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昭七年十二月,我进宫已经三年,如今是宫中位分最高的慎昭媛。
夜里,宫人疏漏,寒风透过窗棂的缝隙进屋,我在睡梦中冻得发抖,似乎听见了宜若的声音,只是实在困顿,就此睡去了。
第二日用了早膳,头仍旧昏昏沉沉的,宜若说已请了太医,说是晚些会来的。到了午间,仍不见半个人影儿,宜若自语:“不会是又怠慢咱们了吧?”我暗想着应当不会,即便真是如此,也不算什么,毕竟前不久林家出了事,我这个没有娘家的人不被看重也在情理之中。
正想着,外头便传太医到了,我抬眼看去,来人是容予,近来我与他的关系也和缓了些,尚能说得上几句话。他说我得了风寒,吃两贴药也就好了,宜若前去抓药,回来时却先去拨弄那炭火,说是容予觉得屋里的炭火不够旺。
从细微处入手,没有几个女子能不动心的,我心里熨帖,暗暗承了他这份情。
建昭八年一月,我去太医院,迎面撞上了一个人。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抱歉。”
“还好你冲撞的是我。”我对着容予莞尔一笑,他抿了抿唇,嘴角上扬,无奈开口:“是。”
“行色匆匆的要去哪?”我随口一问,他的唇角耷下来,压着声音唤我:“慎昭媛。”
我敛了笑,顿觉不妙,他接着开口,声音里满是苦涩:“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说过的话吗?我说……不要靠近我。”
原是这事,我松了一口气,语气轻快:“我说过了,我不在乎。和你认识这么久了,并没有什么不幸发生在我的身上,我看,那些都是无稽之谈。要不然就是我体质特殊,你偏偏克不住我。”我对着他一笑,轻声补充,“你更应当好好待我才是。”
他盯着我,沉默良久,终是开口:“以后,我们就当作不认识可以吗?”
我的笑僵在脸上,气结:“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教我医术,我陪你说话,你说不认识了就不认识了?容予,你觉得这些事情都是一句不认识就能够带过的么?”我声音渐大,婢女们望向这里,窃窃私语。
“抱歉。”
“你没做错什么。”我低下声音,我才不要这没头没脑的道歉。我在这宫里最卑微的样子他都见过,为什么到了如今,他反而不愿意同我说心里话了呢?
“义父替我安排了婚事,我不日便要回家成亲。往后也不会再到宫中来了。”他的目光深沉,眼神里蕴含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这是真相吗?若是真相如此,我自然奉上恭喜二字,可他的表情显然不是这样。见我不语,他转身便走,我高声呼他:“容予!容予!”他愈走愈快,像是要逃离我的追问。他定是在骗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转旬,我去太医院时遇见了收拾东西的太医令,我问起容予,他却顾左右而言他。我提到了太后说的要用容予的命换青渊的命,他大惊失色,告诉我容予的身世。
原来容予他……竟是青渊的亲弟弟。容予的母妃出身胡族,被视为蛮夷,然而先帝专宠于其,有人欲处之而后快。当时,太医令也是奉人之命,在其生产之时做了手脚,只是不知为何,母亡子留。
太医令说,若现在去奉天楼,兴许还能见容予最后一面。我提起裙子便向外头跑,容予,这个陪伴我三年的男子,会与我下棋聊天,会送我补药的君子,竟然要在这深宫里殒命了。容予……
“呼呼……”我到了奉天楼已经气喘吁吁。匀褚迎上来,我顾不得规矩,只是问他:“容予……容予在哪里?”他的面色陡然一变,搬出太后来压我,又口口声声说是天意。天意……偏偏要容予的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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