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水上音乐

用完早餐后，大家便一言不发的离开餐厅。这次回忆灯带给我们的记忆虽然短暂，但其中蕴含的信息量却足以让我们浮想联翩。香织说得也并非没有道理，可「狩猎超高校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今天唤醒的回忆使我的内心充满矛盾。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房间的门铃却被人按响了。

“……咦？”我不禁暗暗感到惊奇，没想到居然有人在空闲之余第一时间就来找我。我整顿心情后，便打开了房间的大门。

站在门外的，赫然是赤松同学，最原同学还有香织。看样子，香织应该也是被赤松同学叫出来的。她的面色铁青，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见此状况，我又觉好笑，还没等我开口，赤松同学就率先道：“哎，叶秋同学今天有空吗？”

“啊……当然。”我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浅浅颔首。“话说有什么事吗，赤松同学？”

“说实话，在经历过两起「那件事」后……我觉得我有必要再多了解你们一些。”闻言，赤松同学低下头来叹息道。似乎在内心挣扎了许久，她才苦笑着跟我们说道：“如果是我们的话……一定有办法拯救现在这种支离破碎的局面。”

不用说，赤松同学口中的「那件事」就是已经连续发生过两次的自相残杀。在这两起事件中，我们失去了重要的同伴，甚至连心中仅存的那些希望都在逐渐的被消磨殆尽。如今，局面更是四分五裂，先是春川同学才能所造成的隔阂，再是自相残杀的发展已经逐渐让大家进入各自的“角色扮演”——生或死，凶手或被害者——而这些事件的发生，令行事风格颇有理想主义领导的赤松同学渐渐丧失了对整体的掌控。

这对她的打击应该很大吧。我看着满脸内疚的赤松同学，不由暗自叹息。根据我的侧写，赤松同学之所以能够那么自信，其实并非来源于她自己本身，而是她「周围的人」。这一点的根据其实在一开始就显而易见，比如她先是强势且自信的提出自己的想法，可却在大家纷纷沉默的时候陷入错乱之中。

“赤松同学，你真的是太高看我了啊。”我不禁微微苦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面颊。“因为我的侧写是只有我自己才能做断绝的「特殊破案方式」，所以这一点很容易让人产生怀疑……相比之下，我觉得全程主导学级裁判的你和最原同学才有最有可能成为救世主呢。”

“那个……我觉得叶秋同学的侧写和森万同学对事物独特的观点在学级裁判上也是不可或缺的。”见我们把功劳全部归于他和赤松同学身上，最原同学赶忙开口道。“毕竟真的是至关重要……攸关大家的性命。”

“我觉得，这种时候最好不要把话题往学级裁判上带比较好。”香织终于在这个时候淡淡开口了。“毫无疑问的，学级裁判带给大家的负担远比想象中还要大许多。如果在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前就一直将思绪放在学级裁判上，最终会把自己的身心搞垮的。”

“的确是这样……”赤松同学微微叹息道。但很快，她又恢复了以往元气满满的模样，鼓励似的对我们笑道：“既然这样，大家就来我的研究教室一趟好了！因为比起不停的口头叙述，我觉得音乐才是缓解压力的最好方法，像是亨德尔组曲的《水上音乐》……”

“啊，这首。”在脑海中自动播放这首音乐的旋律，我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泛起微笑：“传说这组管弦乐曲是在英国伦敦泰晤士河上为新即位的英皇乔治一世演奏的，其中旋律优美动听，以轻巧的节奏而流传后世呢！”

“……”赤松同学忽然沉默不语的看着我。正当我感到奇怪的时候，她才支支吾吾的说道：“那、那个，叶秋同学，可以让我看看你的左颔下方吗？”说罢，便上前来。

“欸？欸欸？？”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赤松同学便倏然靠近我，便仔细端详起我来。不一会儿，她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先是沉吟不语，随后朝我笑道：“果然是这样呢！叶秋同学之前说你之所以喜爱古典音乐是因为你的母亲……但其实还有另外的原因吧？”

“……啊，还是被发现了吗。”我见她恍然大悟的模样，只能无奈的耸耸肩，苦笑着承认。“没错……几年前我其实有学过拉中提琴，所以左颔下方才有淡淡的架琴磨痕……也可以对许多古典音乐做出些许分析。”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要不要来合奏《水上音乐》呢？”赤松同学当即有了干劲。“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在更加了解彼此的同时描绘新的乐章了喔！”

“什么？师傅的中提琴要重出江湖了？”香织顿时眼前一亮。“我已经好久没有听师傅拉的中提琴啦！”

“能和「超高校级的钢琴家」合奏……属于是我的荣幸了。”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心中同时充满了期待。“当然，如果我拉得非常拉胯，还请直接制止。”

“欸……说起来，之前去赤松同学的研究室时，我貌似有看到过能和钢琴合奏的乐器呢。”细细思索半晌的最原同学颇有不可置信的笑了笑。“没想到如今竟然真的会派上用场。”

“哈哈，我觉得叶秋同学完全不用担心哦。”赤松同学对我报以微笑。“只需要通过音乐把自己的心意传达……这就足够了。”

“说起来，这次我们主要是更加了解彼此吧。”就这样，我们启程前往赤松同学的研究教室时，我边走边笑着提议。“好……那就先从赤松同学开始自我介绍吧！然后再是最原同学！”

“唔，是我和最原同学先来吗……”赤松同学双手抱臂，沉吟数秒后也朝我笑道。“也不是不可以……但相对的，叶秋同学也要自我介绍，然后是森万同学喔！”

“……悉听尊便。”香织看着兴致盎然的我们，只能无奈的笑笑。“我和最原同学无意中成为了「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二人组呢。”

最原同学也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哈哈……”

“说起来，我这个钢琴痴似乎没什么特别的故事呢……”思索许久后，赤松同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从小就跟钢琴长大，只要一有空暇时间便沉浸在钢琴的世界中，也在无意中获得了「超高校级的钢琴家」这样的称号……除了我的双胞胎姐姐赤松槭，朋友们都称呼我为「钢琴白痴」呢。”

“赤松同学竟然有双胞胎姐姐……”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后，我忍不住感叹道。“真荣幸，我是个例外。因为在我眼中，赤松同学足以被称之为「崩坏世界的歌谣」呢！那么最原同学呢？最原同学成为侦探的契机是什么？”

“欸……我从小就一直跟叔叔婶婶生活。因为我叔叔的侦探事务所还挺有名的，所以工作总是接二连三地来。”最原同学单手撑腮，陷入回忆当中。“不过，大部分都还是小工作。像是调查外遇或者品行，还有找离家出走的人之类的……都很平凡。至于我的父母，他们都去国外工作了……他们分别是演员和剧作家。他们对于我而言，只是对万年处于蜜月期，行为放任主义的爸妈，所以实在没什么真实感……”说到最后，他苦笑了两声。

“演、演员和剧作家？！”我顿时傻眼了。“这明明就很厉害好不好！！！”虽然但是，我真的很想问，最原同学你叔叔的侦探所是毛利事务侦探所吗？？？

“嗯……这么看来已经到我了呢。”我坐在赤松同学研究教室的听众席上，苦苦思索该从哪里说起。“哈哈，说起来你们可能不太相信，但小时候我的爸妈因为一起重大的案件，所以不得不把我寄养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家里，为的就是确保我的人身安全。因此，有几年我是跟我一位青梅竹马的姐姐生活的，她的名字叫做绫辻夜至，是「超高校级的推理小说家」。”

“对于我来说，夜至姐是非常特殊的一个人物。她不但在我的低谷期对我伸以援手，帮我从过去的童年阴影中走出来，教会我尊重别人观念的同时也要遵守自己的原则。如果不是她，我后期就不会认识美宥和秋子她们，更不用说会对和曾经的我面对一样问题的香织伸以援手。因为那个时候，我认为「推理小说家」和「侦探」是差不多的职业，所以我学了中提琴，美其名曰给夜至姐提供推理思路。此外，我成为犯罪心理学家的契机……也是因为夜至姐。”

“在我念初中的时候，夜至姐庄园系列的小说迎来了结尾。而那个结尾非常不尽人意，所以引来了一位艾芙洛·安茹的粉丝的疯狂诋毁和谩骂。咽不下这口气的夜至姐直接把对方的底子用一本书连根拔起，可未曾想到的是，对方是某个Mafia的成员……那之后，夜至姐就失踪了，连同调查她下落的，我的表姐月崎路美一起。”

“后来，法医官方给出的通报是「月崎路美和绫辻夜至双双被确认死亡」……那时的我不肯相信这个结局，甚至一度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也再没碰过中提琴。再后来，我向身为犯罪心理学家的父亲求学犯罪心理学，为的不是别的，为的就是能够看到「超高校级的推理小说家」和「超高校级的侦探」眼中所看到的世界，亦或是替他们感知他们尚未感受的世界。如果对过去无能为力的话，不如为他人做些什么，让他们避免我遭遇的悲剧上演。”

“叶秋同学……”赤松同学的神色充满愧疚。“抱歉……我不该让你重新回想起这些事情……”

“没有，能把这些事情和大家说出来真的感觉畅快多了。”我朝她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在意。随即，我敛了敛神，认真的看向在场的三人：“也正因如此，我想尽全力保护你们……就像茶柱同学早些时候说得那样，我的内心的确在害怕。我害怕悲剧在你们身上重演……我做梦都没想到，我会在这种特殊情况下遇到赤松同学还有最原同学这样的朋友。其实我很清楚，大家的内心都非常痛苦……但正因如此，我们才必须振作起来直面这些痛苦，然后创作充满希望的未来。”

那些在校园内曾度过的美丽日子一去不复返。尽管在外界的时候我和赤松同学也是朋友，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份友情竟然会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依旧维持下来，甚至还比先前深刻了几分……现在的我，内心与其说是痛苦，不如说更多的是懊悔。早知道大家都是那样温柔的人，我真的应该在外界的时候就好好和大家相处，而不是一言不合就跑路。

但我依然不为那时的抉择后悔。如果我那个时候没有因为过去经历而和王马君跑去黄山，就不会误打误撞的遇到羽生小姐和天野小姐，更不会意识到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正如我刚才提到的那样，得知夜至姐死亡的我封闭了我的内心，所以即使对他人的观点有意见，也不会直面说出来，而是一昧的遵循，为的就是避免言语利刃再次造成相同的悲剧。在我人生陷入第二次低谷期时，我误打误撞的在船上遇到了王马君。

——原来是这样啊。这份回忆先是让我愣了一下，但我很快便理解了其中的含义，不由轻轻笑了一下。没错，和王马君相遇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改变了……虽然他的行事方式看似杂乱无章且幼稚得要命，但其实在那个时候，他就在无意中用不按套路出牌的方式开朗了我的内心。

“咳咳，说实话，我觉得我的过去之前其实已经说完了。”见气氛不对，香织赶忙清清嗓子，将我们的注意力拉到了她身上。她俏皮的眨眨眼，忽然道：“对了……我想听赤松同学和师傅的合奏！可以嘛可以嘛～”

“好啦……随你。”我瞧她一言不合就撒娇，只得无奈的笑笑，然后起身去拿摆放在研究室的中提琴。“赤松同学意下如何？”

“啊，我没意见喔。”赤松同学笑了笑，也来到了琴凳前方。等一切都准备就绪后，那专属中提琴和钢琴的改编乐章，便逐渐在这间研究室内奏响。

让我的思念与忧愁都溶解在这如在泰晤士河中夜游的乐章中吧。

酷爱咕咕咕的舞雪称醉：米娜桑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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