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狭窄逼仄的过道里灯光昏暗,一眼望去,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间从头铺到了尾。每一个独立小房间用一道铁门与外界隔绝,铁门上有两个小小的窗孔用来透光,除了门口的号码牌,几乎找不到其他的差别。
我往看不见尽头的过道望了一眼,随即深深地蹙起了眉。
“人呢?”
李进低头道:“在里面。”
我冷笑一声,抬脚往里走去,声音不自觉冷硬起来:“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他是谁,还把他关在这里?”
他喏喏道:“老大,不是我们要把他关在这儿,只是……”
我扭头看了他一眼,他往我耳边凑了凑,抬起一只手挡住嘴,为难道:“除了这里,根本关不住队长,而且他好像……”
我停住了脚步,他接着说道:“好像真的不记得了。”
走廊的尽头,漆黑的房间如同神秘的野兽立在面前,即使没有开门也能感受到屋子里快要冲出来的焦躁不安。
我在门口愣了一瞬,只听见房间里一声巨响,我一惊,不假思索地抬手按在门上,铁门感应后立马开了锁,房间里的灯光应声而亮。我推开门,便看见被人踹翻在地的审讯桌,还有椅子上被电子锁牢牢锁住的少年。
“孟起。”
少年闻声抬起头,他的脖颈上伤痕累累,脸上也留下不少血痕,看得我心头一跳,此刻他目露凶光,满含戒备意味地瞪着我,就像一只舔舐伤口时被入侵领土的狼王,即使筋疲力尽也不会退缩分毫。
我在原地怔住,头也不回,问道:“这么多伤,没人给他处理?”
“老大,不是我们不处理,是队长他不让碰。”
我一怔,缓缓向他走去,伸手想要触碰他的伤口,不料马超如同惊弓之鸟,猛地往后躲去的同时还顺带想踢我一脚。
我侧身躲开,椅子因为他的动作摇摇欲坠,于是我连忙一把按住了铁椅,虽然稳住了椅子,但整个人失去平衡,一头栽倒在他的胸口。
“啊嘶,好疼。”我趴在他胸口,揉了揉磕到他肩头的下巴。
马超一下子僵住,反应过来后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开口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起来!”
“好凶,”我撇撇嘴,慢吞吞直起身,头也不回道,“拿医药箱来。”
他被绑在椅子上,拳头紧握,仍在警惕又充满杀气地看着我,面上却不带着一点不自知的慌乱。
“你要杀我?”我看向他紧握的拳,叹了口气,随手拖了一把椅子过来,和他面对面坐下,又问,“真不记得我了?”
马超眸光一闪,逃避似地躲开了视线,又很快收拾好情绪,冷冷道:“刺杀目标。”
“马超,”见他真的忘得一干二净,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朝他努努嘴, “你会后悔的。”
没想到少年抬起头,冷声道:“我不叫马超,我没有名字。”
2、
房间一瞬安静了下来,两个人一言不发地望着对方。我看着他冷硬的面孔,鼻子一酸,几乎是有些委屈地望着他,眸子里带着散不开的难过,马超一愣,他艰涩地张了张口,却是没说一个字。
哐当一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李进抱着医药箱跑进来,铁门被他撞得摇摇晃晃,他龇牙咧嘴,开口道:“老大,医药箱找来了,我……”注意到了房间里诡异的安静,他顿了顿,小心翼翼说,“怎么了?”
我有些沉重地看了他一会儿,马超面不改色,我败下阵来,吩咐道:“给我吧。”
“啊?……哦哦!”
我抓住他的手,马超下意识往后一躲,我不满地抬眼警告:“不许动。”
我小心翼翼地替他处理着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他始终一言不发地打量着我,唯有戳到伤口时才会轻微地皱下眉,棉签按在他脸上的伤口上,他皱起眉却一声不吭,我心疼地松开手,小声问他:“疼吗?”
马超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见我认真地看着他,他无言片刻,又强调道:“……我是来杀你的。”
我不理他,自顾自转头问道:“扁鹊那边怎么说?”
“已经在想办法了。”
我点点头,对着马超扬起下巴:“喏,你听到了,等你想起来了,我才不会轻易原谅你。”
马超神色古怪地看着我,我朝身后招招手:“解锁。”
“老大……”
“解开吧。”
李进默默上前,他一边解锁一边碎碎念道:“队长,一会儿给你解开了你可别动手啊,我不是你对手。”
我翻了个白眼,从后面踹了他一脚,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不是老大,”他委屈巴巴地回头看了我一眼,“那天队长一个人差点干翻我们整个小队,我本来就打不过。”
我乐了,不无得意地脱口而出:“也不看看是谁的……”
马超抬眼看了过来,我顿了顿,赌气地没有继续说下去。
“咔嚓”一声脆响,束缚被解开,座椅上的人猛地抬起手臂,用手肘将李进击倒在地,他如同矫健的猎豹般扑了过来,我被强大的力道撞得连连后退,一下撞上了墙壁。
“啊!”
我当即痛得变了脸色,急急喘了口气压下那股痛楚,抬眼看向眼前一脸冷漠的人。他整个人倾靠过来,用身体将我死死压制住,手臂用力横亘我的脖子上,我呼吸困难,很快被逼出了眼泪。
李进如梦初醒,他情绪激动地大喊道:“队长!冷静!你把老大掐死了可就没媳妇儿了!老大!老大你没事吧!”
身体里的力量正在缓慢流失,我艰难抬起手,轻轻扣住他的手腕,被挤压的喉咙里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孟……起……”
马超神色有了片刻松动,他蹙起眉,手上卸了力,我抓紧空隙喘着气,他突然再次用力地靠了上来,我被迫仰起头,面色通红地看着他,马超掩去眼底一瞬的犹疑,他眼眸冰冷,突然道:“我给你机会。”
他说着松开了手,人也退开了些,我双腿发软,失去支撑的瞬间便往下倒去,马超手疾眼快,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这才艰难道:“咳咳……什么?”
“机会,”马超冷冷地垂眸,“证明我是谁的机会。”
3、
“他居然真的想杀我!”
我气呼呼地把自己摔进柔软的椅子里,脖颈上还留有清晰可见的红痕,被自己的爱人掐住脖子的感觉比单纯的窒息感更让人难以承受,眼前闪过马超冰冷的眼神,我委屈极了,控诉道:“云哥!他刚刚真的好凶,一下子就扑过来了,压着我,掐住我的脖子不放,跟座山一样,我根本就动不了!”
“医生说给了你镇定剂。”
我沉默片刻,努努嘴:“是啊,可我舍不得用他身上。”
赵云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拿他没办法,非得自己去把锁打开,等他想起来,又该自责了。”
“我就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明明一个月前才领了任务离开,怎么回来就这样了,要早知道,我当初肯定不让他去,”我闭了闭眼,“他走的时候分明跟我保证半月就回来,又骗我!”
“好了,”赵云安慰炸毛的我,问道,“孟起人呢?我一会儿去看看他。”
“在基地宿舍,不过还是别去了吧,他就跟狼一样,一靠近就龇牙咧嘴,小心给你来一口。”我朝他龇了龇牙。
赵云听着笑出了声,他笑着摇摇头,拿起桌上的文件往外走,他的声音伴随着军靴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的沉闷声响传来:“走吧,大家都到了。”
会议室里闹哄哄的,我刚一踏进就有人扑了过来,我猝不及防,直接被撞过来的云缨搂住,两个人齐刷刷撞到了门板上,刚刚承受剧烈撞击的背部又一次受到了摧残,我直觉这腰不保,愁眉苦脸地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赵云。
他眼里含笑,帮我把云缨拉开,我锤了锤自己的腰,无奈道:“云缨,我刚刚死里逃生,你轻点。”
云缨不解:“怎么了?受伤了?”
一时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我摆摆手作罢,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刚到,资料都已经拿到了,不过他们应该是有什么别的打算,不停往东部那边送人,”她顿了顿,突然道,“对了,我在那边遇见马超了,他跟我说……”
“什么?”我惊道,“马超?”
云缨被我的大呼小叫吓了一跳,她怔了怔,重复道:“是啊,马超,怎么了?不是组织派任务给他让他去一趟南军区吗?”
我定了定神:“是……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有别的事情,可能会耽搁些时间,让我如果回来的比他早些就来跟你说一声,”云缨挑了挑眉,“怎么?他没回来?”
“不、不是,”我抓住她的衣袖,急道,“他还说什么了?去哪儿?去干嘛?”
“就说接到新任务,要去东部一趟,就没说别的了,你别急,”云缨皱起了眉,“怎么了?出事了吗?”
我沉默片刻,把手里的资料一股脑塞进赵云手上,急匆匆道:“云哥,这会你帮我开,我去……”
我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却被人一把抓住衣襟,我动弹不得,回头看见诸葛亮幽幽地看着我,我无奈:“指挥官……”
“急什么?”他松开手,“我刚刚看了军区医院送来的报告,孟起应该是被人清洗了记忆,而且在他的大脑里发现了一块晶体,应该是以此来控制他的行动。”
我心头一紧,急忙问:“晶体?能取出来吗?还有……记忆,记忆有办法吗?”
“目前来看晶体已经在他进入基地时就被摧毁了,不用担心,至于记忆,药物当然是没用的,只能多刺激刺激,说不准会想起来。”
4、
基地宿舍比我想象的更加狭小,只房间顶上一个灯泡就把整间屋子照的亮堂堂的,我快速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坐在椅子上的人。
“孟起。”
马超抬起眼,淡漠地看着我,浑身散发着陌生又危险的气息,甚至让我觉得胆寒,我硬着头皮在他的注视下往前一步,试探着说:“你……跟我回家吧。”
他不解:“回家?”
我点点头,踌躇道:“嗯,跟我回家,这里……不干净,也不舒服,我不想让你待在这儿。”
“我以为你是为了方便盘问我,”马超无言片刻,好一会儿才不确定道:“你不怕我动手?”
“你又舍不得,”我小声嘟囔着,见他一副又要反驳的样子连忙抬手打断,“诶,打住,我知道你不记得,也知道你的任务是杀了我,不用再重复一遍。”
“……”
我生怕他拒绝,又上前两步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眼巴巴地望着他,马超皱了皱眉,他脱口而出:“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很难拒绝你。”
我得意地一挑眉:“那当然,你从来不会拒绝我。”
马超愣住了:“我们……什么关系?”
我偏了偏头:“你猜的那种关系。”
电梯缓缓上行,我盯着镜面里站的笔直的马超,试探着开口问:“记得这里吗?”
镜面里马超面无表情,只是微微偏头看了我一眼,接着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我沉闷地点点头,电梯打开便径直走了出去。
“这门你可以打开。”
我侧开身子,示意他上前,智能门锁识别出他的面孔,叮咚一声,电子声音传来:“欢迎回家。”
我自顾自往里走,马超怔愣一瞬才跟了上来。
花瓶里的蔷薇已经开始枯萎垂败,客厅的角落里躺着一只被主人踹下沙发的抱枕,茶几上摆了几只玻璃罐,里面花花绿绿的都是些糖果,有些已经见了底。
马超蹙着眉打量着四周,衣帽间传来哗的一声响,他跟了过来,一眼望去,嵌入墙壁的橱柜里分成两部分,一半是男士的衣物,另一边是女生的。
我转头:“浴室在外面,睡衣在这里。”
“这些是……”
“都是你的。”
马超的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我们,住在一起?”
我凑近,压低声音:“不仅如此,我们牵手、拥抱、接吻,睡在同一张床上……”
马超抬起手臂挡在我们之间,抗拒的意味明显,只是红晕爬满了脸颊,我妥协地后退半步,马超这才正色道:“我不会因为这些相信你,而且就算相信了,我也……想不起来,所以我们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相处。”
“你!”我深深吸气,有点气急败坏,“你说的!”
“嗯。”马超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再次吸气,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只赌气地留下一句:“客房前面左拐。”
身后的马超一动不动,我往外走,一时间越想越气,于是火速转身,趿拉着拖鞋哒哒哒往马超的方向跑,马超不明所以,直到我冲到他跟前也只是微微后仰了身体,甚至在我站不稳时伸手扶了我一把,他耐心问:“还有什么……唔!”
我捧着他的脸,用力踮起脚尖,凑上去吻住他,将余音堵在了喉咙里,马超瞪大了双眼,我勾住他的脖子,将原本轻轻的吻慢慢加深,却在试图闯入的时候遭到了阻拦。
在他推开我之前我用力在他唇上咬了一口,他痛得皱起眉,我退开,一本正经地胡说:“今晚的房租。”
5、
我摊开一本相册,指着照片上的人看向马超:“这是你刚从联盟学校毕业的时候,我给你拍的,”照片里的人规规矩矩站在学校的教学楼前,我皱了皱眉,嫌弃地翻开了,“脸真臭。”
旁边认真看着的人无言,对我的评价并不给出反应,只是专注地盯着手里厚厚的相册,他突然指向相册中央一张照片,随即一言不发看向我,照片上一束玫瑰热烈绽放,像是一团燃烧的火。
“我收到的第一束玫瑰。”
“……谁送的?”马超问。
我沉吟片刻,回答他:“初恋。”
马超转过头没有任何表示,我自讨没趣,翻开下一页:“我们小队的合照,”我熟门熟路地指向人群中的一个人,照片里的马超皱着眉,背上那个人垂着头埋在他的脖颈,“这是你,背上背着这个是我,你当时说我重,我咬你脖子了。”
马超眉角跳了跳,他无意识地伸手覆盖在自己的脖颈上,好像脖子上真的被人狠狠咬了一口,他屈指轻轻摩挲着颈侧的皮肤,我抓住他的手握在手心,笑道:“别摸啦,没牙印。”
他勾了勾嘴角,我托腮看着他,心脏因为这久违的笑容陷落下去,软软乎乎像是坠落在了云端。
马超不太自在地收起笑容,看向我们贴在一起的手:“抱歉,我想不起来。”
“没事,”我耸耸肩,“我都知道,能给我讲讲你还记得的事情吗?”
马超蹙起眉:“我……我醒来时人在南军区,什么都不记得了,有一群人找到我,说我在执行任务时受伤丧失了记忆,他们告诉了我的身份。”
“是假的!”我急忙道,“伪造的。”
马超抿了抿唇,他继续道:“他们告诉我我的任务是刺杀大陆最高指挥官,所以我才……”
“他们在你的大脑植入了晶体,想控制你,但是没想到晶体在进入基地的时候意外被损坏了,那天地牢里,你没有下手杀我,晶体在那时候才被彻底摧毁,他们只是想让你来送死,因为这里的防御是最高级的,贸然前来只会送命。”
马超沉默地看着我,我手上用力,无措地安慰道:“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也无法相信我,无法相信任何人,但、但我会想办法的。”
他突然摸了摸我的头顶,像是安抚,我怔了一下,做完这个动作马超也是一愣,好一会儿才僵硬地收回自己的手:“抱歉,习惯……”
习惯两个字刚蹦出来,他就停住了话头,彻底闭嘴不言了。
我凑上前去:“干嘛要抱歉,你想对我做什么,都不用抱歉。”
我一点一点搂住他的脖颈,马超闪躲了一下,又生生停住了动作,我便更加肆无忌惮,贴着他的脸颊,轻声诉说着思念。
“你擅自离队,跟我断联,我很生气也很担心,想着等你回来,要罚你,可更多的,是很想你,即使现在你就在我面前,我也想你,所以请你一定要快点,快点回到我身边。”
6、
刺耳的铃声乍然在房间里炸开,我摸索着找到手机,划到了接听。
不等我出声,电话那头的人开门见山道:“有魔种往这边来了,你先转移。”
我清醒了几分,靠着床头坐了起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防御系统被入侵了,”赵云语速很快,三言两语解释了情况,“他们放孟起回来,就是拿他当探路石,总之,你先转移。”
“不行我……”
还来不及说完,门突然被推开了,马超站在门外,冷声道:“有人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赵云咬牙道:“异族人已经完全控制了魔种,越来越肆无忌惮,这次也是冲着你来的,往北边走,找长安那边的人。”
“恐怕走不了了,”我仰头看着马超,“云哥,我这边已经有人来了,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麻烦你派车过来接我。”
我挂了电话,不顾身后人的目光,飞快换了一身衣服,转头将几把枪扔给马超,他稳稳接住,目光波澜不惊。
“因为我吗?”马超问。
还没来得及回答,砰的一声响,一颗子弹射进房间的单人沙发里,发出沉闷的声响,窗上还留有弹孔,碎裂的玻璃如同密密麻麻的织网。
“走吧,”我朝他走去,“我们得回基地。”
我小心翼翼靠近门,门上的监视器里可以清楚地看见门外的情况,一群人将门口围了个严严实实,来的人并不算多,我朝马超打了个手势,他会意地点了点头。
他转身扣上带子,将牵引绳的另一头固定在窗台,然后朝我点了点头。在门被打开的瞬间,我朝门口扫射,然后转身朝他飞奔而去,他张开手接住,抱着我一起往楼下倒去,牵引绳飞速展开,身后响起枪声,马超下意识将我搂紧。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茫然,眼前的这一幕如此熟悉,就好像在很多个曾经,我们都这样共同面临着炮火与死亡。
落地片刻不曾停歇,我们拔足狂奔,一连串的子弹落在身后的草地上,泥土与青草的味道混在一起,我分神看向我们紧紧扣在一起的手,不合时宜地觉得开心。
马超用力捏了捏我的手,在嘈杂混乱中提醒我:“别分神。”
我笑笑,拉着他转了个向:“往这边走,有人在等。”
车辆停在路边,我拉开车门上车,等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司机没有动作,我凑上前去,他突然身子一偏,整个人栽倒在了方向盘上,他的脚边一个定时炸弹正在倒计时。
“8、7……”
“跳车!”马超吼道。
他一把抓住我,抱着我往前扑去,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热浪将我们推出去几米远,眼前火光炸成一片,就连初升的日光也因此暗淡,周遭的风变得灼热,火苗随风而起,一次又一次试探地朝我们伸出了火舌。
我的耳畔嗡嗡作响,剧烈的撞击使整个人浑身的骨头如同碎掉一般,我迟钝地伸出手,摸到了伏在我身上同样滚烫的人。
我吓了一跳,意识逐渐回笼,用尽力气撑起头,急切地想要确认:“孟起!你,你受伤了吗?”
爆炸发生时,他下意识护住我,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受伤。
马超没有回答我,他抬手摁住自己的太阳穴,神色痛苦不堪,咬着牙不肯发出声响,我连忙爬起来去检查,并没有在他头上发现什么伤口。
“怎么了?”我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只能无助地拥着他,“你怎么了?”
他整个人一颤,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声音已经沙哑的不像样:“先走,追过来了。”
我重重点头,草草擦了擦眼睛,把他的胳膊架在我的肩膀上,他突然轻笑出声,声音小到我几乎听不见:“还是只到肩膀。”
我一愣,恍惚地看向他:“什么?你说……”
“召唤师!”
我被一声呼喊打断,不远处云缨正急着朝我们招手:“上车!”
7、
医务室里,惨白的灯光从屋顶洒下,屋内的人背对着我,手臂上的伤口看得我心头直跳,医生处理伤口时他也是一声不吭,只有身上滑落的冷汗和颤抖的肩膀昭示着那有多疼。
“已经全部控制住了,”赵云说,“内部里发现了几个有问题的人,你待会儿过来一起审吧。”
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目光放在正在裹纱布的马超身上移不开,赵云无奈叹气:“孟起还是想不起来?”
我迟疑一瞬,摇了摇头,转身道:“现在就去审吧,待会儿我还有些事。”
等审问完天已经黑了,我揉着脖子从审讯室出来:“没一个能抗的。”
“好了,”诸葛亮合上手里的文件,“去找孟起吧,在审讯室里心不在焉的真是为难你了。”
“谢谢指挥官,”我毫不客气地朝他摆摆手,“指挥官再见。”
病房里漆黑一片,只有昏黄的床头灯还亮着,我看向床榻上鼓起的一个小包。
马超没有反应,于是我掀开被子,避开他的手臂,直接跨坐在他身上,身下的人小小地颤了一下,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还装?”我在昏暗里咬牙道。
马超终于睁开了眼睛,黑暗里那双眼睛竟然亮的像是一颗宝石,我抓住他的领子,低头恶狠狠道:“我是谁?”
他沉默了一会儿,笑意在这短暂的沉默里一点一点渗入了眼眸,我眼看着他嘴角勾起,轻声说:“是我女朋友。”
我红了眼眶,问他:“你去哪里了?”
“异族人正在把魔种部队往东边转移,所以我就去……”
眼泪啪嗒一下砸在他的嘴角,马超没说完的话散在了黑暗里,我低下头,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狠狠叼着咬了咬,随后哽咽地埋在他的肩膀上:“让你逞强,让你不顾后果,我恨死你了。”
“我……我的错,”他抚摸着我的后脑,安慰道,“别哭。”
我吸了口气,故意道:“孟起,我脖子疼。”
马超神色一变,想起了那天掐住我脖子的场景,他难受得不知所措起来:“对不起,弄疼你了,我……对不起。”
他反手从床边拿起一样东西递给我,我借着昏黄的光,发现那是一束玫瑰:“这个……”
“给你赔罪,”马超说,“那天你说初恋送给你的玫瑰,我有点、有点不开心,想着重新买一束送给你。”
我破涕为笑,抚摸着手里的玫瑰:“初恋不就是你吗?”
“你再说一次。”马超突然说。
我不明所以:“什么?”
“我们什么关系?”马超又一次问了这个问题,我一愣,正打算逗逗他,他好像是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在我胡说八道之前轻声道,“你再说一次,我想听你亲口说。”
我俯低身体,认真地望进他的眼睛里,吻在他的唇上:“可以为对方赴死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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