放眼望去，空无一人的林子里，留下死一般的寂静。他过去，折下那朵怒放的彼岸花，放在手里摆玩了一会儿，插进了药瓶子里。

夜莺小姐：庄主大人……

男子看了一眼身后的仆人，随手把药瓶子和瓶里的彼岸花递给了她。

庄园主：按我说的，照计划办吧！

夜莺小姐颤抖的手接过庄园主手中的瓶子，微微低下头。

夜莺小姐：是。

随后，她又补上一句：

夜莺小姐：虽然小姐可能不接受庄主大人的计划——但祝您可以早日成功。

男子点了点头，抓住了衣摆。

庄园主：但愿吧……

——————————

谢必安永远都不会想到，那日红教堂的一见竟成了永别。当他看到桌面上盛开的彼岸花和下面压着的纸条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那张字迹模糊的纸条上这样写着：

谢必安先生：

非要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才知道胆怯的爱是没有结果的。请不要一错再错，接下这份救赎吧！

谢必安久久地凝望着那张纸条。

悔恨，也许都不够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他明明知道她想要他说什么，却因为那一点点腼腆，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可追忆往昔，他也曾惦念她的回眸一笑，也曾为了她寤寐思服，整夜整夜地在宣纸上临写《蒹葭》，痴痴傻傻地欣赏。

他也试图去体会她心头的痛。可他深深的知道，在这样的一个地方，一切看似平平常常的事，都成了奢望……

而当他想着手去改变这一切，他希望他们能以更好的方式，去体会爱情带来的美好时，却已经太晚了。他不想让自己的追求害了她，他也不想让她为了自己去受伤——但如今看来，这和自己亲手杀了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谢必安的手紧紧地揪着衣角。

范无咎：兄……兄长？

谢必安没有看范无咎。他咬紧了嘴唇，轻轻地问：

谢必安：若使吾为了一个人，舍弃和汝在一起的时光，离开这个庄园，寻找救赎——汝愿意吗？

范无咎没有回答。谢必安心里隐隐作痛，他知道这样的选择对他的弟弟是不公平的。但这样的选择，比起美智子当时的抉择，又算得了什么呢？

谢必安：是吾害了她……

谢必安：吾一直追求着极致的善，但如今和杀人的凶手又有什么区别？这是她对我唯一的期望，吾不能一错再错。

他抬起头来看看自己的兄弟，范无咎的表情看起来挺纠结。这更让他感到揪心。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两人投下的影子从西边到东边，庄园里的时光匆匆而去，留给人的是无限的怅惘。

范无咎：兄长……

谢必安抬起头，范无咎的目光显得坚定起来。

范无咎：其实没什么好考虑的吧！

他苦涩地笑了笑，略带轻松的说道：

范无咎：我二人本为一体，来到这个庄园，得到了改变。只当是一切又回到了原来，不提起罢了。只要兄长心中坚定的道还没有变。

谢必安望向窗外的夕阳。是啊，一切之后，竟然真的什么都没有变。不过是来时那颗信心满满的心，早就化为灰烬，落到尘埃里了吧！

他一直没有哭。哪怕心中早已支离破碎。管他有没有意义，重新开始，思念你对我的救赎。

那晚，庄园的所有人都看到，宿伞兄弟背上行囊，简单几句告别，离开了庄园铺满尘灰的大门。夕阳下渐行渐远的轮廓，带着新的信仰，新的眷恋，奔向新的地方启程……

这一切，仍然还没有结束。

不会有人，停止对在水一方的追求。哪怕故事已经落下了帷幕，一切看似无法篡改，仍会有新的起点在此重生。

自然，只有阴暗中的黑衣男子知道了。

——————————（好久不见，分割线）

作者：整整三个周末含泪努力的结果！！！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作者：最近真的好拖，作业太多好忙，二阶老苟也是上不去了，求各位读者们原谅啊！🙏🙏🙏

作者：下章就完结了，完结篇会接记忆旅社那个梗，忘记的小伙伴们可以去回顾一下（杰佣）十二。

作者：886

8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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