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背后倏然刮起一阵风声。那是重物被举起、用力向下砸来的声音!察觉到不对劲的那一瞬间,我立即就地一滚,才勉强躲开了那一击。
果不其然,放置尸骨、在镜面上画出红色相框的犯人,一直待在这个密室内!一想到在进入密室内,后方便一直有人尾随,我内心还是有些微微发毛。但当下,我想不到那么多,只是看准了对方攻击破绽的下肘处,用力一抓。得手后,我不敢怠慢,立马又用腿去踢他的小腿肚,将对方绊倒后再把他的双手牢牢的扣在身后。
没想到母亲教得防身术居然真的用上了,还意外的凑效!我的胸口因为方才剧烈的动作而砰砰乱跳,按住犯人双手的左手不由得抓得更紧了一些。当下我不敢怠慢,赶忙将用手放进背包里,寻找被压在底部的尼龙绳。
“你被逮捕了,这位杀人犯先生!”我冷冷地说,用尼龙绳将犯人捆绑得结结实实。随即,我打开手电筒,向他的脸上照去。随即,我怔住了。被我抓住的不是别人,正是满眼充满怨恨的莱克特先生!见到灯光后,他的双眼眯了眯,随即又恢复了往日里笑眯眯的温和模样。“叶秋同学。”他终于开口道。“原来是你。”
“果然有共犯吗。”我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是稍加思索,这其中的原委倒也明白了七八分。见我沉默,莱克特先生以为我沉浸于惊讶中,又赶忙道:“小熹,你听我说!我,想来你也听约翰说,我找不到一直处于我房间的密室,对吧?!我这次只是恰巧路过……”
“请不要撒谎了,莱克特先生!”我厉声道,注意到他解释这一切时一直躲闪着的目光。“恐怕几十年前宝石与你夫人失踪的真相,也只有你知道了吧?”
“你……”他的眼神一瞬间表露出了惊恐,但随即又恢复正常。“叶秋同学,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么?”我冷冷道,掏出手机后给父亲编辑了一条消息。“看来我需要再跟您重新解释一下我的推理了,解释其中,与您的证词相互辩驳的「真相」!”
“首先,根据托兰斯先生的证词,这栋别墅的前房主是一位推理小说的爱好者。也就是说,在察觉到有密室的情况下,您不是第一时间去调查,或者了解它,而是选择放任不管。敢问哪位百万富豪会在有不确定因素下安心居住于一个地方?这里就是你撒下的第一个谎言——你不知道密室的存在。
“其次,就是宝石与您的夫人同时失踪的谎言。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个密室是会翻转的,并且是根据钟声翻转,就像现在这样。”
古老的钟声又一次敲响。仿佛是为了印证我的想法般,密室内传来了巨大的轰隆声。好似变魔术一般,周围的墙壁开始翻转,那具雪白的骷髅也从一个未知的地方掉落下来,零散的部件滚落到了我的脚边。见状,我叹了口气,只觉可悲。
“宝石与夫人失踪什么的,根本就是挡箭牌。”我嘲讽般的笑了笑。“您想要制造的,不过是‘宝石被夫人偷走’,目的是为了掩盖‘宝石是被您私吞’的真相。”
仅有那么一瞬间,我注意到莱克特先生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随即,他又恢复正常,用拼命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往常无异的语气道:“口说无凭,你可有证据?”
“当然有啊。”我无所谓的耸耸肩。“正常人于自己重要之人失踪的反应,应当是立即报警随即同时调查宝石失窃与夫人失踪的案件,而不是一开始就一口咬定,她们藏匿于密室。”随即,我歪歪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说得对吗,就连一个您都‘不知道’的密室,您的夫人又是怎么轻易进来的呢?”
的确,这个密室进来的条件实在是太容易了。我在心中暗暗道。镜子外面的机关不过是九宫格数学,而东边厢房镜子内的数学则是另一个简单的题目,怎么想都不像是几十年都无法破解的机关。并且,唯有在机关的地方才布满灰尘,不论怎么看,都像是想要隐藏机关的人别有用心。
我忽然听到了门口另外的脚步声。那是一种及其细微、不想要让人发现的脚步声。我一惊,但随即又明白了当下的状况。毕竟,我可不能忘了,我的第一目的是来勘查密室现场的,而非找到几十年前事情的真相。
不过这么看来,我非解开不可了。这样想着,我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将右手放在了背包内的电击晕厥器上。
“您跟本案的杀人犯,克罗姆女士是什么关系?”冷不防的,我这么问道。“而克罗姆女士跟您的夫人,或者说,您们一家是什么关系?”
动了!我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距离我又近了一些。原本面色平淡的莱克特先生忽然又露出一个狰狞的笑脸,道:“小熹,我很遗憾的告诉你,死人是没必要知道那么多东西的。”
“啊,是吗。”我淡淡的笑了,同时偷偷的将电击晕厥器往身后一放。“让我猜猜,克罗姆女士现在是不是站在我的身后,然后举起同样是杀死莉莎女士的那抹白绫,准备套在我的头上?”我一边故作轻松的说着,一边轻轻将电击晕厥器往身后轻轻一送。倏然触碰到柔软物体的我登时内心舒了一口气,随即笑道:“真是抱歉,无法如您所愿。”
电流的滋滋声在我按下电源开关的瞬间响起,莱克特先生的同伙甚至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看着莱克特先生从一开始的势在必得变成现在的惊慌失措的变化,我不禁在内心暗暗好笑。
“你…!”莱克特先生对我怒目而视。“你这丫头的包里究竟都藏了些什么?!”
“嗯……”闻言,我歪歪头,大概看了一下我的随身小包。“好像也没什么吧……电击棒,电击晕厥器,防狼喷雾,各种化学药剂,手套,密封袋……啊,还有最重要的证据!”看到这里,我心里又哑然失笑,母亲平时给我带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我当下收起背包,不想再吐槽母亲准备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啊,对了,上次我们讲到,莱克特先生跟克罗姆女士的关系吧?”
“这一点,与你无关吧?”莱克特先生冲我冷笑道。闻言,我叹了口气,没想到莱克特先生还真的是死鸭子嘴硬,非要我当着他的面揭他的老底才好。于是,我拿出手机,翻开父亲方才给我的回信,将一封几十年前刊登的报纸截图点开。“是这样的关系吧?”
莱克特先生眯了眯眼,随即瞳孔倏然放大。我看了看第一行放大的大字,却见上方清清楚楚的写着:莱克特珠宝公司的老板与不知名的女士深夜进入酒店,疑似情妇。我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被放大无数倍的面庞,再契合一旁依稀有往日里姿色的克罗姆女士,心中登时明了。
“这就是‘宝石失窃案’的真相吧?”我叹了口气,有些不想接受这种所谓上流社会人心的薄凉。为了一块宝石与一个情妇,居然甘愿杀死自己的妻子并且嫁祸于她,这再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会做得出来的事情。我登时对眼前的二人产生了厌恶与疲惫的情绪,动机也好,真相也罢,我是不想再继续插手这件事情了。
“啊,顺便一提,”我站起身来,用尼龙绳将二人紧紧的困在了一起后,揉了揉有些疲惫的双眼。“用江户川乱步先生的短篇集《目罗博士的不可能犯罪》是无法浑水摸鱼的哦,毕竟在整栋别墅的阴影下,是不可能做到如镜子一般的完全一致的。”
无视了莱克特先生惊疑不定的目光,我靠在墙角打了个哈欠。想来此刻,老爸应该也将密室的破解方法与宝石的藏匿处发送给前来办事的川田警官了。此刻我也听到了匆匆而来的脚步声,只见以托兰斯先生与另一位警官为首,率先进入屋内。
我将所收集到的证据拿出,交给那位警官。“这里就是案发现场。”我淡淡道,感觉困意上涌。“如果猜的不错,克罗姆女士的手背上应该有数道抓痕,而被害人散落在此处的假指甲中应该可以验出她的DNA,而至于那枚宝石,”说到这里,我又转向托兰斯先生。“托兰斯先生,「堕落之海」应该一直藏在控制密室的那个大钟里才是。”
交代完这些琐碎事情后,我便绕道返回密室二楼,与推推搡搡的众人隔开。奔波了这一天后,我也早已疲惫不堪,只想早点回到游轮上休息——一想到这栋别墅内有个别地方安装了监控,我就不想待在这里。
我按照进来的路线原路返回,终于找到了那个双面镜。我看了一下机关,却发现镜面一直保持着我进来后的模样。
“欸,叶秋酱真的好慢耶~”待我晃晃悠悠的从里面走出来后,王马君似乎早已在此处等候多时了,此刻正笑嘻嘻的看着我。
“啊,抱歉,中途出了点差错,不过无伤大雅。”我也报以一个浅浅的微笑。“王马君要跟我回到游轮上吗?”
“啊嘞,叶秋酱不是对古希腊式的建筑物很感兴趣吗?”见我头也不回的向着门口走去,王马君一蹦一跳的跟上来,死缠烂打似的问我。我叹了口气,只得将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
“……就是这样啦,别墅内有监控,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准备休息了。”我看了看置于身后的别墅,此刻全屋都亮起了灯。我当下扭过头去,不想再看人们混乱的纷争,唯有那半分明月高高的挂在夜空中,此起彼伏的海浪将静静矗立在此的游轮衬托的格外寂静。
书中的故事也不完全是骗人的,就像菲茨杰拉德先生的《了不起的盖茨比》里提到过的那样,“人们的品行有的好像建筑在坚硬的岩石上,有的好像建筑在泥沼里,不过超过一定的限度,我就不在乎它建在什么之上了。”所谓上流社会的薄凉与贪婪在一日之内完完全全呈现在了我的面前,在我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给予了我终身难忘的一堂课,也告诉了我,在金钱与私人利益面前,人真的可以变得很自私很自私。
“欸,这么说叶秋酱也厌恶了那些不停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挑起无限纷争的家伙们吗~”直到我们回到游轮里面,王马君才笑嘻嘻的看着我,如此开口道。“那,叶秋酱要不要考虑加入我的邪恶秘密结社、一辈子跟在我的身边打下手呢?”
“啊?王马君在说什么呢?”闻言,我蹙了蹙眉,感到啼笑皆非。“我讨厌别人这样不代表我要成为加害别人的一方啊?”
“呢嘻嘻,本总统一定会让叶秋酱回心转意的!”丝毫不顾一脸无奈的我,王马君兴致勃勃的站在门外,冲我如此喊道。“我会让叶秋酱也变得很会说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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