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情深

建议先阅读目录里的《兰因絮果》《兰因絮果又如何》

01

狄仁杰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在门上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雕花的木门很快被人轻轻打开，门内的女子看着他，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狄大人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

他无奈地看着她，“我说过很多次了，你可以叫我怀英。”

“好吧——怀英，不进来喝茶吗？”她一头秀发极随意地披散在肩头，他们站得很近，狄仁杰依稀能闻到女人身上好闻的味道。

大概是某种花的味道吧。他不合时宜地想。

狄仁杰双手背在后面，跟着那女子进了宅院里，靴子踩在青石板上，听上去异常清脆。

庭院角落的香椿花开了一树，被摘下来做了面饼或是腌着吃，巨大的树冠把阳光切成了细碎的光斑，笼子里养的鸟不知是什么品种，叫得很好听。院子里除了飘下的花瓣，干净整齐的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谢谢你啊，替我找了这么个好住处。”她将手里的花茶推到狄仁杰面前，“我带的那点钱估计客栈也住不了几晚。”

他接过茶杯，“举手之劳。” 轻抿了一口，狄仁杰还是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你给我些时日，我去找绣娘的活做，待我挣够了钱就从这搬出去。”姑娘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

王都治安官皱起了眉头，“你大可以一直住在这。”

她只是摇头，“我不爱寄人篱下。”

有微风拂过，树叶轻轻打着旋从她身边飘落，一头青丝不加任何珠饰，美得让人心惊。

狄仁杰的心思突然就动了。

年轻男人没抑制住自己，眼神微不可闻地沉了一下，“那有份来钱快的工作，不知道你肯不肯。”

她来了兴趣，问道，“什么活？”

“嫁人。”他“如果实在不愿意也无碍。”

坐在他对面的女子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上哪找去啊。”

如今家没了，人跑了，“嫁”字也只剩一半了。

02

狄仁杰却直视着她，“如果你愿意，我明日便可准备成亲之事。”

他望着她，眼底像是有最热烈的灿阳，赤诚明烈。

她不知怎么回事，倒茶的手晃了好几次，愣是没给自己倒成。

03

狄仁杰见好就收，作势起身告辞。

送走了那位治安官，她刚关上门不久，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只不过这回更急促了些。

许是他落了什么东西吧，她想。

开了门，手腕突然被人攥住，她抬起头去看，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疯狂翻涌着思念与爱意的栗色眸子。

她的呼吸猛地一滞，慌忙伸手去掰那人的手。

可女儿家到底没法在气力上比过男人，李白红着眼，是铁了心不放手。

女人又抓又挠仍是撼动不了半分，最后索性放弃了，自暴自弃地拖着他往屋里走。

她没法否认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确实被那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和完美的脸部时心里还是微微一痛。

可桃花眼怎么全是血丝呢。

下巴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长安诗仙此时落魄得像个真正的无家可归之人。

04

她承认她心疼了，可在想起离开那时比冰雪还冷的刺骨话语，心中燃烧起名为希冀的火苗又被迅速地浇灭。

他拉的她很疼，于是她想挣脱。

下一秒她的唇就被毫不留情地堵住。

这个吻带着狂风暴雨一样的侵占意味，她不得不伸出手抓了他的肩膀好几下，后者才松开了牢牢禁锢着的手。

“李公子，我与你已然毫无干系了。”强忍住泪意，她决然地说。

他高大的身子一僵，“夫人莫要再说胡话了，和李某回去好吗？”到最后口气中甚至带了点乞求。

“是你说并无我这个妻子的。”她惊奇地听见自己的声音十分平静。

李白的眼神一阵黯然，他开口，声音里满是苦涩忧郁，“我确实曾经无法理解你的做法，也怨过你，李某不会回避自己做的错事，只是李某这条命都属于……姑娘，我不愿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这个人，随你处置。”

她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瘦弱的身子像是风中枯叶，“我曾经也想着和你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可不想在我被外面女子欺侮的时候，你反手打了我一巴掌。”

“我去给你送醒酒汤，一却要和我一刀两断。”

好半天她才找回已经干涩的声音，“我再也经不起许诺了，李公子此时看见的也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人罢了。”

她擦了擦说话间满眼的泪水，不再理会站在原地的李白准备回屋，却听见了几声奇怪的呻吟。

她转过头去，却见他脸色煞白，额角冒着冷汗，心中一惊，连忙跑到他的身边，“你……你怎么了？”

他紧咬牙关，还是冲着她笑了一下，“无碍……兴许是这几天都未曾睡着罢了。”

“李某一直在找夫人……他知道他犯错了，不求夫人原谅，他只想夫人能和他一起回去。”

她急得泪如泉涌，忍不住哽声道，“你怎么敢把身子伤成这样？”

“李某只求夫人莫要走……莫要再离我而去了……”他搂着她，手指几乎要掐进她的肌肤。

“我不走了，我扶你进屋。”她终究是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

李白摇摇头，“回家，回家好吗。”

她的眼睛红的要滴血，终于给李白逼崩溃了，四处翻找着，最后举起茶杯对着他，“好，你能耐，你任性，你可以玩弄别人的感情，李太白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却迟迟没有落下。

手一松动，茶杯脱力摔在地上，与青石板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茶水溅了满地。

李白张着眼，轻轻握住她无力垂落在地上的手，另一只手从背后揽住她的腰，把整个人圈进了怀里。

他哑着嗓子，“李某对姑娘一念情深，愿在此立誓，若负了你——”

“纵然万劫不复亦无怨无悔。”

两颗心在这烟火人间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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