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话：殇复

这是他们在雀山共度的第二个夜晚，乌云有灵，怜悯地退下让出一片星空，晚风温柔，没有什么比这世间的二人世界更令人安心。

月色如水，百里玄策依偎在百里守约身旁，二人覆手相依，一个温暖若春，一个冰寒虚弱。而寒也念念那抹温暖，又怕冻伤他，便更加小心翼翼。

守约清晰地听着自己与旁人的心跳声，炽烈，是生命的顽强。

他们聊了很多，守约得知假的武则天是莲萝扮成，玄策得知长城无恙，和熙十里。

良久，他们又以沉默回应着彼此。

直到玄策开口。

百里玄策：“哥。”

百里守约“嗯？”

微弱的月光洒满大地，守约凝视着眼前星空，没有去注意旁人的眼底深深淤青，他疲惫，伤口隐隐作痛，却不想开口。

百里玄策：“如果我去了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你会怨我吗？”

守约的瞳孔涣散了些，眼前的星空逐渐模糊。

百里守约“你在说什么傻话？”

百里守约“你要是丢了，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

玄策在漆黑中抿起笑颜，他发誓自己一定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

百里玄策：“你困吗？”

百里守约“不会，但你若倦了我可以带你去朱雀宫。”

玄策略微听出，守约隐忍着强打的振作，而他的声音逐渐沙哑了，或许在他看不见的的眼眸，眼尾又多了一抹红，凄惨又艳丽。

百里玄策：“不了，陪我再看一场日出吧。”

只要我还活着…他也没有说出口。

百里守约“嗯。”

百里玄策：“我想到很多。”

玄策开始陷入他的回忆录，在里面遨游着。

百里玄策：“小时候你第一次带我去捕鱼，结果我险些被激流冲走，结果我俩都撞上一块礁石，头疼了好几天。”

百里守约“幸运的是，我们满载而归。”

百里玄策：“可不是，哥哥从小就很聪明。”

守约晃了晃耳朵，像受夸奖的小孩子耳根一红。

玄策感觉伤口一阵刺痛，冒出了些冷汗，他努力压低略快的喘息声。

百里玄策：“哥，跟了师傅这么多年，和你相遇那会儿我真的很高兴。”

他那时撇开了他的手，讪讪岔开与他交流的机会，向林子里跑，最后害得他受伤。

百里守约“我也一样，能走到今天，属感幸福。”

玄策不断回忆着从小走到大的历程，似苦茶，似蜜糖，他努力地去回味各种味道，但逐渐虚弱的他已经无法再探寻过去了。

他讲了很多属于他们的故事，直到身体渐渐冷下去。

百里玄策：“哥”

他再开口，声音早已颤得扭曲。

百里玄策：“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定光明正大地娶你。”

说着他的眼角淌下了一滴泪，温热无比。

百里守约“好，我等你，除你不嫁不娶。”

守约并不知，依偎着他的人想为他落下一个吻，可已经没力气做到了。

此时星空中划过几许流星，守约渐渐感受着，旁人的心跳声逐渐静音，覆着他的那只手也丧失了最后的余温。

他再也忍不住了，抱着他抽噎起来。

百里守约“这次，是你毁约了百里玄策。”

他悲痛欲绝地喃喃。

百里守约“你没能陪我看完日出。”

他说着，将头埋进他冰冷的胸膛。

已经，无能为力了。

不知多久，他渐渐阖上了眼睛，在他怀里伴着凄楚不知不觉地睡着。

……。……。……。……。

守约并没有埋葬他的尸体。

东方天明，他将遗体小心地转移到朱雀宫内，并给了这具身体一个不会腐烂，完好如初的魔咒。

他的太阳落下，多少年来的精神支柱瞬间崩塌，随时，他会像个孩子胡闹，像个寡妇发疯。

但他支撑住自己，他想到虎山，想起白虎，或许还有最后的机会。

拭去泪水，在朱雀宫设下禁地结界，除他有人靠近必死无疑，这才放心地展开雀翼，向虎山飞去。

五大圣兽的领域凡人永不能知晓，如传闻中缥缈虚无的桃花源，唯有圣兽之间才能互通彼此的领域。

因此，百里守约轻车熟路找到了虎山。此地如故，没有太大变化。

他步入熟悉亲切的深林，一旁灌木丛的几只黑狼早已虎视眈眈，等到他踱步到以一块木桩为界的领地，它们便从四面八方窜出来。

他早走准备，刚想用神火把他们烧成灰烬，却不知身后突然出现个人将他拉走，移形换影。

迷糊之中，眼前一亮，他被人传送到一个栽满君子兰，黄木香，月季等的花海中，抬头，他正处于一棵花瓣翩翩飞落的桂花树下。

四时各色的花被某种法力维持，永不枯朽地长久存活，一齐开放。

霎时，一个人影闪至他面前，一头华发如狮兽蓬开，显得威武霸气，虎纹袍披在右肩，一身华丽的象牙白长袍更衬桀骜不驯，他的脸庞同记忆中的人影碰撞。

白虎口叼着一支红色月季，右手背手覆着一本民间小说《霸道帝君心悦我》，左手伸直靠着桂花树。

百里玄策（白虎）：“守约，我知道你放不下我。”

二人静静对视五刻钟，守约的眼泪便扑簌簌地落下。

白虎刚想脱口而出的一堆骚话瞬间嗫嚅巴结，半个字都崩不出来，口中去了荆棘的艳丽月季也掉了下来。

百里玄策（白虎）：“诶？！”

这跟小说中写的不一样啊！他反手丢掉了书，替他拭泪花式哄好。

实际上，守约只是看见和玄策如出一辙的模样在面前鲜活出现，一时感到难以置信的悲哀罢了。

他俩坐在桂花树下，守约向他叙述了玄策之死的历程。

白虎将手枕在脑后，叼着一根草，愤愤然。

百里玄策（白虎）：“莲萝这厮可真是什么都干的出来。”

一方面又因为百里守约来找他的目的感到颇为失望。

百里守约“所以，你能救活玄策吗？”

百里玄策（白虎）：“啂，方法有是有一个，但要我救他还有个条件。”

守约侧过脸，他突然起身凑到他面前，眨了眨带有狡黠凌气又玩世不恭的竖瞳。

百里玄策（白虎）：“只要你肯主动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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