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初至,她已睁开双眼。这一觉睡得好漫长,梦里她回了明雍,吃着蕊儿的糕点、与小月笑闹,醒来尚回不过神
还是一张从窗缝飘入的薄纸片拉回了她的思绪。她起身接了那张纸,一眼便认出这字迹是属于哥哥的
信笺:云来峰下,枯树西行一里地,速来
花绾吟(花家主)如此潦草,难道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她一惊,最近城外时不时会发生小范围的袭击事件,莫非此次的对手连哥哥都招架不住?
随即她又想到,若真是哥哥遭遇袭击,也不会刻意留一封字条单独给她,大约是些其他的事情,这么一想她又放松了
花绾吟(花家主)一看就是仓促之时写就的,我倒真有些好奇,大哥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她披好衣服往云来峰而去,骑着快马不过片刻就到。此时日光柔和,未遗漏大地分毫
花忱(叶忱):阿绾,这里!
她循声而去,只见哥哥撸起袖子,一手拎着麻布袋子,另一手拎着一个形状奇异的黑家伙,一步一顿向她
花绾吟(花家主)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花忱(叶忱):最近嘴馋想吃孛娄,就找城里的匠人打了个炉子。看今日天气尚可,适合出门放松心情!
原来是个炉子。她看着哥哥将小炉子架在地上,用锦帕将里外认认真真、 仔仔细细擦了个遍
花忱(叶忱):小妹帮我找些干草来,在这炉身下生团火,转上一阵就可以吃到新鲜的米花了
花忱兴致勃勃地将袋子撑开,翻动里面备好的糯米。糯米爆花需蒸熟再晾干才能放入炉中,看来他的嘴馋早有预谋
问题是,他哪来的时间准备这个
她一头雾水,只听他的话去寻了干草和木柴。将柴堆架好,花忱又不知从何处取出个火折子,点燃了干草
她帮着他将糯米倒入炉中,将炉子密封好。他往左挪了挪,让她坐在他旁边
花忱(叶忱):来试试,就抓着这里一直摇就行。待火候到了,米花就会从前面砰地一声爆出来,你可记得?
花绾吟(花家主)记得,幼时我们在花府里也这样做过
花绾吟(花家主)那时还有三哥和四哥呢
花绾吟(花家主)不过三哥早已娶妻,很久没见了
她握住小巧的摇柄,逐渐摇得起劲,花忱唇角勾起,在一旁添柴。阳光温柔,纳万物于景中,无处纷扰,唠着家常,虽说是许久未见其他两位哥哥,但绾吟早已送信给他们,让他们来寒江
花忱(叶忱):景色真好,米花真香
花忱深吸了一口气,而她也随着他的话语闻到了一股隐隐的香气。他们就着丝丝缕缕的香气,想起什么讲什么
花忱(叶忱):我离开的这段日子,功夫没懈怠吧?
花绾吟(花家主)哪敢懈怠,这一年时不时就要打上一场
难得的静谧, ,让过往她经历的那些刀锋利刃,都化作带着米花香气的平淡陈述
花忱(叶忱):不愧是小妹,我虽见不到你,但对你是极放心的
花忱将一根木柴探入火中,香味越加浓郁。她换了只手继续转炉子,他见她有些累了,便主动替了她的位
花绾吟(花家主)我能理解大哥先前无法同我见面的苦衷,但现在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再艰难的刀山火海,她踏过;再深刻的生死离别,她历过。而今后的每一刻,她都不愿再放开任何一个在意之人
花绾吟(花家主)大哥,以后我们要一起面对,你可记得?
花忱(叶忱):小心,米花好了!要炸了!
花忱忽然伸手虚扶她,半边身体隔在炉子和她之间。耳边是他的低语
花忱(叶忱):把耳朵捂上
她抬手捂住耳朵,在不可见的前方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花忱的轻笑声。她看着他的肩,安心之余,便是怅惘
花忱(叶忱):好了好了,可以吃了
花忱将米花捧在手心,递到她面前,笑容澄澈。她叹了声, 接过两颗放在口中,热气让甜味更加明显了
他们默默吃了两口米花,花忱拍了拍手,看着前面的一条小溪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拉直了唇角,淡淡开口
花忱(叶忱):我与浅山筹谋十余年,你虽落后些,却用一年就跟上了我们,在我看来,即便我们尚未相见,也是并肩作
花忱(叶忱):哪怕你不知道我们的计划,但因你是我妹妹,所以你的每一步都在坚定不移地走在与我们共同面对的那条
他又恢复了笑容,看着她的眸子盛着山川青影,还有独属于花忱本人的温柔
花忱(叶忱):所以,我又怎能无视你的感受和想法,又怎能不与你一起面对呢?我常记起你幼时说要担负花家的样子,也许是时候了
花绾吟(花家主)哥,我知晓你背负了许多,而我们走到今日,你要相信我会是那个能够与你并肩承担一切的人
花忱忽然把两手并拢,做出捧物的姿势。同时,他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深沉,一边把双手往前递一边开口
花忱(叶忱):阿绾,来,接着
她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虽不知他是何意,但仍是配合地伸出手来,学着他的样子并拢
花忱(叶忱):从今天开始,哥哥就把这家主之位给你啦!
花忱将手移至她手的上面,然后做出倾倒的姿势,接着明声一笑,双臂一展,大咧咧地往草地上一躺
花绾吟(花家主)这也太随意了吧?
她哭笑不得,却小心翼翼地将手收回来,仿佛手心盛放的不是一团空气,反而真的是某种不明之重
那厢花忱一脸笑意,语气颇为得意
花忱(叶忱):欸,你哥我早就想这么做了。这几年在外奔波时,心里惦念着要做的事,还惦念着花家和你,光想想就累死了
花忱(叶忱):每到晚上,我就想着啊,一定要把这担子甩出去不可。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实在是一身轻松啊
花绾吟(花家主)要是让爹娘知道了,定要训斥你了
花忱(叶忱):训斥我也要这么做,原先想着你还小,我肩上多担点也无妨嘛。可如今你已能独当一面,兄长我怎么好让你闲着呢?
花忱不甚在意地收起手臂,枕在脑后。他望着天空飘动的云絮,语气轻快
花忱(叶忱):反正你也早被册封为郡主,本就是花家下一任家主,早继承晚继承不都一样吗?
花绾吟(花家主)可是大哥你才是家主啊,我虽是有个郡主的头衔,但那不过是个虚名,和真正为继承爵位的身份还是有差距的
花忱(叶忱):好了好了,才多大就开始念叨你哥了?你不愿意帮哥哥多照看照看花家吗?
花忱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咽下要说的话。她看着空荡荡的掌心,一点点将之按在胸口处
花绾吟(花家主)我们的家,我会守护好的。我一定,会守护好的
花忱(叶忱):嗯,哥哥信你。你还只有我腿高的时候,说过的字字句句,我都未当童言
她鼻子一阵酸,花忱满目温柔,伸出一只手来拍了拍身边,她便在他身旁躺下,一起看着天空的飘云
花忱(叶忱):对了,明日午膳后,来我书房
花忱(叶忱):记得穿戴好我花家服饰,我们难得相聚,该一同与爹娘打个招呼的
花绾吟(花家主)我明日带四哥和三哥还有三嫂一同来,大哥不介意吧
花忱(叶忱):怎会,他们若是在寒江,那是该见一面了
花绾吟(花家主)好
他语气轻松,让她以为这不过是一次寻常的兄妹交谈,便在这难得的好天里,伴着心安和风声闭上了眼
次日,她换好衣服,腰间盘着一条鞭子,准时和辰炜、昭浔还有昭浔的夫人一同来到了花忱的书房
花忱(叶忱):来得正好
花忱并未抬头,而是俯身吹落桌面上的碎屑。她定睛一看,他手中正端着两尊牌位,其上写“显考花公讳巍之府君位”另一尊则写着“显妣薛公讳湄隽君位”
花忱(叶忱):虽然有些瑕疵,但问题不大
他语调轻松, ,动作却很轻柔地将牌位摆在案上,接着扯了扯衣袖,正了衣襟,恭恭敬敬地退后了两步
花绾吟(花家主)大哥
花忱并未回头,轻招手让她上前。她与他并肩而立,而辰炜和昭浔携夫人站在他们身后,只见他面上笑意不知何时已经淡去,连出口的语气也陡然冰凉
花忱(叶忱):跪下
绾吟愣了一瞬,下一刻便应声跪倒在父母灵位之前。房中仍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木香,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落在她的头顶
花忱(叶忱):父亲、母亲。祭祖时我未到场,如今二弟未在寒江,我且带小妹及三弟、四弟和弟媳补上
花忱顿了顿,声音愈加肃穆
花忱(叶忱):我今年二十有四。虽承南国公名号,却文未成武不就,愧对花家,我难称家主
花忱(叶忱):父母之死有异,我虽追查,十余年未尽,我愧为子
花忱(叶忱):幼时失怙,惟依与吾妹,小妹受尽苦楚。照看不利,我不足称兄
响在耳边的声音沉稳有力,但每一个音都重重地落在她的心头。她想抬头看他,始终在头顶的手掌却阻止了她的动作
她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只是心不受控制地跳得越发剧烈
花忱(叶忱):父母之仇不报,我意难平。我深知这等想法违背家训,今卸任花家家主之位。此后子然一身,前路生死,我自承担
她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而花忱终于移开我头顶的手,往前走了一步,撩起衣摆脆了下去,语气沉痛
花忱(叶忱):吾妹秀外慧中、机警敏识,不假时日,堪当家主。今,爹娘在天之灵见证,我将家主之位传于花绾吟
花忱(叶忱):孩儿不孝,难撑大梁,有负爹娘与花家之托,待寒江事了,我便将花家家主易位之事昭告天下
花绾吟(花家主)大哥,别.....
花忱(叶忱):我从此,弃花姓,终生不入祖祠一后行种种,无论善恶,也皆与花家无关
她拉住他的衣角,他的背影被泪水朦胧一片。花忱轻轻挣脱了她的手,话语却带上几分颤抖
花忱(叶忱):此仇牵扯甚广,稍有不慎,花家亦会为之倾覆。这血仇,由我一人来背,足矣
花忱(叶忱):阿绾,你就做个干干净净的花家家主,好好地振兴花家。待尘埃落定后,花家会以你为荣
花忱(叶忱):希望我能在有生之年,得见花家重复荣光
花绾吟(花家主)大哥!我不明白,你不是说,不会轻视自己性命吗,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她咬紧唇,泪水滚落不停。想到他将一捧空气递来的模样,刻意用洒脱粉饰沉重,她虽做好准备,却没有实感
而今天,耳畔字字泣血,跪坐在父母灵位前的他,仿佛已经走进铁血寒夜,再也不愿回头
她起身擦了擦眼泪,冷漠的将腰间的鞭子抽了出来,在父母灵位前当着哥哥们的狠心抽了他一鞭子
花绾吟(花家主)呵,好一个弃花姓,今后不如入祠堂,我怎会有你这样的大哥,幼时你不曾照顾我,到如今你不问我愿不愿意就将家主给我 凭什么?
外人只知绾吟打了花忱三鞭子,殊不知那三鞭子并未抽向花忱,而是她自己身上,她的手臂多了三条伤
妩兰看到她手臂上的伤,她不担心花忱,也不担心她生气,只是担忧这个妹妹,花忱不在她身边,尽管在暗处那般呵护她,可您有如何,妩兰看到的只有这个妹妹如何独自成长,她只在乎绾吟
任妩兰(昭浔的夫人):绾儿,你怎么样,疼不疼
花绾吟(花家主)嫂嫂,我在疼,也没有心疼
任妩兰(昭浔的夫人):嫂嫂知晓,不哭不哭,嫂嫂明白我的绾吟受委屈了,这些年苦了你
任妩兰(昭浔的夫人):今后,有嫂嫂、有辰炜还有昭浔,还有二哥,我们不会让你独身的
花辰炜(绾吟的五哥):既然花忱不要你,不要花家,我们要,就算花家今后没有爹娘在的时候那般繁荣,哥哥们养着你
花昭浔(绾吟四哥):是啊,就算没了大哥,你还有我们三个哥哥,不哭了
绾吟擦了擦眼泪,牵强的笑了笑,她知晓花忱为什么要抛弃花姓,可她就是气不过
花昭浔(绾吟四哥):不哭了,乖
木微霜(花家军校尉):少主,您.....
微霜虽然隶属花家军,但绾吟这些年如何,她是看在眼里的,她和林珊都心疼这个妹妹,与其说她隶属花家军,听花忱的话,倒不如说是听绾吟的话
花绾吟(花家主)无妨,我们走吧
花绾吟(花家主)我也不必在打扰叶韵了
绾吟笑了笑看着他们,擦了擦眼泪收好鞭子就和他们迈步离开了花忱的书房,任然留在寒江,但她只是留在她居住的那处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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