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毫无疑问,这里隐藏着一个格外强大的结界。
嗅到了一丝隐秘的魔力气息,对着深不见底的黑洞洞的深渊探头探脑,结果冷不丁的被旁边遒劲扭结的藤蔓狠狠一绊、直挺挺的从悬崖上面摔下来的时候,我快要吓死了。
完了完了,这么一摔我这具尚且年幼的身体大概是要粉身碎骨、面目全非了,落得个脑浆炸裂、血溅三尺的下场都不夸张。我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本能的在坠落的瞬间就爆发出了惊恐万分、死不瞑目的堪比维塔斯的海豚音般撼天动地、响彻云霄的嘶吼尖叫。
然后我就啃了一嘴的花。
真的是一嘴花,还是那种长得特别茂盛、特别蓬松的类型。它芬芳扑鼻娇嫩灿烂,柔韧纤长的花茎轻而易举的直插到了我的喉咙。我崩溃恐惧的尖叫戛然而止,然而回音却在这个空旷的洞穴中浩浩荡荡的响了半天。毫无疑问,这一大丛花起到了很好的缓冲作用,没有让坠崖的我当场死亡。尽管如此,我还是眼前一黑、胸腔受到冲击喉咙里猛的涌出一股甜腥味,同时感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浑身都快散架了似的。我勉强撇过头去,蜷缩起身子捂着胸口痛苦的把喉咙里卡住的差点没让我窒息的花瓣拼命咳了出来,接着就昏昏沉沉的短暂失去了意识。
我挣扎着强迫自己赶快恢复了意识,断断续续的喘着粗气,捏着手里的一截还算结实的树枝勉勉强强爬了起来翻身坐在花丛上。我仰头往上看了看,目测出的高度令人目眩的小小洞口正投下一束算不上明媚的阳光照耀着这片生机勃勃的花丛。头顶峭楞楞、黑压压的悬崖绝壁与金色花丛旁边竖立着的盘绕着碧绿藤蔓,已然斑驳褪色的类似于希腊式的古老典雅的灰白石柱形成了鲜明对比,倒有一种莫名的圣洁威严之感,让人望而生畏。
这是哪儿?
我依旧不太习惯的挪动着自己的短胳膊短腿,踩着过于繁茂嘎吱作响的花丛的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沾上的零星血迹顺手拍了拍灰扑扑的衣服。我口腔里还残留着花瓣被无意识咀嚼后溢出的淡淡的甜味和涩味,冲淡了喉咙中的血腥气。我环顾四周还没弄清楚具体的状况呢,紧接着就开始控制不住一个接一个的打喷嚏。
……有一说一,这里金灿灿的花确实很漂亮,可惜我鼻子受不了。用简单点的话来说,算是花粉过敏。
我真的快吓死了。心有余悸的我回想起刚才的经历哆哆嗦嗦的打了个激灵,害怕的用双臂死死的抱紧了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缓了过来。我无比庆幸这具身体的年幼和轻巧,否则就算有这堆厚实的花从接住我估计也没啥用。
我一边打着喷嚏一边吸溜吸溜鼻涕赶快远离了这堆花,思考着该如何离开这里。魔力的气息依旧稀薄,但的确是越来越浓了。有微风从洞穴的某个方向吹来,那边很可能会有出口。我扯了扯身上皱皱的宽松条纹衫,然后朝那个方向摸索过去。洞穴里的光线有限而显得有些昏暗,但也不至于什么也看不清。
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大门。
也是典型的古希腊的柱式拱门,通体呈现出罕见的暗紫色。这样的欧式建筑风格毫无疑问是很有历史感的,拱门上端的浮雕看上去应该是某种图腾可惜我看不懂,无法辨认出这是个从属于什么西方古文明的遗迹,只希望不要是什么崇拜邪神的祭祀场所就行。我上手摸了摸暗紫色的石柱,确认没有什么特别的后穿过它走进了一个类似于庭院的地方。
我看到庭院中间长着一朵有点吓人的花。
真的…、有点……
——吓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朵金灿灿的花比之前那堆花长得要大很多不说,它还有一张极为人性化的脸,甚至还在对我笑!在它开口试图对我说话——它居然会说话!!说的还是英文!!——的同时我立刻选择避开了它朝另一个方向跑去。我可不想在这里遇到什么难以对付的外国妖怪,因此还是尽可能躲开比较好。我只要找到足够的魔力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我能感觉到这个洞穴深处散发出来的魔力的粒子越来越清晰浓郁,这下面一定是有魔力储备的,也许是一个天然的灵脉。
我听到那朵奇怪的花以清朗干净的少年声线在我背后发出了惊慌失措的恼怒呼喊,顿时跑得更快了。我隐约感觉到地下有东西在蠕动窜移,估计是它想要用什么方法拦住我。就在地底传来的破土动静快要追上我的脚步时,我恰好飞奔着再次穿过了一扇柱式拱门。我紧张的回过头想要查看那到底是什么好及时做出回避,却感觉到自己冷不丁的撞上了一个人。
我身后什么也没有。
取而代之的是,我面前结结实实的撞入了一个温暖柔软得有些过分的怀抱。
我整个人都吓懵了,瞪大了眼睛浑身僵硬。被我撞到腿的不明大型生物在反应过来后迅速弯腰把我稳稳当当的抱进了怀里,没有让我因为失去重心而跌倒。我听到脑袋上方有温柔惊讶的成熟女性声线朦朦胧胧的响起,紧接着我感觉到有人用毛茸茸的疑似软绵绵的爪子一样的手一下一下的安慰般轻轻抚摸着我的头顶。
从她身上我嗅到了一丝应该是烘焙蛋糕之类的东西后残留的甘甜而干燥的香气,以及那种蓬松干净的动物毛发所特有的无害的温暖舒适感。除却浓郁的魔力感应以外,没有什么威胁性的气味。即便如此,她的身高感觉上还是太高了。我不知所措的攥紧了她身上的衣料,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但我还没想好呢,她就先一步放开了我。她低下头来温柔的称呼我为孩子,低声询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抬头看见了她的模样。
她的身高已经接近两米了,是个身着素雅端庄的蓝色长袍有着洁白皮毛的类羊的具有极高智慧的人形怪物。我清楚的记得在西方的神话传统中,具有羊类特征的怪物通常并不是什么好家伙。羊角和羊蹄都是恶魔的象征,虽然她只有一对较小的羊角。我尽可能警惕冷静的看着她,思考着是否应该想办法溜走。她好像看出了我的忌惮,主动向我介绍了自己,并告诉我她不会伤害我。她说她听见了我从山顶上坠落下来时发出的尖叫,询问我是否受了伤。
我迟疑的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她疑惑的看着我,我不得不开口生疏蹩脚的、结结巴巴的说了一些乱糟糟的英文试图来作为解释:“I don’t know……but…、bleed。”
要知道这真的很为难我,由于自身天赋不完整,我虽然能很轻易的听懂她在所说些什么,然而目前这只是单向的。魔力不足的情况下我没办法用法术让她听懂自己所说的语言,只好努力的去说英文。但由于我平常都重度依赖于这种轻松的交流能力,于是根本就没有好好学习过其他的语言,造成现在只能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发音还十分糟糕。
我窘迫沮丧的涨红了脸低下头去忐忑不安的用手指搅着自己的衣服,看着之前在山上随意捡在手里当探路棍使的小树枝,希望能从中汲取一点安全感。这个名为托丽尔的种族不明的雌性怪物又爱怜的摸了摸我的脑袋,随后我感觉到她试探着用魔力去探查我的身体。我犹豫了一下没有阻止她,因为我确实感觉到她在对我进行治愈。等她将我身体因为坠落所导致的轻微内伤和身上不起眼的擦伤治好了过后,就牵起了我的手似乎想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她的手毛茸茸的,对我来说十分宽大柔软,也很温暖。我缩了缩脖子没有挣扎,听着她向我体贴的介绍这个遗迹的情况。她跟说我并不是第一个从上面掉下来的人类孩子,又告诉我在遗迹前进需要学会解谜,由于我是人类在地底生活还容易受到其他怪物的攻击。然而我只不过是失足从悬崖上掉下来了而已,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要在地底生活了呢?
弄不清状况又不太会说话的我欲言又止,只能昏头昏脑的看着她给我示范如何操作机关解谜,还在她的指导下磕磕碰碰的和一个人偶进行了犹如小学英语听力练习般的幼稚谈话。在我按照她的要求独自一个人走完了一个长廊以后,她留给了我一个手机就说自己有事而先行离开了,还叮嘱我不要乱跑。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
接着立马开始乱跑。
她给我的手机打不通外面的号码,看来只能在这里使用,属于内网,同时证明了这里除了魔法还有科技。对比起魔力贫瘠的外面,这个遗迹蕴藏的魔力已经非常惊人了,我以为我可以在这个遗迹里面找到点什么有用的东西,然而走来走去只找到了些魔力不算多的小糖果,还因为牌子上写着每人一颗也不敢多拿。除却那些不算难的迷题以外,我一路上还遇到很多不厌其烦特地跑过来骚扰我的小怪物,其中包括体型大得出奇试图用舌头糊我一脸的蛤蟆、要哭不哭见一次跑一次的苦瓜脸虫子、会从地里冒出来追着让人吃蔬菜的萝卜以及吱哇乱叫着不要来招惹我的独眼怪等等。
……好吧,我现在开始觉得事情变得麻烦了。
迈着小短腿来来回回跑得气喘吁吁的我休息了一下后,冷静果断的拿出手机试图给之前特地打电话过来问我喜欢吃什么的名为托丽尔的雌性怪物回电话。因为她和有只还算好心的大青蛙的请求和提醒,我没有去伤害这些看起来不太聪明又弱得一批的小怪物。我要么用蹩脚的英文和它们说点话示意自己没有敌意,要么转身就跑,最多挥舞着手里的树枝试图恐吓驱赶它们。然而我发现最有效率的还是和它们进行沟通,虽然我只会说最简单、最直白的那种词汇,但效果居然相当不错。
或许人家就好这一口也说不定呢。我听说西方人都喜欢直截了当的称赞和热情奔放的言辞,可能西方的妖魔鬼怪们也是这样吧。要知道这里的怪物不知道为什么一言不合都很喜欢直接把我的灵魂拎出来玩,这实在是太刺激露骨了,我差点没被吓死。这种感觉就仿佛你走在大街上和漂亮的小姐姐搭话,每次都要把人家的裙子完完全全掀起来仔细的欣赏一番一般。而且看完了还不要紧,这些小怪物还要原地掉落金币送你点钱以示友好——最开始我还以为是它们是不小心落下的,然而连续几次想还回去对方都说是送给我的……感觉上就更加微妙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于是,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刹那,已经被一个个耍流氓而不自知的小怪物无数次看光了裙底的我,十分疲惫沧桑且诚恳感动的对目前一上来唯一没有如此粗暴的对待我、甚至还给我进行了治疗的善良类羊的雌性怪物迫不及待的用发音称得上简陋笨拙、可能语法也相当混乱的英文委委屈屈的表了下白:
——“ I really 、really、really like you much,Toriel。Because you so kind an…、and beautif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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