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后,我和文炎敬再次陷入了沉寂。
我每日早早起来伺候他穿衣洗漱,端茶递水。
他不再提及之前的事情,我也假装忘了,偶尔露出难过哀婉的表情。
我们依旧维持着恩爱夫妻的形象,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婆婆虽然不喜欢我,却也没有找过茬儿,对文炎敬言听计从,我总算松了口气。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
这天,雨停歇,阳光普照。
婆婆派人传唤我。
我惴惴不安,担心她会找我麻烦。
文炎敬替我整理衣物的时候,轻声安慰我:“没事。我娘年纪大了,脾气暴躁。你多哄着她点,少惹她生气。”
文炎敬说,“我们是夫妻,应该同舟共济,不分彼此。”
我听他的话,换了件新衣裳,随他一起出门,去了他娘的院子。
一路上,文炎敬的语调都是温柔而缱绻的。
他是真心实意,想和我好好过日子。
可是被伤害得太狠,我已经没有勇气相信任何一个男人。
我只相信自己,唯有自己。
到了院子,婆婆高兴地迎出来,热络地拉着我的手,亲切地说道:“快进来坐。我今天特意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早餐,全部都是你爱吃的。”
我心里一阵恶寒。
我不敢拒绝婆婆的好意,便跟着进了厅堂。
婆婆吩咐丫鬟上菜,还亲自帮我布置碗筷。
“这些菜呀,都是我平时最喜欢吃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她笑眯眯说道。
我勉强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我不敢乱动,只管闷头吃饭,不吭声。
文炎敬在旁边帮忙夹菜,笑容温暖:“你慢点,别噎着。”
我没胃口。
婆婆又殷勤招呼文炎敬喝汤,他却没有喝,反而劝我多吃一点,说我瘦了。
我只能低头猛扒米饭。
婆婆却突然开口道:“明兰啊,你看你也不能老是待在家里,这么下去,身子骨迟早熬坏,我寻思着,等过两个月,你就出去游玩。”
我抬眸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谢谢母亲。”
她笑盈盈点头:“客气啥。你看你,成天冷冰冰的,哪里像是嫁人的媳妇,连个笑脸都懒得挤出来。”
我低头不语。
婆婆又道:“这次啊,我和你儿子商量了一番,决定纳几个妾。你觉得怎么样?”
我愣住了。
我万万没想到,婆婆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我不愿意,我当即拒绝:“我不同意。”
她板起脸:“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别不识好歹。”
文炎敬握紧了我的手,示意我稍安勿躁。
“娘。”他缓缓开口,语气温柔,“您也知道,我和如儿刚成亲,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不宜纳妾,否则传出去,对声誉都不好。”
婆婆瞪大了眼睛,惊讶道:“什么?你不肯纳妾?”
文炎敬神态坦诚:“是。”
婆婆气急败坏,指着道:“你倒是长本事了,学会忤逆我?”
我站起身来,恭谨道:“母亲,请恕媳妇无礼。”
婆婆怒火攻心,差点晕厥过去。
文炎敬赶紧扶住了她,又冲着我使眼色,让我先离开。
我只得转身走了。
回到房间里,我抱膝坐在炕上,脑袋埋在双臂里,无法抑制的委屈涌上来。
我忍不住哭泣出声。
泪水沾湿了枕巾,我才发现,原来我还是会难过的。
为什么要这样残忍?我以为经历过一场风波,婆婆不会再为难我。
可她非但没有,反而更加执拗了。
我不懂,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所有的灾难都降临到我的身上?我不懂。
……
直到最后,我还是没有阻挡得了婆婆给文炎敬纳妾。
于是,文家多了三位妾。
她们分别叫做秋霜、夏花、冬雪。
她们都很年轻美丽,各具千秋。
她们的存在,就是向我宣战。
文炎敬把她们带到了我的跟前,让她们给我磕头行礼。
我一言未发。
她们见状,都纷纷朝我施礼。
“妾拜见主母!”她们异口同声道,娇滴滴的嗓音。
我冷漠盯着她们。
其中的秋霜率先打破沉默,问我:“主母,妾有些笨拙,若是有什么事,还望您指点。”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含羞带怯的,显得楚楚可怜。
我淡淡扫视她一眼:“我不习惯。”
众女面面相觑,似乎有点摸不清我的套路。
她们互相交流着眼神,最终秋霜站出来,笑嘻嘻说道:“既然主母不习惯,那就由主母指教我们三个姐妹。”
我冷冷看着她:“你是想取代我?”
她吓得一哆嗦,跪在地上。
另外两名小妾也跟着跪下来。
她们一齐摇头解释:“主母误会了,妾等岂敢觊觎主母之位。”
我看着她们。
我承认秋霜是三个人当中的妾室里长得最美丽的一个。
文炎敬眉宇间流淌着温润之色,道:“她们都比你小,你多包涵,不要欺负她们。她们都是孤苦伶仃的弱女子。”
他这句话,是说给我听的。
我垂首不语。
文炎敬又道:“我们文家的家规,正妻必须选贤良淑德的。你要掌管府内一切,不能失了体统。”
我抬眸,看了眼他,又飞速移开。
这话说的,就像是我故作大度,苛责她们,不让她们服侍文炎敬。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愤怒,不至于当着文炎敬的面爆发。
我不能闹事,免得落人口舌。
“嗯。”我低声答道,“
你说得对。”
我的妥协,并不代表我就怕了她们。
她们也许是聪明机灵的女孩子,却也不足为惧。我会慢慢磨掉她们身上锋利的爪牙。
我是不可能让步的。
我要让文炎敬知道,他的妻子不是个善茬。
我的隐忍和顺从,并没有博得丈夫的宽宥和感激,反而让他越发肆无忌惮,变本加厉。
这晚,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我不甘心。
这些日子,我没有管那管那些小妾。
我重复祈祷,希望菩萨保佑,能够让我离开这座牢笼。
可惜,菩萨不理睬我。
我将文家的祖训背诵了好久,始终毫无效用。
第二天,我依旧早起,洗漱穿衣,静静坐在窗台下读书,偶尔和春香说话。
“大娘子真是糊涂。”她皱着眉头道,“大娘子是正妻,她们只是妾,哪里斗得我们?”
我没搭腔。
她叫春香,是我陪嫁丫头,自从喜鹊嫁人后,她是我身边的最忠心的了。
她继续道:“大娘子,你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太好性子了。那些小妾都骑到你头上,你也不吭声。”
“我没吭声,你就该偷笑了。”我道。
春香讪讪闭嘴。
过了片刻,她又忍不住嘀咕,说我傻。
我仍是没有吭声。
我知道春香是为我好。
“大娘子,今天早膳摆什么呀?”春香换了个话题。
我随口答道:“随便吧。你去厨房,让厨房准备两份早膳。”
春香应了声“是”,就去了厨房。
我独坐在桌案前,怔忪凝望窗棂外面的景致。
院落里的树木,枝桠繁盛,遮蔽了半边天空。
阳光透过叶缝洒下,斑驳陆离。
我伸手去碰触。
阳光
被树梢挡住了。
我叹了口气。
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脱离这座牢笼。
***
自从有三个妾后,文炎敬每夜都歇息在新来的三个姨娘屋子里。
我不再计较,也没提出任何异议。
我甚至装模作样,去给她们送了几次汤水。
她们吃完了我端进屋里的东西,都夸赞我心肠软。
文炎敬却说,不必勉强,就撤了。
我心里憋闷极了。
文炎敬对三名小妾格外宠爱,除了初一和十五,其余时间他都留宿新来的三个姨娘那边。
我渐渐习惯了。
我们彼此冷落,相处平静而尴尬。
文炎敬偶尔和三名小妾在一块儿时,会跟我说说他有多么疼爱她们。
我突然觉得自己当初好瞎啊。
我竟然看上这种男人,简直是蠢到了家。
我的柔情蜜意,他根本不屑一顾。
我甚至不知如何报复他。
因
我承认我的确嫉妒三名姨娘。
我却不能动手。
因为我是正妻,我怎么可能为了这事而被拉下水。
我只能等。
我的心,一天天冰冷。
直到我从春香听到墨兰过着跟好,一直被梁晗宠爱,还有了身孕……
墨兰怀了梁晗的孩子。
我不仅仅嫉妒,还恨。
凭什么她仍然比我过着好?
我的心彻底扭曲了。
那一刻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的忍耐不值钱,我不能再这么委屈自己了。
我服软了,向文炎敬示弱,说愿意退让,不和三个姨娘争风吃醋。
文炎敬果然松了口气。
我心里冷冷一哼。
“你能这样想,是再好不过。你放心,等过了一年,我就赶了她们。你是嫡妻,我不需要容忍任何人。”文炎敬道。
他的语调很愉悦。
我微愣。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文炎敬这般温柔说话。
我有种不真实的幻觉。
他的目光落到了我脸上。
我的心跳加快,呼吸紧促,连忙避开了他的目光。
我害怕自己露馅。
“好,一言为定。”我轻声对文炎敬道。
文炎敬高兴极了。
他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干燥温暖,我却抖了抖,缩回自己的手。
文炎敬的脸色僵硬了一瞬。
“娘子。”他轻声唤我,语调里带着几分无奈。
我没有应他。
“我不介意你对我生疏,但你不能抗拒我。”他道,“否则,我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没有吭声。
“娘子,你乖一些。”文炎敬劝慰我,“我对你的耐心是有限的。”
说罢,他起身拂袖而去。
我靠着椅背,心思沉浮。
我想起我的父亲曾经教导我的话:人活世上,要懂得审视夺度,一味逆来顺受,只会成全别人,不是为了自己,而是愚蠢至极。
所谓的智慧,是审视和谋划。
我想我爹的话,总算点醒了我。
不论遇到什么困境,先要保护自己,保存实力,而非一味退让,任由敌人羞辱。
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中滋生,就挥之不去。
又一个月过去了,有一个小妾怀孕了。
文炎敬似乎把她捧在手心,整日里围着她转,寸步不离。
而我呢,我依旧住在清晖园
这段日子,我一直在努力学习规矩,让自己更像一位合格的文府主母。
文炎敬很满意我。
我在这样压抑、死寂的环境下,逐渐适应了。
反而那秋霜有了身孕,我很不喜欢,故而常去打探消息。
秋霜和夏花关系不睦,她经常欺负夏花。
夏花性格懦弱,挨了骂只敢哭泣。
不过秋霜肚子里的孩子,我很不喜欢。
“她要生个儿子,岂不是要踩着我的头?”
我还没有动手,她在文炎敬耳边吹风,说了些挑拨的话,想引发了文炎敬对我的不满。
这段日子以来,文炎敬待我的感情越来越淡薄,我心里明镜似的。
他的那些美貌小妾里,我也知道她们怀着什么心机。
她们都想借助孩子,爬到我头上来。
“我绝不会让你们如愿的。”我暗忖道,眼神变得坚毅。
我开始找各种借口,推掉和文炎敬同睡的机会。
一次两次,或许文炎敬还会疑惑。
但次数多了,文炎敬终于察觉到了我的态度。
他问我:“你这是怎么了?”
我低垂了头,道歉说我想要养病。
文炎敬皱眉,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坦?
我摇头。
文炎敬又追问了句,到底是为什么?
我抬眸,直视他。
他的眼睛漆黑深邃,仿佛能摄人魂魄。
我不敢与他对视,移开了目光,低头咬唇。
“你究竟怎么了?”文炎敬问。
我低声啜泣,说自己心里难受。
她是真的伤心。
我的泪珠滚烫,滴落在手帕上。
文炎敬顿时慌乱起来,将我揽入怀里,柔声安抚我:“你告诉我,究竟怎么了?你若是不说,我永远也不知道。”
我的肩膀耸动。
我哭了好久。
我终于止住哭泣,抽噎着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知道我不讨人喜欢,所以我不敢惹恼你,你要想休了我,我立马收拾滚蛋。”
“谁说你不讨人喜欢!”文炎敬急了,盛如兰可是盛家的人,是他最重要的助力。
他不能失去盛如兰。
“你这是何苦?”文炎敬叹了口气,“我们俩夫妻,有什么误会,你该告诉我才是。你不肯说,我怎么猜到?”
“我说了,您会信吗?”我问。
“你说什么,我都信。”文炎敬斩钉截铁道。
我眼眶通红。
我的泪,簌簌而下。
我的悲戚和无奈,令文炎敬的表情凝滞片刻,继而他抱紧了我,低头吻我的脸颊,用他宽厚温热的嘴唇摩挲着我的脸颊,柔声哄着我:“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我讨厌妾,你答应我了,一个月后就会赶她们走。”我低声答。
文炎敬怔住了,随即大怒:“你胡说八道什么,秋霜已经有孕了!”
“这些日子,你一直宠幸旁人。我心里难受得很,我不想再这样煎熬下去了。”我含泪望着他,“文炎敬,咱们早点解决吧。我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绝望。
文炎敬的表情变幻莫测。
良久之后,他伸手擦拭了我的泪:“你别胡思乱想,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我心里冷笑。
男人都是这样,嘴巴上说得甜蜜,其实心肠狠毒。
他对我百般纵容,其实并非真的爱我。
我的婚姻,注定悲凉。
他不过是看在我娘家的势力,给自己添了个助力。
他不会给予我真正的爱情。
我不稀罕这样虚伪的爱情。
“不,我不相信。”我哽咽着,断断续续道,“你从前对我的好……都是假的。”
她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文炎敬的脸上,显现出了焦灼。
他扶着我坐稳了,帮我拍背顺气。
我缓和了好半天。
等她平静了些,他问:“好些了吗?”
我的嗓音嘶哑破碎:“你不喜欢我,我便不缠着你,你放了我,可好?”
文炎敬心疼地摸了摸我的鬓角。
“傻瓜,你说什么傻话?你是我的女人,这辈子都不许你离开我。”他厉声喝道。
他的语气里透着凶戾。
他不准我离开。
我浑身颤栗。
我的双腿微软。
文炎敬将我拥进怀里。
那一夜,我们折腾到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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