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

1、

台阶下站着的那人我认识。

不，谈不上认识，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只是听过关于他的一些事。

远地来的、第一剑仙、嗜酒如命、潇洒肆意、无拘无束……

他站在那里，跟我隔了十多级台阶，我虽在高处，站在女帝身侧，却不见他一点卑微模样，这人活像浑身都长满了傲骨，又好像满身都是刺，齐刷刷的对着周围。

他和女帝说的那些事我不太清楚，也没太听明白，只知道两个人谈的并不愉快，最后不欢而散。

女帝沉默的站了一会儿，突然转过头。

“跟着他。”

“是。”

女帝叹了口气：“你也不问问为何。”

我低着头：“为何？”

女帝又叹了口气，她点了点我的额头，我抬起头看她，女帝说：“因为，我想把一些东西还给你。”

我没太听懂，偏了偏头问：“陛下不曾欠我什么，何来还我一说？”

“欠了的，”女帝看着窗外阴沉的天，“你来长安第一天，我就欠了。”

“是什么？”我问。

“等你拿回去的那天，就知道了。”

2、

那日之后我总在琢磨女帝欠了我什么，从我奉命跟随她的这些年她都待我极好，不曾亏欠过我，我不懂人情世故，她便护着我，为了保护我，甚至不让我离开她身侧。

但是我的心很空，从刚来长安面见女帝开始，我的心里总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那颗跳动着的心脏里除了服从命令以外什么也没装着，很多年都是这样，这没什么。

女帝让我跟着李白，那我便跟着他。

李白住处的庭院里有棵很大的梧桐树，深秋里枯黄的树叶顺着风往下掉，像一只一只小船，摇摇晃晃的沉入土里，我在树上一点点动静都会惹得树上的叶子簌簌的往下掉。

李白终于抬起头了：“姑娘，你能不能……换一个地方监视？”

“我没有……”

“在下每次从树下过，姑娘都能抖落一身叶子送给在下，”李白语气很无奈，“多谢姑娘抬爱，但确实已经够了。”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我很陌生，以前不会有人这么跟我说话。

我想了想，然后踮了踮脚尖，利落的翻身从树上一跃而起落在了围墙上，又有大片的叶子落了下去，李白愣了愣，他极小幅度的抽了抽嘴角，像是在忍着笑。

他干脆也跟着飞上来，站在我身边望着远方，道：“女帝让你来到底是做什么的？已经快半月了，你也只是盯着我，什么也不做。”

我往旁边退了退，移到舒适的距离后才松了口气：“我不知。”

李白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他朝我拱了拱手：“那在下先走了。”

他应当是误会了，我并非是在他面前故意遮掩，只是女帝的用意我的确不知，这甚至是这么多年里我接到过的最没头没尾的任务，我也是一头雾水。

跟着他。

任务？

好像也不算。

3、

李白的生活......

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只能说毫无规律。

他有时日出便起，有时日上三竿也不见得会起床，有的时候乘月而归，有时一连几天不会迈出房门，我在他房梁上看了好几天，什么也没看出来。

他倒是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样子，虽然知道我在，但还是任着我跟着他，我却对自己这种实打实的“梁上君子”的行为越发感到尴尬了。

李白坐在院子里喝酒，我靠在一边看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扬了扬手里的酒瓶，问：“姑娘过来喝上一杯？”

我摇了摇头，不知不觉间又往后退了一步，李白皱了皱眉，自顾自的喝了杯酒，然后低头像是审视了一番自己，自言自语道：“我难不成长得像个恶人？”

“罢了，”他摆摆手，又冲着我的方向，“冬天就要到了，长安的冬日凉的很，姑娘难不成也要天天跟着看着？”

我点头。

李白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如若我要离开长安呢？姑娘也要随我一起？”

我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

“离开，长安？”

“是啊，”李白笑笑，“去稷下，去大漠，去长城，还有燕然、扶桑、极北之地，都是要去看看的，长安就这么大块地，哪能一辈子困在这里。”

“是么，”我垂了垂眸，从墙垣上跳了下来，走到他面前，隔着一张石桌站着，“那你打算何时出发？”

李白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跑到他面前，他先是愣了愣，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才回答我：“我无牵无挂，想走的时候便走了。”

我一咬牙，问：“可否告诉我具体的日子。”

李白笑了笑，他看了看光秃秃的梧桐树，皱着眉想了想，然后转头看着我：“那就，长安第一场雪的时候吧。”

4、

女帝最近见我的时候总是叹气，长吁短叹的让我总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

听我说完之后她又叹了口气：“你可愿继续跟着他？”

我有些犹豫了，李白口里就这么大的长安我都还没有走完，外面的世界我更是想都不敢想，我若是一去再也不回，那该怎么办。

我想了想，道：“若是陛下需要我继续执行任务，我……”

“不是，”女帝说，“是你自己愿不愿意，去看看大好河山，去感受风土人情……去吧，我欠你的这份自由，现在还给你。”

我迷迷糊糊的从大殿里出来，脑袋里面很乱，我努力去想，却还是一团乱麻什么也理不清。

我一直是自由的，我做什么从来不会有人干涉，我不会被人监视，我若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是自由的。

我是……

我一直重复琢磨着这一句话，直到被冷风吹的一颤，才终于回过神来。

李白冲我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我抬起眼去看他，他才开口：“今日为何失神成这样，我唤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难不成是看我看的厌烦了？”

我摇头：“你好看，不厌烦。”

他动作一顿，像是被我惊到了，过了一会儿才笑着摇了摇头：“你还真是……”

“李白。”我喊他。

他立马转过头：“嗯？”

“何为自由？”

“嗯……”他摆出为难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用手指弹了弹眼前的酒杯，一声清脆的叮声后，李白说，“自由是，自在如风，身体不被束缚。”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心也是。”

我不太明白，人的心，又怎会不自由。

我突然感到一片冰凉落在我的脸上，我伸手碰了碰，抬起头看见大片大片的雪花突然纷纷扬扬的往下落，片刻后化成水滴，我伸出手接住几片，然后看向李白。

李白也愣住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天空发呆。

我轻声喊他：“李白。”

“嗯？”他回过神来。

“下雪了，”我顿了顿，“长安的第一场雪。”

5、

李白在腰间悬了把长剑，又在束的已经相当紧的袖口里放上了一把小巧的匕首，不紧不慢的在我前面走着，我想问问他要去哪里，可他一路十分悠闲，不像有目标的样子。

又走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脚步，我也跟着停下了，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着。

李白突然转过了身，朝我走了过来，我往后退了退，他一脸无奈的看着我：“虽然我知道你这一行的目的是看着我，但是能不能装作是同我出来游山玩水的？随意一点，开心一点？”

我愣了愣，问：“我这样给你造成困扰了吗？”

他点头：“是。”

“抱歉，那我……”

我本想说那我以后离他远一点，尽量让他不要感受到我的存在，李白却直接打断了我：“或许你觉得你现在是在执行女帝的命令 ，但是在我眼里，你就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你师傅除了教会你一身好武功，其他什么也没教给你，我若是想丢下你，你现在连我人影都找不着，我就是想带你看一看，算作是这么久以来你陪我赏月喝酒的报答。”

我被他一通话说的脑子转不过弯，最后只记得他把我日日夜夜跟着他的行为当做……陪伴。我很想好心提醒他我是女帝派来监视他的，不是来陪他游山玩水的，可他说的诚恳，我一时间居然不能反驳他。

“听懂了吗？”李白问我，语气像是哄着一个牙牙学语的幼童。

可我居然乖乖的点了点头。

他松了口气，朝我招招手：“那便过来，前边出了城，路便难走了，我们去寻个马车来，送我们出城。”

我有些犹豫，我并不喜欢和人太靠近的距离，超出那个安全范围会让我浑身不适，李白皱了皱眉，直接动手扯住我衣袖上的绸带，牵着我往前走。

“你拿着匕首划破人脖子一击毙命的时候都不见得有这么害怕。”

“……”

我们找了好久，我紧张到走路都快同手同脚了，生怕自己控制不住飞起一脚，我们又问了当地的人，最后终于在城门口找到一个马夫。

李白拉着我上车后，往我旁边一坐，我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只能盯着马车外来往的人群，头都不敢回一下。

李白笑了一声：“我不吃人。”

6、

我们到了一个边塞小镇，这里不下雪，却很冷，冷风吹进骨头里，避不开的刺骨，我更是被寒风吹得睁不开眼，不一会儿眼睛里就蓄满了一眶的眼泪，我手里还提着东西，也腾不出手来擦擦，就这么半眯着眼跟着他走。

李白见我走得慢，终于转过头看了一眼我的情况，他没心没肺的立马笑出了声，我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李白笑够了，这才走到我面前：“眼睛都红了……”

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我本能的想要往后退，在迈出步子前硬生生忍住了，李白动作一顿，也像是愣住了。

“我忘了你不喜欢……”

“没关系，”我咬咬牙，“麻烦你了。”

他再次靠近的时候嘴角带了些笑意，用手指替我擦去眼泪后，他退开半步，说：“以后可不能随随便便让男人碰。”

“嗯……”我顿了顿，“我不是小孩……”

“不错，”李白根本不理我，他心情极好的接过我手里提着的东西，语气也跟着轻快起来，“有进步，有进步。”

我们寻了个酒馆，在角落里坐下，我把一路上买的东西一股脑的往桌上一放，开始慢慢的翻看起来。

都是些路上看见的小玩意，骨链、外邦的服饰、一块很像晚霞的披肩，最大的是一个骆驼的头骨，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李白看着我，给我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说：“你跟平常小姑娘的确不同，喜欢的东西都这么……独具一格。”

我很宝贝的把那个骆驼骨头收起来，捧着茶杯暖手，小城镇的茶很粗糙，喝起来像是裹了沙子一样，味道也非常的苦涩，我一小口一小口的把它喝完了。

李白又给我倒了一杯。

我又端起茶，喝了一口还是觉得苦，我皱了皱眉，打算一鼓作气一口喝完，刚刚举起杯子就被李白伸手拦下了。

“不喜欢就不喝。”李白说。

我伸手想拿回来，被他一把捏住了手腕，每次被他碰到的地方都像火烤般难耐，热气一路烧到了心里，我连忙缩回了手。

李白表情一愣，把杯子放到桌子的另一边：“不喜欢的事情不强迫自己去做，这也是自由。”

接下来的时间李白一直沉默着，一壶酒见了底又要了一壶，我盯着冷清的街道看了一会儿，又转过头看着他。

他安静下来的时候非常的冷清，总给人一种不多不少的疏离感。

我很少这么认真又放松的打量他。

以前隔着距离，隔着身份，隔着不同的追求，隔着一些目的，所以我从来没敢认真看过他，他好像在一团雾里，在一团光里，即使现在他就坐在我面前，也像是隔了千万里。

我们太不同了。

“在往外走就是大漠，”李白突然开口，手里的酒杯也没放下，“过了大漠有一片海，如果还想往前走，要横跨大海，到世界的另一边。”

“另一边吗……那是什么模样？”

李白摇头：“冰天雪地？暖阳春草？总得见了才知道。”

7、

我只不过出门去逛了逛，李白人就不见了，只剩桌上一个骆驼头骨，用空洞的一双眼睛和我对视。

我随手抓住身边一个人的衣领，冷声问：“人呢？”

“什、什么人？”

我拇指轻轻一扣，长剑被我拉出来了一点，发出了一声像是乐器清脆的声音：“别跟我装傻。”

我知道我狠起来的时候样子很可怕，这会儿这人已经吓得腿都软了，声音哆哆嗦嗦的往不远处的山一指：“被……被土匪绑走了。”

“多少人。”

“来了五个，山上还有几十个人。”

“五个？”

“嗯……”

五个人，就算李白喝醉了，也不该这么轻易就被带走了，难道是遇到什么李白也应付不过来的高手了吗？

“姑娘，这土匪很多年了，上边都管不了，你朋友他，多半是……你还是别去……”

上边不是管不了，是不想管。

“多谢。”我收回剑，朝他抱了抱拳，正准备寻过去，想了想又回头把头骨收起来，放到掌柜的手里，“麻烦掌柜替我看着了，我过会儿便回来取。”

“诶？好好……”

上山的路只有一条，这帮土匪甚至不知道在路上安插眼线和哨岗，怎么看也不像是有高手的样子。

我一路畅通无阻，很快摸到了他们的寨子。

没组织没纪律没管理，绑了个李白回去又不是绑了个大美人，用得着全去看他，门口一个人都不留吗？

我没费任何力气就进去了，寨子里挺热闹，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绕过他们往后面走，一边找李白一边摸了一遍这里的地形，打算下次带人来把这里一锅端了。

李白被人关在柴房里，手被反绑在身后，看见我后笑的弯了弯眼睛。

我用刀割断绑住他手腕的绳子的时候，摸到了他袖口里一直藏着的那把匕首，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这人明明……

我三两下扯开粗绳，李白也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稻草，说：“你这么快就寻上来了，我还以为要多等一会儿你才能来救我呢。”

我不说话，换了一只手拿剑，听见他说：“这帮土匪太狡猾了，趁我不备抢了我的剑……”

李白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干脆不说话了。

我盯着他等他解释。

李白叹了口气，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看着我：“我问你。”

“嗯。”我转过身正色道。

他轻咳一声：“你回来发现我不见了，可有……可有着急？”

“没有，”我想了想，又说，“开头有些，但是打听之后，我有把握救出你，所以不曾担心，而且看到这群人，就更不会担心了，我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全杀了。”

李白叹了口气。

“你这丫头，是不是缺了点什么？”李白说。

我不明所以：“什么？”

“缺心眼。”他动作飞快的在我额头上戳了戳，快到我都没来得及躲开，他又收回了手。

8、

我本来想着写封折子回去让女帝派人来解决，因为不想闹出太大动静，但是李白说想把剑拿回来。

我点头同意了。

但是我更加觉得李白是在拿他们撒气，一通打完之后不解气还扬言要烧了他们的寨子。

他好像是在气我。

再出发的时候他也不再跟我讲一路上的风土人情，讲他过往的见闻，他不说话的样子让我无所适从。

我应该跟他道个歉。

李白在前面慢慢走着， 他的身影被斜阳拉得很长，映在大漠黄沙里，天边开始出现晚霞，我甚至看见了月亮的轮廓，浅浅的一圈，挂在太阳的另一边，一东一西遥遥相望。

我低着头在他身后胡思乱想。

“李白……”

他刚好转过身，好像有话想说，听见我喊他，李白一愣：“怎么了？”

“我……”

“嗯。”

“我小时候跟着师傅在山上，长大了被送往女帝身边，我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和旁人相处过，更不曾有过什么三两好友，常常得罪人也不知道，以前还被人报复差点丢了性命，所以我干脆不交朋友，不多说话。”

“就像，”我指了指天边越发清晰的月亮，“就像月亮一样，只在晚上出来，就不用被这些事困扰。”

“我不会察言观色，若是我做了什么事让你生气，你不妨告诉我，不要让我一个人去猜测。”

“对不起。”我说

李白神色复杂的盯着我，只说：“差点丢了性命？”

好像我说了一通，他只记住了这一句话，我点头：“在所难免之事。”

李白眸色暗了暗，他深吸口气，三两步走到我面前：“我并非生你的气，你不要多想。”

他叹了口气：“你这番话，倒是让我多想了，若不是知道你性子就是这般直来直去，我真要以为你有多在乎我了。”

我急忙道：“我自然在乎你。”

李白一愣，扯着嘴角笑了笑：“你啊，怎么这么迟钝，知道你是这么个性子，我居然听了还这么欢喜。”

9、

我同他是完全不同的人，我被一身的藤蔓缠裹住双脚的时候，他已经踏遍了万里河山，我手中长剑血染三尺的时候，他只是一个意气风发的简单少年，我与他之间相去岂能以万里计，不是一句我在乎你就能填平的。

长达十多年的生活让我无法迈出那一步，我是个畏缩不前的胆小鬼。

李白没有逼我，只说先去看看大海。

这里比长安的冬天暖和的多，却也有浮冰顺着水流的方向在大海上飘荡，被阳光照耀着闪着光。

李白指着远方：“过几日我们……我便要乘着船，渡过这片汪洋，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他转过身，沿着海岸线往前走，我跟着他浅浅的脚印一步步踏出去。

“李白，”我问他，“女帝说要把自由还给我，我现在，是自由的吗？”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他摇头：“不是。”

“那我还要往更远的地方走吗？”

“不是，”李白眼底闪过一丝心疼，“陛下要给你的自由，不在乎你能走多远，是要你抛弃自己过去的身份，活成自己，有自己喜爱的，有自己想要的，这是她唯一能给你的了。”

“那我应当是自由的，”我看着他，“我有自己喜爱的东西了。”

“你同我走过的这段路，是我这如蜉蝣朝菌般的短暂一生里难得的欢愉光景，哪怕时间匆匆逝去，亦或是，你我分离，我仍会穷尽一生挂念，我很开心，也很喜欢。”

李白听完愣住了，他闭了闭眼，又紧紧的看着我：“既然如此，你还愿不愿意走下去？去更远的地方，去极寒之地，去异域番邦，甚至……甚至是终老之地，埋骨之地！”

我转瞬间如同一脚踩空，从高山绝顶坠入了万丈幽谷，我一字不能言，十指不连心，手中的长剑滑落在地。

李白又说：“总而言之，一辈子，此生此世。”

他朝我伸出了手，我没有犹豫，轻轻搭上去的瞬间就被他紧紧捏住，放在手心里捏了捏。

“一约既定，崇山无阻。”

10、

初春的时候我们回到了长安，街道比以往更喧闹，颇有点万物复苏的意思。

李白不愿意进宫，便在外边等着我，我一直心不在焉的，女帝叹着气骂我白眼狼，说怎么就便宜了李白那臭小子。

后来直接让我走了。

我一出来就扑到他身上，李白接住我，有点好笑的亲了亲我的鼻尖：“以前的时候我一靠近，你恨不得往后退个几里，如今却粘人成了这样。”

“你这冷面杀手，如今是我一个人的粘人小花猫。”

我捂住他的嘴：“你又说这些！”

他忙道：“不说了不说了，今日我带你去城外的山中看看桃花满枝，呦呦鹿鸣如何？”

“冰雪初融，桃花都还未发枝，”我点点他的额头，“又骗我。”

“桃花未发，”他的手指拂过我的长发，轻声道，“便由你来为这山川补补春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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