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妆

寅初，天光未明，公主的马车已抵达了山门

才睡了两个时辰的花绾吟，蕊儿和小月，慌慌张张下了山。而山下，等着她们的不是别人，而是

花绾吟（花家主）桓同砚？

桓媱（桓家少主）：公主殿下命我执印信，在辰时前接你们进宫

桓媱（桓家少主）：巳时送嫁，我也奉公主殿下之令，上轿护你

桓媱简单地交待了除了她，送嫁时还有公主亲兵在轿外供花绾吟指挥后便进了马车。苍阳一别，今时今日在此地见她，花绾吟心中感慨万千，却无暇多谈

一上马车，蕊儿、小月便倚在一侧闭目养神，为今日养精蓄锐。而花绾吟与桓媱，披星戴月赶着路，相顾无言

花绾吟觉得有些尴尬，想开口说些什么

花绾吟（花家主）桓同砚

桓媱（桓家少主）：我已被明雍书院除名，不必以同砚相称。喊我桓媱就好

或许是此回宣京，记忆翻涌，花绾吟也免不了感性了些

花绾吟（花家主）一日同窗，终生为友

花绾吟（花家主）虽然我们不能算挚友，但此刻也算是战友了

桓媱没有回话，只静静地看了花绾吟一眼，眼神颇为耐人寻味

马车颠簸，掀起一角轿帘，正是寅时的吉华大街，袅袅炊烟浓，大景百姓忙，尽是人间烟火气

许是公主大婚的好日子，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忙着在红笺下写下一句又一句的祝福，挂在已缓满十里长街的红线上

再过几个时辰，这里应当就是另一番天地了吧——一朝为红宴暮成血

花绾吟免不了一番唏嘘

桓媱（桓家少主）：公主殿下仁慈，大婚时要求百姓避让，纵有厮杀，亦伤不了万民

白蕊儿（白家主）：唔，公主大婚，百姓避让是景朝历来的婚俗，这和仁不仁慈似乎也没什么关系吧

蕊儿揉了惺忪的睡眼，一旁的小月也被马车颠簸折腾醒了

花绾吟（花家主）看来这条路，并不好走啊

曹小月（曹家少主）：哈，景朝一直有这婚俗？我也以为是公主殿下此次特例呢。那公主殿下和驸马也牵红线，放纸鸢，剪喜人吗？

白蕊儿（白家主）：小月儿，你是话本里看的吧？我父亲为我张罗着相亲那会我也了解过一些婚俗，你说的这些，应该都是没有的

桓媱（桓家少主）：景朝婚嫁，一般是男女双方彼此心悦商议后，由男方下聘，女方赠嫁，织锦绫罗，珠玉金银根据不同品阶各有差别

桓媱（桓家少主）：铺了红妆的街道，吉时之内，车马皆需礼让，就算是达官贵人的轿子，也不例外

桓媱（桓家少主）：新人入堂后，夫妇系红罗，共宴亲友。至黄昏时分，共饮合卺酒，共入洞房

白蕊儿（白家主）：不愧是桓家少主啊，了解得还挺全面

桓媱（桓家少主）：身为少主，理应为世家担责。那时，自然便了解了

桓摇语气淡淡的，乍听之下似无不妥。唯有与她同为落败世家的花绾吟明白，她身为少主时主动去了解这些，意味着什么？

桓媱她，这是曾想过靠联姻来改变桓家命运吧

曹小月（曹家少主）：到定安大街了！

思緒被打断，花绾吟掀帘望去，虽也是如满目红绸锦灯，却比吉华大街肅穆庄重了几分，还有些争权夺利的味道

若是平日里，花绾吟定懒得记这些。但一想到送嫁之路要途径此处，万一暗斋提前动手，她也多了个逃生之路

卯时正，马车抵达宫门。桓媱虽执了公主印信，可一路排查还是极其繁琐严格

一路疾行，花绾吟不记得自己穿过了几条白玉长廊，见了多少赤金浮锦，听了多少句万安，终于抵达了公主殿

公主府宫人：（管事宫人）我去通报公主殿下，云中郡主，白家主，曹家少主，桓家少主请稍后

她们垂首而待，身后是穿梭如织的宫人，如今晨所见的大景百姓一样繁忙，但又有些不同

吉华大街的百姓，慌乱却喜悦。而此处的宫人们，慌忙且谨慎。皇家婚宴，出不得一丝纰漏，一步错，便是一线生死

那被公主拉入此局的花绾吟，手上又无形之中，牵扯了多少条人命呢？

公主府宫人：诸位，可以进了

她们拜谢管事宫人，绕过一扇又一扇的织锦屏风，终于窥见了公主側影

彼时，端坐的公主オ上好半面妆，却忽然站起，倾身镜前

一时长裙旖旎，流光溢彩。珠钗玉环，伶仃作响。公主凤目凌冽，似聚精会神地打量着镜中人，盘算着什

么

花绾吟微微一愣，目光不自觉追随公主身影而去。弹指间，她见公主般红朱唇半勾，抬手雷厉风行地拔下一簪，点过唇脂

宣照（承御帝）：妆，淡了

尔后，她以簪尾为笔，轻轻描过朱唇，直至那一抹嫣红，勾出唇角，如血灼目

花绾吟微微一愣，一时竟无法用语言形容这一幕带给她的震撼

须臾间，花绾吟的目光仿佛透过公主这一笔，看见了接下来要迎接的血雨腥风，燎原烈火

浴血而过，凤凰涅槃——敢教山河染唇妆

桓媱（桓家少主）：见过公主殿下

桓媱的轻呼唤回了花绾吟游离的思緒，她也紧跟着行礼，心中却已敲起了锣鼓

山河作局，纵是败，公主仍是大景公主。而花家，花绾吟忍不住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一息间想起殿外诚惶诚恐的宫人

宣照（承御帝）：你们来得，倒比本宮预料中早

公主应了一声，不慌不忙地用金簪挑去了多余的唇脂，弹指间一切如烟

桓媱（桓家少主）：为公主殿下办事，理当尽心尽力

宣照（承御帝）：嗯，很好。不过倒不必如此紧张

宣照（承御帝）：虽说大战在即。但今日，也是本宫的大喜之日。此生若未遇心爱之人，这身嫁衣，本宫此生是第一次穿，也是最后一次了

一身嫁衣，不掩公主为将锋芒。可此时，似是为了安抚她们的情緒，她的眉眼竟温柔了几分

而花绾吟这才反应过来，如遇新嫁娘，理应先道賀

桓媱（桓家少主）：桓家贺公主之喜，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曹小月（曹家少主）：愿公主今日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白蕊儿（白家主）：恭祝公主殿下新婚之喜

花绾吟（花家主）祝公主今日一切顺利，万事随心

宣照（承御帝）：有心了。你们的祝福，本宫收到了，待此战告捷，本宫定有封赏

气氛陡然严肃了起来，花绾吟才提起心神，却听公主一声笑，抚过嫁衣，借势鼓舞起了士气

宣照（承御帝）：若是无心封赏，看上哪家儿郎也可告诉本宫，本宫可以请旨为你们赐婚

花绾吟（花家主）多谢公主。吾等定当尽力，绝不负辜负公主信任

宣照（承御帝）：好

大公主眉目一凛，陡然间已换了气势

宣照（承御帝）：桓媱，曹小月，白蕊儿，去换装了。花绾吟，你去那个房间上妆吧

花绾吟顺公主所指方向望去，未曾想，见到的竟是一位意料之外的故人

未央先生

未央为何会出现在公主府？经历了卫家之变，未央今日，是来帮公主的还是借助公主之名行私事的？

未央（明雍教书先生）：云中郡主，随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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