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更尽一杯酒》9

“你且退下，我再与知己浅酌两杯。”赵云昂头一口喝下一杯酒，入喉火辣辣烧得生疼。

侍卫无奈，只得从亭中退下，不敢远了去，站在岸上盯着。

再倒一杯，再饮一杯。

“知己之间……自然是要多喝几杯的。”他喃喃自言自语，也不再奢求得到回应。

不如年少，两杯下肚已然微醺。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明月还是当年的明月，而他已然不再是当年的少年郎了，甚至连当年一同赏月的挚友也再度不复回。

然而赵云丝毫不在意再度倒上一杯，盈盈月色盛满酒杯，“这一杯，责罚我迟了。”一口闷下。

他们自幼一同长大，志同道合，年少时便时常厮混在一块，惺惺相惜互相视为知己，谈天论地博古论今，无所不谈无所不言，那是多么美好的一段时日。

亮亮脾气很大心底却软得很，所谓的刀子嘴豆腐心，对他在言辞之上总是多有嫌弃，而行动之上却没有哪次未曾顺从他。

他说“你若再迟了我便不等你了”却等着他直到出现，他说“你再喝酒就不要来见我了”却亲手帮他酌酒，他说“你的大氅我才不想要，一股汗臭”却又保存到了现在，他说“我才没有闲工夫月月同你通信，不过是近期闲得发慌罢了”却又在知晓自己死期之后写了那么多封信只等留给他。

……

“奈何我空有一腔报国之心，却无论也走不出这牢笼。”

他还记得那年春夜正好，亮亮望着月色，眼眸之中满是遗憾之色。

上天向来如此，慷慨给了其智慧却又吝啬收回了躯体。

“亮亮，我替你去。”他也记得自己的回答，恣意笃定，“我定然会替你收复雪山，报效家国的！你且等着！”

本以为年少时光永存，他们不会分离，可是他为了彼此的心愿下定决心奔赴上了战场，也终于完成心愿圆满归来。

可惜，他回来得太晚了。他该早些回来的，至少……早一些，能再见到一面再诉衷肠，至少能轻抚亮亮的脸庞告诉他他达成了他们两个人的心愿。

可他果真是迟了，向来都是迟的。而这一次，亮亮没有再等他了。

“亮亮……”他举起酒杯，点滴酒渍粘在杯口，在如银光的月色之下闪耀出晶莹的光芒，“这一杯是我敬你的。”

朝着湖面倒下，泛起湖水的水花。

“愿你谅解我多年未归。”

“真好。”赵云看着溅起水花的湖面，“现下亮亮你再不用担忧身子弱喝不下酒了。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劝君更尽一杯酒……”他再倒满一杯，举起酒杯望着那月色喃喃。

似乎在月光之中望见了那柔美的少年，正端正坐着，面上挂着微微的不屑和嘲讽，眼眸之中却蕴含难以言喻的情愫，轻轻启唇开口，“赵子龙，你喝醉了。”

他的容貌多年未曾变过，依旧是少年时光的青涩。

喝醉了么？

喝醉了真好，喝醉了才能再见到你。

“劝君更尽一杯酒……”赵云重复，脱力躺到了石桌上，枕着手臂，目光迷蒙。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从此，故里逢春不逢故人。

————

后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年少挚友，即便是十二载不曾相见，其中的情谊却未曾消磨，那是拥有共同理想的少年永恒的执着和夙愿，即便没有朝夕相处，心却在一处。

只是最开始的立意着重点就在“无故人”之上，归来再无“故人”，所以设定了病弱的亮亮，注定是要殒命（“香消玉殒”）的。

（特地参考了一下三国里面诸葛亮逝世的流星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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