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实在太漫长了些,哪怕到了三月还异常的飘着鹅毛大雪,虽然四周关得严严实实,但始终有不知从哪里来的寒气渗进屋子里。屋内的暖炉快燃尽了,最后的一点暖意也在慢慢的消散。
阿峪打开门,送神医扁鹊出门。
“殿下的伤,不是一般药草可以医治的,现在能做的也只是用外力强行稳住,时间长了也不是办法。”
我沉默着没说话,扁鹊继续道:“我束手无策的病,你也不必再去寻其他医者了,这几粒归一丸每三日给他吃一颗,还能撑月余。”
“月余…”
我轻声念道,突然懂了这两字的含义,仿佛一种最有力的宣判,重重的提醒着我需要面对的现实。
“虽说我现在毫无办法,但身为医者我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给我些时间吧。”
我有些恍惚,谢过了扁鹊。
我转身进屋,阿峪在外面轻轻关上了门。天地一片静谧,万籁无声,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一下一下的心跳声,全都盛满了慌乱不安。
李白安静的躺在床上,他的双唇毫无血色,干裂的可怕,他双手放在外面,白的近乎透明,他从未在我面前露出过如此脆弱的一面,我站在床边看着,都不敢去碰他一下。他突然皱了皱眉,低声喃喃着什么。
我只能弯下腰,听见他不停重复的说着:“冷…”
我一愣,突然想起我的凤凰最是怕冷,我连忙翻出棉被铺开在床榻上,我问他:“还冷吗?还冷不冷?”
“冷…”
我一把握住他的手,往被子里塞,正打算出门让人添些炭火来,却被他勾住了小指,我停住动作,转过身长久的盯着他。好看的眉眼因为痛苦纠结在一起,呼吸浅的我快感知不到,我回握住他的手,掀开被子躺在了他身侧。
我伸长手臂搂住他,整个人都贴着他,双手把他的手往怀里带,虽然知道他不会答复我,我还是在他耳边轻声说着:“这样会不会好些?”
“你身子真的好冷,再抱一会儿我就要撒手了哦。”
我撑起手臂,在据他咫尺的距离看着他,我俯下身子,郑重其事的吻了吻他的眼睫,吻一路向下最终落在了他的唇上,干裂的嘴唇刺得我有些不舒服,我停了片刻才离开,轻声道:“等我。”
衍行被禁足在自己的宫殿,九重天上已恢复秩序,我哥这几日事务缠身,我也知道他肯定也在为李白的事揪心,便更加不想多去打扰。
我独自一人去见了衍行。
衍行看见我,脸上的血色瞬间刷刷褪去,他局促不安的站在我面前,嘴唇发抖却也半个字没说出来。我心生恨意,众人千辛万苦为他出谋划策稳定局势,一代战神心甘情愿对他俯首称臣,哪怕与众多不满衍行即位的人为敌,李白也没有半分要放弃他的意思,最后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我恨不能把他千刀万剐,可我理智尚存。
“…为什么?”
衍行低着头,宽大的袖袍里两只手紧紧地握着,但他却一言不发。
“为了权?”我道,“可李白护着你登基,成为天帝,那便是权势滔天,你要什么没有?”
“龙凤两族赤胆忠心,你又在怕什么?”
“因为出身。”衍行突然道。
“什么?”
“因为我知道不配,我虽是天帝之子,但我也不过是庶出,这么多年来我甚至连自己的母亲也没有见过!她在哪里?为什么不要我?如果不是其他儿子心怀鬼胎,大太子天生灵力低微,父帝又怎会让我继承帝位?”
“我从小就知道,旁人都信不过,我只能靠自己!”
“可笑,”我说,“靠你自己?你换来了什么呢?被人利用还不自知,真像只疯狗。”
衍行直勾勾的看着我,突然问道:“宁月牙呢? ”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宁月牙,愣了片刻才回答:“在水牢里关着,现在还死不了。”
衍行笑了笑:“其实我知道她一直在骗我,互相利用罢了。我不在意她的死活,倒是你,来这一趟是想救李白吧。”
他始终扬着唇,笑容却像是把刀子插在我的心间,我问:“你有办法?”
“那蛊以人的魂魄为食,一来李白神识强大,二来宁月牙的蛊还没有养大,所以定然不会把他的魂魄全然吞食,三魂七魄哪怕只留一魂一魄他也能活下来,替人养魂魄,不是你们龙族擅长的吗?”
我几乎是一瞬间想到龙族的禁术,以魂养魂。
漫天大雪飘洒而下,我弯下腿,缓缓地跪了下去。
顷刻间膝盖和小腿都掩埋在了白雪里,浸过衣物后冷进了骨子里。
阿峪见了连忙撑开自己的披风为我遮雪,我轻轻把他往外推了推:“阿峪,你先回去。”
“她所求的是违背天理!是大逆不道!哪怕是跪死在这里,也好过背天道、不入轮回强!”
我微微提高声音:“爹,我要救他。”
“而且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记载,我有分寸。”
我哥冲出门,一把把我拉起来,我双腿发颤,险些没站稳:“你有个屁的分寸。”
“哥…”
他沉默地看着我,又看了看屋内,轻轻摇头。我知道他们替我着想,可是以魂养魂也不过是耗损我些修为和寿命罢了,再大不了不飞升不成神,总归要不了我的命,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李白这个样子。
“你帮我劝劝爹,让他帮我,好吗?”我不像以往撒娇耍赖,而是一字一句的说着,“哥,龙凤两族交好,从来与那些斗争无关,哪怕只是作为朋友,我们都不能不管。更何况,我心悦他,若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机会我也要救他。”
“龙族向来敢爱敢恨,缩头乌龟这种事我不做。”
李白刚醒的那几日我已是筋疲力尽,我躺在床上意识不太清明,阿峪推门进来,说:“小公主,殿下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我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气血不足使我头晕眼花,我心口发闷,挣扎了半晌才起来。阿峪递过来一碗药,那是爹爹寻来的灵药,我如今魂魄修为俱损,爹爹只能用这种方法想让我好受些。
我怕苦的紧,本不想喝,但又不想伤了爹爹阿娘的心,只能捏着鼻子把药全喝了,又耽搁了好一会。
寝屋里弥漫着药香,来来往往的人各自忙碌着,我刚刚到就看见扁鹊从屋子里出来,看见我也是一愣:“他昨天醒过一次,说要见你,但你实在不太舒服就没有叫你,按照你的吩咐也没告诉他养魂的事,现在有点闹脾气,你顺着他点。”
我应了,推门进去。
李白只穿着中衣,外面披着外袍,靠在床头翻着书。许是受了伤的缘故,他看起来清瘦了不少,安安静静的坐着,我的脑海里居然冒出了乖巧两个字,散了吧,这两个字哪里和他搭边。
我想要进去,却又迟迟迈不开脚,也不知在害怕什么。
李白头都没抬,淡淡道:“为什么不进来?”
我咬咬牙,慢慢走进去坐在他榻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个人念叨着:“你还好吗?伤口会疼吗?阿峪说你昨天就醒了,我怕打扰你就没过来看你。”
我说完就低着头,紧紧地盯着被子,屋子里陷入了莫名的沉默,李白身子还未全好,嗓子也是沙哑的,他勾唇笑了笑,语气却有些不快:“你不敢看我?”
我没说话,李白啪的一声合上手里的书,转过头来盯着我,目光锐利的看着我,还有些隐隐的怒气。
“怎么?若是我不让阿峪叫你过来,你是不是都不会来看上一眼?”
我一愣,想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屋子里两个人的气氛凝结成冰,李白直勾勾的看着我,我生怕他看出什么异常来,就道:“你好好休息,天凉,不要一直坐着了,我改日再来…”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白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狠狠的把我带过去,他一偏头,轻轻吻住了我,我毫无防备被他轻而易举的掌控。嘴里鼻尖都是草药的味道,不知是他的还是我的,我突然反应过来,小幅度的挣扎换来了他一声闷哼和更加用力的禁锢。
许是碰到了背后的伤口,我一惊,不敢动了。
李白拼了命的抢夺我口里的空气,我严重缺氧,只能死死地拽住他胸前的衣襟。
良久,他终于放开了我。
一吻毕,李白的脸上因为热染上了红晕,他睁开眼看我却愣住了,我睫上沾上了泪珠,双唇红肿不堪,脸色却苍白的紧。
“你怎么脸色如此苍白?”他舔了舔唇,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是药味?你生病了?”
他伸手想要摸摸我的脸颊,我急急起身躲开:“我没事,许是屋子里药味重我也染上了些,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我急忙转身,生怕他看出些端倪来,身后却响起他略微有些委屈的声音:“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走?我醒来时还想着这回恐怕要吓坏你了,不曾想你都不愿来看看我,真是自作多情。”
“难道在你眼里,我们之间真的只是一纸婚约的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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