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郡主还是低着头,眼睛眯了眯,呈出一张无奈却又带着冰冷的脸。
“恕我不能,大人。”
步夜生出一丝错愕,僵硬的抬起了手,又呆呆的放下。
这个郡主让他感到陌生。
以往的花家郡主,面上虽是拘谨,但心里总是像她的名字一样,是灿烂阳光的,不似现在一身阴沉。
原本步夜以为,郡主是因为担心世子的处境而对王皓阁言听计从,身在曹营心在汉,否则也不会在路上告诉他这么些事。可事情发展似乎并不如他所猜测。
山洞中不曾有一点光,只有渐渐放大的水滴声。
“为什么。”步夜的沉音回荡在洞中,融进水声里。
凭借模糊的黑影,步夜看见郡主犹豫地张嘴,在茫茫中又复合上,肩上多了一只手,手腕还盖着破败的袖口。
步夜抬头,对上一双眼——他能认出来的一双眼。
“我是不是再来晚点儿,”王皓阁眼珠紧盯步夜,却将下巴抵在了郡主肩上,“某个小姑娘就要掀我的老底了?”
黑暗之中,郡主垂下的眼皮遮住了那双原本澄澈的眼,只剩一片汪洋的海,在寂静中褪色变淡。
王皓阁身上带着杀意,步夜能察觉到。他下意识的拖过郡主,把人拉到了身后。
“……姐姐。”
静默,他看不清王皓阁的脸,朦朦胧胧似乎是隔着一层薄纱,掩盖满脸的伤痕。这是他的姐姐,他曾经的阁姐姐。
王皓阁不知是什么表情,步夜头有些发昏,看得不真。他扣住郡主的手臂,能感觉到她在发抖。
水珠实是无甚灵智,不知道合着气氛歇歇脚,依旧蹦跳地欢快。
王皓阁歪着脑袋,像是在笑:“叫我吗?”
不知道她能否看见,步夜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其实他手足无措。
“姐姐啊……”王皓阁切切实实是在笑,“你还知道叫我姐姐啊……”
“不是把我拒之门外,说我不配吗?”
步夜一怔:“什么?”
“没事,”王皓阁捂住自己的眼睛,嘴角勾出一个可怕的弧度,“我们姐弟俩,好好地叙叙旧……小郡主,你知道怎么回去的,对吧?”
步夜调过头看郡主——已经不见了。
怎么……回事?
“走吧,”王皓阁挥挥手,“在这里呆久了,可是会死人的。”
步夜心如乱麻,手脚不听使唤地动了。
***
“那枚家徽中的字条,看见了吧?”
“嗯……”步夜答地支支吾吾。他像是酒醉后断了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一张小桌一壶茶,两个杯子两个人。
王皓阁泯了口茶水,估计是嫌烫,碰到了杯沿就放下。
“写了什么,能念给我听吗?”
步夜正襟危坐:“我已经扔了。”
“这样啊……”王皓阁似有所思,撑着下巴的手上全是茧子。
屋中的油灯足以让步夜看清她的脸——她确实是带着薄纱,也确实是为了掩盖烧痕——本该青春的脸上满是狰狞的疤,没有一寸肉是好的。
步夜一瞬恍惚。
王皓阁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所在,轻抚脸上的疤痕,笑容再次如洪潮可怖地漫上来。
“在看我的脸吗?”她问。不需要步夜回答,她继续道:“这不都是谢家的杰作吗?”
“……”步夜不明白,却又像是不愿明白。
他想起了那张字条。他并没有扔,还存在荷包里面。他能认出上面的字迹——是王皓阁的,全都是些疯言疯语。能拼凑出来的信息只有一个:谢家是王家覆灭的主谋。
王皓阁十余年探查,总是翻出了些东西的。明面上,王家惨案是因苍阳县令而起,实际上并非。为什么苍阳两大世家之一的王家会惨遭第一个毒手?为什么在王家遭难后谢家不曾出面表态?难道真的谢家真的这么“干净”吗?
“当年谢家主怕那县令发难,献给了他多少珍宝,这是苍阳全城人有目共睹的。”
“我去偷那县令的家的时候,找到了不少陈年的信件和帐薄,可都是有利的证据啊。”
王皓阁的话幽幽地,像一团青烟,飘进步夜的耳中。
接下来的事,步夜有了个大概:王皓阁应是靠某些手段,让县令财迷心窍,抄了谢家,又反手握着证据,给王家和谢家申冤,将县令搞下台。
而那时的自己,想必成了她的一把钥匙——推动剧情的钥匙。
“所以……”
“没错,”王皓阁站起来,“当年给你药材的人——”
她轻飘飘地靠在步夜耳边,形如鬼魅。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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