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忧思郁结,心病难医,老臣只能为娘娘开一贴安神药,其余的,还是要看娘娘自己。”
庸医,我轻笑一声,容予若是在,两句话就能逗我开心。
“安然。”听见那低沉的声音,我眯起眼睛,看见了容予,我抱着他,呜咽着不肯撒手。他轻轻拍着我的背,我在他怀中睡去了。
“皇上……”
“无妨。”
——
病好已是建昭九年,我去莲韵池赏花,遇见了妍充媛郑思檀。她抽泣着告诉我,玫御女楚欢已经买通了宫人,伺机要取她性命。楚欢自入了宫便频频害人,青渊将她禁足了半年又半年,却仍断不了她的念头。我宽慰着阿檀,却见她忽然被推入水中,而我最终没有抓住她的手。
我到圣宸宫时,青渊蹙着眉头,看我穿得少了还不忘唤人为我披上披风。他凝着我,缓缓开口:“到底发生何事?”
我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怕是那个婢女才是背叛阿檀的人,我将阿檀所说一一道出,青渊虽没说什么,却还是去请了楚欢。
“真的是她……”青渊垂眸,有些悲伤,我不知说什么,便没有言语。想到阿檀的身子,我又忍不住为她担心,轻声提议想要去看望阿檀。好在阿檀身子虽弱,却是个有福气的,只是昏迷并无大碍。
夜里,楚欢邀我去见她最后一面,人之将死,我动了恻隐之心。我没想到她那么狠,用自己的命来陷害我。青渊来的时候她唇边溢出了血,落在白裙上,惹人怜惜,所以青渊也动了心。
她笑着看他,问他:“您能说一句……爱我么?”我只是看到他转过脸去,朝向血泊中的女子,双唇短暂而轻微地翕动。不知是不是被殿内的血色晃了眼,我的视线不如往日分明,耳畔似乎有什么在轰鸣。但我心底里有一个答案昭然若揭,只有我自己知道、却无比确切。
我说了什么,我说:“皇上,不是臣妾……”是眼前的情景太过令人震惊?还是我的声音太低,所以他没有听见。
他只是面对宫人,声音略微大了些,似是有意要让他们全都听到:“今日什么也未曾发生,玫御女乃是隐疾发作,猝然离世,太医已经验过,并无可疑之处。至于慎妃……今日御前失仪,令朕不悦,来人,传朕旨意,禁足三月,无诏不得出。”他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道,“痕迹,朕会尽数抹去;但风声,未必能够全然瞒住……朕是在保你。不得不这么做……”
末了,他背着手从我身边离开,补充:“回去好好思过。”
呵……我紧紧阖上眸子,泪珠自眼角流下。
我本微贱,即便到了一宫主位,我也是安分守己,从不敢逾矩。因为我知道,我不配。我没有尊贵的母家,不得皇上的宠爱,若是再不谨慎,我又如何在这宫里立足。所以我不争不抢,只是受着。
宫人的拉踩,楚欢的陷害,甚至是皇上对她说的那句话,对我的惩罚,我都可以受着。可是什么叫做“回去好好思过”?宋青渊,你告诉我,要我思什么?是思这些年的小心谨慎,还是思我的善良愚蠢?又或者思我这全然为你的一颗真心?
我错了,大错特错,我本该饿死在建昭一年的冬日里,死在放弃容予的那一天,而不是浑浑噩噩地活到了今日。
还要多谢你,让我早早看清,帝王之心,本不可捉摸,我如今再清醒不过了。
让你沉痛,让你昏聩,这便是我余生所求。
禁足三月出宫,已是建昭八年五月,我有多久没看到这样好的太阳了呢?宫里来了新人,一来就惹事生非,以往我都不愿这样的事发生,如今?如今……我巴不得。
从妃到充媛到贵嫔再到婕妤,宋青渊将我的位分一降再降,那又……如何呢?他最爱的就是美人的皮相,只要她们毁了容,哈哈,我笑出了泪。宜若担心地看着我,却什么话也不敢说,我现在这样,连我自己都陌生,更遑论她,会害怕也是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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