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10】

红发青年一时答不上来，被错觉逼问的态度激得恼羞成怒：“沈召，你怎么不想想你平时都做了什么？”

“你就那么放心吗？还是其实根本就没那么在意？”

“我现在如果点头说分手，你是不是也和平时一样，点点头就答应了？”

似乎真的气急了，红发青年手臂一身拦住想要往边上退的沈召，他本就体格坚实身材高挑，这样颇有些凶悍地堵在沈召面前，左右一看，把四周的人唬得不敢张望。

睡眠短缺的后遗症有了要爆发的征兆，后脑勺的不适感也开始从隐隐作痛往头痛欲裂发展。

沈召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思维灵敏度在下降，她被动地捕捉着一连串话语中的关键字眼。

平时……

她的平时，照别人的话来说就是乏善可陈。

【每天除了实验、部活、课题、自习，然后就只有回来看下消息了是吧？】

【……好像是的。】

【真的很难想象你是怎么谈恋爱的欸，你平常好像谁都没放在眼里，谁也懒得搭理。】

【……】

一直都是这样的啊，她的平稳单调的生活间隙，很偶然地接触到，观测到了一个肆意洒脱的人生。好像单调的场景更适合她，譬如高中的学校走廊，她只要远远地看着韩信就好了。

即便“在一起”了，也都只是围着一个小小的学校打转。

但现在——

虽然在同一个城市，因为分属不同的大学，因为更加差异化的专业，不再被学校强制规定相同作息而逐渐无法接触的生活轨迹。

越来越远了，说实话让她去把控所谓的距离感是太为难了，原本走出教师就能看到的那一端，曾经从篮球场上投过来的肆意的眼光，很仓促地没有过渡地被打包塞进了高中回忆里，没有人告诉她应该做什么。

沈召觉得委屈，她尚且没能从错失的节奏中找到和恋人应有的模样，她抬头就能看见韩信的脸，她被红发青年唇边留下的，那个淡淡的唇膏印记刺得狼狈，还要面对那人回避问题胡搅蛮缠的质问，愤怒使然或是别的什么，她的语气尖刻起来——

“那么如果我现在没有过来……你们又要做什么呢？”

“那你平时怎么想不到呢？”韩信就这么低头看着她，有些嘲讽，“智商高到能上Ａ大的学霸，什么都能学，就恋爱省心是吧？高中的时候你知道有女生追我，大学了就可以不知道了？或者因为看不见干脆也不用考虑了是吧？”

“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

……

……

……

可能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沈召才意识到，韩信对自己是有怨气的，她的不满好像全在这一句“我不知道”里噼里啪啦地掉了出来，撒了一地。

这一隅吵架的态势已经惊动了小半个操场的人，沈召说不出话，来的路上被她喝掉的奶茶现在甜得腻在嗓子眼里，流淌在他们之间的就又是沉默。

从很早就开始的沉默。

一开始他以为这只是高中各行其是的延续。

后来他们之间的对话渐渐地需要她来开启，她做得不算好……亦没有去揣摩。

因为一直都是这样啊。

一直都是。

可是不喜欢，不满的话，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然后就接受了女孩子的亲吻。

沈召抿着嘴，猛然想起——

“你说你不喜欢乖的。”

“啊？”

“最开始的时候，你就说你不喜欢乖的。”

但后来她就忘了去追问这件事，因为……韩信亲吻了她。

那时候……她以为韩信多少有些喜欢自己的，也问了。

只是……好像没等到回答，就擅自自以为是了——以为一个生日当天的吻会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什么呢？

一段模糊不清的关系。

一段不管从什么层面都无法继续的关系。

“现在确定不喜欢乖的了，是吗？”

“你想知道的究竟是什么？”

“我喜不喜欢乖的？我在做什么？我喜不喜欢你？”

“沈召，你倒是扪心自问一下，你喜欢我？你真的在喜欢我吗。”

韩信很少一口气对她说这么多话，当然也没有过这样近乎气急败坏的时候。

她有些不高兴地想，明明就是错的啊，韩信就是不肯承认。

她听不明白，也不想再听了。

“我当然……我现在不喜欢了。”

算了，答案真的很重要吗？

可能没有善始就没有善终。

“就因为看到我跟别的人在一起？一下子就不喜欢了？”红发青年咄咄逼人，他们近乎要挨在一起，“你比变色龙都快啊，你是不是机器人啊沈召？给自己下个指令，喜欢不喜欢就能自由切换，马上就变了？”

少女呼吸急促，身体比话语先一步，重重推开了眼前的人。

这个人怎么这么坏呢？

他怎么能这么说呢？

她恶狠狠地抛出一句“我讨厌你！”

这就是切结了。

不需要答案，她回头跑走。

真奇怪啊，曾经的那句喜欢模糊到自己都无法确定，毫无实感的进展中，只是喜欢也变得忐忑，现在说出讨厌，却可以这样干脆。

讨厌他。

明明说着不喜欢乖的，却又逼着自己说喜欢。

明明说了无所谓，还是规定了每个月每个星期总要有往来。

明明前一秒就把表白的女孩拒绝了，后一刻就张罗着要给她买蛋糕过生日。

明明说了大学要是异地就分手，却还是问她志愿要填在哪里。

……

明明嘴上说着勉强不来就算了，但每次都会不甘心地解她的扣子。

……

就像是手握两份标准答案随时判她的零分的考官。

她讨厌韩信。

……

“前方到站Ａ大。请下车的乘客……”

到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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