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话 最赤篇：惩罚游戏

“欸？”

小邹光一这出乎预料的举动让正无计可施的二人双双怔住。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此人应当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利己主义者，除非是需要对方的帮忙，这个如同暴发户的资本家才会毕恭毕敬的向别人低头——毕竟在音乐厅收到邀请函时，他对待二人的态度简直跟现在判若两人。

最原终一与赤松枫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均是满头雾水。从小邹光一站立的角度来看，地上的积雪已经逐渐被新增的降雪所填满。他出现在这里的时机又太过巧合，况且最原终一曾在临走前检查过身上的行李，却并未发现任何窃听器与GPS定位仪。将这一切结合起来，全都指向了唯一一种可能性：这个人，从他们一出发的时候，就跟着在。

这个新的发现顿时让赤松枫觉得毛骨悚然。此番她与最原终一站在这悬崖峭壁之上，只需往前走几步，稍稍低头就能够看到脚下的万丈深渊。如果小邹光一有心加害，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最原终一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先是上前一步，将赤松枫拦在身后，尽管心下也有些许不安，但他依旧不动神色道：“…请问小邹先生跟着我，还有赤松同学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小邹光一并未搭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浑身戒备的二人。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眼神更是令人感到不寒而栗，寒风中的他简直沉寂的可怕，宛如化身为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就这样无声的对峙了几分钟后，他终于清了清嗓子，随后开口道：“…二位不用那么紧张，我好歹也是想要找到宝藏的人。”随后，他干干的笑了几声。

“如果是有关暗号的问题的话，我在刚才已经跟赤松同学破解了。”小邹光一那平静得可怕的态度恰巧与雪夜中呼啸的寒风形成了对比。最原终一在保持镇定自若的同时，也在注意二人之间的距离，并且规划逃离的路线。就算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觉，但这种情况下，想要完全相信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还是很困难的——况且他们能够用来保命的王牌「暗号」也早已被此人尽收眼底。

“我没有别的意思。”小邹光一的面色低沉的可怕。毫无预兆的，他忽然上前两步，向着二人所在的地方走去。“破解了暗号的二位，此刻正是核心人物呢。”

最原终一率领赤松枫向着山下的路倒退了几步，以防二人被逼至悬崖边缘。仿佛完全无视了警惕的二人，小邹光一不紧不慢的抽了口口中的雪茄，缓缓吐出一丝烟圈来。“既然已经破解了暗号，那么我想请二位带我去谜底所在的地方。”

小邹光一神态严肃的模样已经说明了一切。赤松枫飞快的瞥向峭壁另一边被潮汐淹没的魔鬼渊，却依旧有些不确信。“现在？”她不确信的提出如此疑问。

小邹光一张了张口，似乎是在说“是”。可是他话音未落，身后却被人用小石子狠狠地砸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顺着石子留下的抛掷望去，却见悬崖偏下一点的地方，正站着满脸怒容的小邹洵洵子。

“小洵？”小邹光一见到来人，不禁皱了皱眉。随后，他神色一转，却又变成了往日里那个极其容易暴躁的他：“你怎么跟上来了？！”

“我…”见到小邹光一露出暴虐的獠牙，对自己如此厉声呵斥，小邹洵洵子还是本能的退缩了一下。但半晌，她又鼓足了勇气，举起自己的手便对准了小邹光一的鼻子，道：“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你、你这个恶魔，不仅在暗地里杀害了知道你秘密的羽生姐，除掉了广津先生跟伊藤叔叔，现在又想要对最原哥跟赤松姐下手！”似乎是说到了伤心处，小邹洵洵子抽噎了一下，却毫不畏惧的捡起另一个小石子，继续道：“我、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小小年纪不学好，倒是学会了一嘴血口喷人？”见小邹洵洵子情绪如此崩溃，小邹光一非但没有像普通父亲一样好好安慰她，反而是变本加厉。他三步并两步的走下去，毫不犹豫的扇了小邹洵洵子一巴掌，厉声道：“你妈说得果然没错！跟那个什么劳神子专门监视我的犯罪女打交道，就是一个最大的错误！”

面对小邹光一的训斥与暴力威胁，小邹洵洵子却毫不气馁，恶狠狠地盯着他。“叶秋姐跟你们这些暴力狂魔才不一样！不要拿你窄小的世界观来批判她们，你这暴发户！”

“羽生小姐……被杀了？”当下无暇再顾及小邹父女彼此的斥责，小邹洵洵子所说的话在二人听来可谓是惊世骇俗。小邹光一此时在二人面前展露的暴行无疑加深了恐惧的阴霾。赤松枫颇有不安的询问、思考着这个巨大的信息量。本能告诉她应该当机立断的离开这里，但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又告诉自己不能放弃小邹洵洵子。

“如果小洵说的是真的的话……那她的处境应该是相当危险的。”在确认当下二人所处的位置是安全地带后，最原终一尽量让自己维持冷静，开始思考小邹洵洵子的证词。比之稍有不满便大发脾气的小邹光一，二人的确更愿意相信小邹洵洵子一些，但这样一来，假若这件事不过是误会一场，冲动之下又难免会产生别的意外。

手机的信号也不知在何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也就是说，用手机考虑通知川田雄也当下的情况是不可能的。远处父女的斥责就像是在加剧事情的严重性般，逐渐搅乱所有人的理智。

可即使是身处这种自身难保的情形之下，赤松枫依然下意识的喝住了远处的父女二人。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她也丝毫不退缩，有理有力的态度宛如舞台上的独奏者。“真是，小邹先生就这样一昧训斥小洵，可是完全解决不了问题的啊！这种时候，大家难道不应该冷静下来，然后把事情说清楚吗？”

仿佛是厌倦了又哭又叫却绝不屈服的小邹洵洵子般，小邹光一在赤松枫的呵斥下，果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先是冷哼一声，无视了蜷缩在雪地中的小邹洵洵子，冷冷道：“事先说好，我可是一直跟在二位身后，有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的。”

“但是，我们在途中完全没有见过你。”就像是受到了赤松枫的渲染般，最原终一也不再向眼前这位喜欢用暴力迫使人屈服的暴发户避忌，而是开门见山的道出这个事实。“也就是说，你的不在场证明并不成立。”

“最原哥说得没错！”尽管已经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但在听到最原终一的话后，小邹洵洵子也是迅速予以了肯定。“况且羽生姐是在昨晚失踪的！！我亲眼目睹她走进别馆的图书馆，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哼，总之，只要不是我做的事情，我还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小邹光一虽然罕见的没有明说，但他言下之意却早已把自己的女儿与最赤二人一同归为血口喷人的共犯。“况且，就算不行，我也可以动用金钱买来我的不在场证明。”

随后，不管小邹洵洵子如何吵闹，小邹光一只是抬起头来，步步逼近最赤二人所在的地方。“现在，我需要二位带我去「斗魁所耀之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嘴角又扬起了一丝不怀好意的讥笑，看上去狰狞无比。“这算是我给你们的「惩罚游戏」。”

“你……”不同于对这一点早有预料的最赤二人，小邹洵洵子显然还是太过稚嫩，没有想到这一茬。在小邹光一毫不留情的说出这句话时，她内心的惊愕与诧异更是不予言表，进而转换为深深的自责跟愤怒。“你，你这恶魔，迟早要造报应！！”

“谁知道呢？你这小丫头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对此，小邹光一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面上的狞笑却更为阴毒。“但这个世界上又有什么事情，是钱不能摆平的呢？”

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跟已经有些疯癫的小邹光一作对为妙。最赤二人悄无声息的对视一眼，显然对于当下的情况心中了然。在这种荒无人烟的悬崖峭壁上，如果小邹光一因为暴怒而动手除掉二人，那当真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尽管他二人有机会反抗，但也有很大的概率在抗争的过程中坠崖，还是先依着小邹光一的意思好。

“在这个悬崖的半山腰，我派人停了直升机。”心情稍稍平复一些的小邹光一再次抽了一口雪茄，不紧不慢道。“我现在就叫他们开上来。”

“赤松同学，”在赤松枫将小邹洵洵子扶起来后，最原终一忽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叫住了她。但他看着小邹洵洵子好奇的目光时，却又有些欲言又止。“那个……”

“啊，对了，小洵，这个给你。”立即意识到最原终一半吞半吐的原因在小邹洵洵子身上后，赤松枫先是将自己的外套借给小邹洵洵子披着，随后微笑道：“小洵，你先上直升机吧，别冻着了哦。”

“哦吼～最原哥是要告白吗？”仿佛将刚才所经历的事情忘却一般，小邹洵洵子双眼放光的看着二人，随后慎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是不会当电灯泡的！”言毕，转首跑进了直升飞机的内部。

换做是往常，最赤二人应当会当即被小邹洵洵子的这一番话噎得怔在原地。但现在的情况却属于突发状况，最原终一也无心在意这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了。在确认小邹父女都不会听到他接下来的这番话后，他才同赤松枫小声道：“赤松同学不会感觉小邹先生的行为，比正常的父亲更加暴虐无道吗？”

“嗯……这一点我应该早点注意到的。”赤松枫点点头，语气中却颇有自责的意味。

“不，这件事情的重点，其实不在这里。”最原终一轻轻摇摇头，语气严肃的说道。“小邹先生可能远比叶秋同学先前的侧写更为危险……而且根据他的言行举止，我感觉他很像先前我逮捕的某些犯下惨无人道罪行的犯人。”

“唉，现在这种情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赤松枫叹了一口气。但随后，就像是为了振奋二人的心情般，她轻轻握住最原终一的手，无奈的浅笑中却透露出一丝坚毅：“那这样的话，我也要尽力协助最原君了呢。而且如果是最原君的话，绝对会没问题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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