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语意公主殿下——!
她一惊,完全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会单独碰到大公主
但公主仿佛专门为语意而来, 目光轻飘飘落在她的身上,脚下不停,一路走到她身边,在她欲行礼时,抬手制止了她
宣昭:此处仅你我二人,不必多礼。
大公主看起来和方才宴上盛气凌人的模样有些不同,眉目问多添了几分平和
面对这位大景第一女将,语音完全无法精出她所思所想,桓媱案还在她心中,于是下意识起了几分防备
宣昭:你方才的表情,和本官当年如出一辙。
语意一愣,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宣昭:这朝堂之上,哪里还有简简单单的一场宴会。就算你只想坐下来吃顿饭,别人也不肯。
大公主凤眼微微眯起,望向水面
宣昭:宸王所说飞禽走兽本无贵贱之分,但这人却分三六九等。
宣昭:你眼中倒有几分赤诚,这份赤子之心会让你惧怕成为他们一般的人。
她惊讶于大公主看得出自己心中所想
宣昭:西明的灾情,朝堂早已派人拨发银款。但自圣上推行仁政以来,贪腐之风总难刹止。
宣昭:顽症难治,本官才借这场实会,让那帮绳营狗节之辈把吃下去的吐出来。
宣昭:老鼠偷油可以,但该它打洞的时候却藏起来,我便不依。
朝坐暗流汹涌,大家各怀心机,都不会轻易宣之于口
花语意(公主为何主动跟我说起这个话题?)
她猜不透,不敢随意接口,只是安静听着公主继续说下去
宣昭:汉欲迷眼。无数人官海沉浮曲曲折折,到头来,不变的唯一个利字而已。
宣昭:但这一字,有利己、利他、利天下之分。世间大多数人,都在前两者之间踌嘴,唯有大能之人,才看得见第三者。
公主举手握拳,仿佛她握住的就是自己心中“利天下”那三个字
花语意公主青云壮志,令人佩服。
她振袖朗笑一声,渐收锋芒
宣昭:我出生在皇家, 自小所闻所见不与常人相同,都是我应该看见的、应该听见的。
宣昭:身负皇室之名,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宣昭:世家与皇家唇齿相依,各家子弟也是如此。
宣昭:所以,你也不必记恨桓媱
花语意恒媱? !
花语意(果然……)
花语意学生没有记恨桓摇,只是她就这样退学,有些遗憾。
宣昭:有的人一生庸碌,活得稀松平常。
宣昭:有些人心有所求,飞蛾扑火也认为值得。
她终于侧身看向语意,面如实玉,眼若深潭
宣昭:本宫问你,为了花家,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这问题的答案早就在她心中,无需犹豫
花语意我可以付出一切。
大公主眼中浮起赞赏之色
宣昭:你身上已有先南国公的风姿了。
语意听到此处,不由对她升起好感
花语意殿下与先父相熟?!
宣昭:花家之人,皆是英勇善战的良将,哪怕至今日也是难寻的忠勇之士。
语意忽然觉得眼眶干涩,心中酸软一片
花语意(自我入学,人人都道一声“先南国公之后” ,话语客气淡漠,极难遇到对我父亲战绩真正感同身受之人。)
花语意战功需要在何等悲壮惨烈的战事中取得,从未亲历过的人体会不得,这是人之常情,但也让我无可奈何。
宣昭:花家两代都是大景难得的忠良,为我皇室勒绍尽弃,而你作为他们的后人,本宫相信你亦有相同的热血。
花语意学生定然不会让花家蒙羞。
宣昭:以你的聪慧,若是选对了路,必然能一展宏图。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确了
身为长公主,她不会无缘无故与自己推心置腹,每一句话都是为她的目的做铺垫
宣昭:朝堂乱局,处于漩涡中就难免要选依附的力量,但选对了才是锦上添花,青云直上。
公主抬起手,在语意肩上轻飘飘地拍了一下,转身渡步而去
宣昭:你仔细想想吧。
她低头行礼,虽为大公主的青睐动容,但心里仍有保留
花语意(就算抛开桓媱案留给我的谜题,公主府……真的就是我该选择的那条路吗?)
花语意到底,怎样做才好?
季太傅:呵呵,方才还在篷中舌战八方的将门虎女,离了场倒叹起气来。
她转头望去,看清来人后忙躬身一礼
花语意季太傅——!
来人竟就是季太傅
老人抚须微笑,眉目和蔼,也和方才沉稳端庄的一派魁首的样子并不相同
花语意太傅怎么也出来了?
季太傅:坐得久了,我这老身子骨也不舒坦。在一些身不由己的地方坐久了,尤甚。
语意听出他话中深意,不由微笑
季太傅:老夫听闻你与我那不成器的孙儿关系最是密切,平日里他闯祸犯浮的时候,还要请小友多多关照着些。
这声“小友”倒让她不敢当了,连忙行礼
花语意(没想到太傅私下里如此平易近人,难怪人称“天下之师”。)
花语意季同观虽然看着调皮,实际却目达耳通,学生因此也受了他许多照顾,谈不上关照,倒是互助多一些。
季太傅:纵是如此,也不该仗着自己聪慧就胡作非为,坏了书院的规矩。
季太傅和传闻中一般,极为重礼仪规矩,但提起季元启的天赋,他语气中又有几分满意
季太傅:听闻小友还是乾门学子,前日在公堂之上力挽狂澜。
季太傅:不愧是南塘花家人,好胆识。
花语意太傅过誉了,学生只是为自证清白。
季太傅:自证清白,也需要胆量。
季太傅:不知有多少人,就是缺少这样的胆量,才……
太傅停了话头,对她和蔼一笑
但他的话却让她不由深思
花语意(太傅是在暗示什么吗?)
年长记史:老爷,请您不要乱走。
年长记史:……巳时一刻,太傅偷溜出席,巳时一刻又半寻到,于公主府花园池边同云中郡主谈话……
她恍惚了一下
花语意(这季家记史受的训练看来很统一,这位记史不会是季元启身边那位他爹吧?)
季太傅失笑,摇了摇头
季太傅:是该回去了。
季太傅:有缘再会,花小友。
花语意是, 多谢太傅。
季太傅微笑转身,她想他一定听懂了自己的谢意
告别太傅,她也挑了条小路往回走去
和太傅聊过后,方才因公主而波澜的心绪竟平静了许多
走至半路,忽然看到小路上一块织物,就在路当中,还绘着什么图案,实在显眼
花语意这是?
她俯身拾起,是一块方巾
她捡起时抖开了方巾,看清那墨痕,心中又惊又喜
这上面描绘着的是一枚,状似天形的纹样
花语意(这帕子和墨痕都看着颇为古旧,笔迹没有我看到的残纹精细,像是手绘,难道这一块方巾,才是那些细犬纹样的原身?)
花语意(可这东西为什么会留在这条小路上?应该不可能会是有人将这样的方巾带在身上还掉了吧?难道说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还是……)
她想着各种可能性,往回走去,但困为边走边想事,没走几步便被撞了
花语意……你没事吧?
一名不知从何处出现的侍女撞到她的身上,她下意识将方巾收入袖中,但那侍女神色慌张,一眼都没看向语意
侍女:对不起。
侍女匆勿离开,往宴席方向跑去,语意捏着袖中的方巾,心中起疑
花语意(虽然这是暗斋的标志,但是也不可能就这么光天化日的出现在这。难道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吗?)
侍卫:何人在此?
正想着,几个侍卫围了上来,看清是她后低头行礼
侍卫:原来是云中郡主,刚才冒犯了。公主府内还请郡主不要随意行走,宴会武斗已经开始,请郡主随属下前去。
她跟着侍卫回到了宴席,将方巾揣进袖中
此时捐资已经结束,现场重新变得热闹起来,但众人表里是否如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白蕊儿:意儿,你可回来啦!方才公主殿下随军的将士都起哄要与殿下切碰,结果都被殿下打趴下了!
蕊儿拉着她,絮絮切初说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语意心事重重,勉强将注意力放在蕊儿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一双合霜的眼越过人海,指向了她
白蕊儿:方才殿下与几人单挑,不超过三招必赢!现在他们正商量着一起上呢!
花语意是吗?
语意抬眼者去,场上红衣随动作扬起,动作利落又带着别样的美感,纵是对方是四五个身高体阔的男人也毫不逊色
还不到半个时辰,她却已无心再欣赏
望着公主的英姿,她眼前闪过的却是谜样细犬纹和失踪的乾门学子的名字
红影在人影中银转腾挪,几声阅哼隐隐传来,那几名挑战者很快就败下阵来
翻飞的衣袂终于复位,大公主转身站定,面上些许红晕,也来愈高的欢呼
宣昭:来人,取我弯弓来!
武系学子:殿下要表演箭术了! !我对殿下的弓法仰慕很久了!
几人将一柄大得务张的弯弓撤了上来,动作因为吃力而有些迟缓,然而大公主单手握住弓臂,面不改色地举起
她又从另一边的侍卫手中取下一支羽箭,有条不紊地搭上弓箭
语意在欢呼声编织的海浪中,感到一股寒意缠绕上她的辟颈,只见那羽箭铁质的尖端泛着冷光,对准了自己
花语意啧……
一支箭擦过她的耳边,射进了她身后的树干,飞鸟被钉死在上面
宣昭:……既然它偏要入这林中,就休怪本宫无情了。
说这话时,她脸上毫无表情,与方才莲池边同语意谈心的公主殿下,就像两个人
宣昭:云中郡主受惊了,这鸟儿飞过,本宫突发奇想,也想试试郡主胆量!
宣昭:不过这树上多禽类,可不是都主该靠近的地方,最好是离远点,大好年华可别太早断送。
花语意(看来她已经知道了我捡到方巾的事,这一箭是在警告我不要去查不该查的东西。)
她下意识摸了摸袖内,不出所料,那块方巾已经不见了
白蕊儿:意儿,方才太吓人了,若不是殿下弓法高超,你就危险了!
大公主面色如常,收了弓势,单手持弓看了语意一眼,仿佛方才凶险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只是短短的一刻,她对语意的态度竟天差地别,但语意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官员甲:那位不是宸王吗?他怎么上来了!
语意闻声看过去,发现宣望钧在议论声中缓缓走上了演武台,神色淡漠,却又与平时不同
宣望钧:本王听闻殿下弓法高超,今日机会难得,望殿下不吝赐教。
大公主饶有兴味地挑眉
宣昭:本宫也很好奇宸王的武艺如今到了什么地步。
宣望钧接过侍卫呈上的一柄长弓,搭弓瞄准了靶心,只听咻的一声,离弦之箭已到了靶前
电光火石之间,把心的羽箭频时四分五裂,而后未的羽箭则稳稳地停在靶心,唯有箭尾微微颤动
大公主的眼也随之微微眯起
宣昭:宸王功课繁忙,仍不废弓箭,实为明雍榜样。
宣望钧:殿下百步穿杨,我不过侥幸而已。只万幸没有谢偏,如果伤了哪位大人,难免招惹流言,被说别有用心。
花语意(宣师兄……这是在为我说话? )
公主将弓放了回去,挑了一支长戟
宣昭:宸王以前来我府上都是坐而不语,多说上几句话都难,看来今天兴致不错,不如我们再比过?
宣望钧换了长剑,与大公主各站一头,场中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大公主身手利落、果断分明,宣望钧则是形迹飘逸、矫若游龙。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苦不是习武的行家,根本看不出来那行云流水间,宸王剑中绵密纠缠的进攻
宣昭:痛快,宸王的剑术大有长进啊,连本官都不得不当心了。
宣望钧并未接话,只有那双灼亮的眼瞳正在表达他的心情
宣昭:今日就到这里吧,看时辰晚宴该开始了。
宴会开到了傍晚才结束,人们各自散去
语意回了寝合,洗漱后便躺下了,却未得安眠,做了许多混乱的梦
次日无课,她坐在桌旁,面前摆着那本从书阁密室找到的乾门学学子名册
花语意这就是文先生要我找的名册, 目前我还不知更深的渊源,所以不能轻易交给他。
她想了想,下定决心,将纸笔铺开
花语意为今之计,就只能做一份假册子了。
名册的字迹是工整的小楷,不难模仿,侥是如此她还是写废了好几张纸,待整体抄完后,已经将近午时
花语意还是一鼓作气弄好吧。
这么想着,她也不去膳堂吃饭了,留在寝舍中等墨迹干了,将纸张以艾草熏黄做旧,反复检查可能的继漏
花语意这回应该是没问题了。
花语意(虽说刚给他时,他定然会发现这是假的,但是日后他给别人的时候,那个别人就不会发现这是假的。)
她又将假名册放在屋外晾了一个时辰才带着它去找文先生
文司宥:语意,你来了。
文司宥将手中的书放下,轻扶了扶镜片
花语意文先生,学生将书找到了。
她将手中的假名册放在桌上,文司宥并没有立刻拿起来看,而是温和地看着她,状似关切
文司宥:你最近身休不适?
她一愣
花语意(是艾草的味道太浓了,还是什么味道?才这样说……)
花语意并没有,学生身体很好,劳先生多关心了。那先生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文司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将名册拿在手中
文司宥没有多说什么,她也在犹豫是否问他,但最终还是默默咽下了疑问,退了出去
她将书送到后,便去书阁借了几本书,拿到后山来看
后山景色雅致又清净,这几日事太多,她需要静静心
才看完半本,眼前忽然出现一只食盒,她吓了一跳,抬头却见是季元启
花语意季大少爷这是刚从山下上来?
季元启:反正也没事做,就跑出去转了一圈,锦歌楼新来大厨的拿手菜简直是一绝,绝对对你胃口!
季元启:正好小爷想听你笑话,干脆打包回来找你边吃边聊!
季元启凑过来,一脸坏笑
花语意笑,笑话?
季元启:对啊,公主府宴会无聊吧?
季元启:嘿嘿,你就没小爷机灵,帖子虽然递过来了,但我找了完美的借口不去,季家去一个老爷子已经很够意思了。
她无心同他玩闹,轻叹一声,压低了声音
花语意我在公主府,遇到了一点意外。
花语意但现在再想,倒也不一定是意外。
她将公主府上的事讲了一遍,虽然实上百官捐资颇有趣,但她草草带过,只细讲了发现方巾、被公主警告的事
季元启听后,脸色微沉
季元启:你是说,大公主跟乾门有关系?
季元启不吃了,皱起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季元启:和大公主有关系的话,那可就和皇室有关了……
季元启:如果真是如此……那就难怪老爷子不准我查了。
花语意是啊,但大公主又准备做什么?
季元启:她对你的态度前后大变样,定是因为心里有鬼,这鬼自然是你说的方巾上面的记号了。
季元启:这个标记是关键,我们顺着大公主和细犬标记去查准没错的!不管怎么说,有了消息是好事一件,其他就不要多想啦!
以往寻找哥哥踪迹的唯有语意一个人,心里也彷徨过担忧过,因此她十分珍惜有人能和自己一起探索的机会
季元启:那我们以后,就是搭档了?
她和季元启击掌为盟,看着他的笑容,语意心中的压抑消散许多,也露出了微笑
还有一事,乾门名册我已给文先生送过去了,只不过,不是原本的那一本
她将自己伪造名册的事也告诉了季元启
她虽认为伪造名册是必要的,但终究是欺骗了自己的先生,心中还是有些过不去,尽管文先生早就知道了
但季元启却似乎毫无压力
季元启:我觉得你没错,这可是目前唯一的线索,哪能这么轻易地交出去!
季元启:商人都是老狐理,谁知道他心里又打着什么算盘!
季元启:而且大公主跟文家,本来就关系不一般,谁说得准呢。
花语意你倒是同我想到了一处。
事情都和季元启说了一遍,她心情松快不少,看着他拿出饭后点心,感觉自己还可以多吃点
季元启:这种事应该趁热打铁,有了线索就尽早调查才是。
花语意活虽如此,但我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季元启:还有?
花语意春、末、考、核。
季元启刚拿起的点心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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