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听学的第一日,世家弟子们都不敢迟到,按时按规地坐在蘭室座位上。
台上,蓝启仁展开卷轴,正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地朗诵着云深不知处的规矩:
“其六,必须积功累德,慈心於物,忠孝友悌,正己化人,矜孤恤寡,敬老怀幼。昆虫草木,犹不可伤!宜悯人之凶,乐人之善,济人之急,救人之危,见人之得,如己之得,见人之失,如己之失。”
……
南枝端正地坐着,思绪却全然没在蓝启仁念的家规上。
她也没打算出家当尼姑,知晓了就算了,可没打算全盘遵守啊。
南枝抬头无奈的叹了口气,温晁坐在她的前面,已经要四仰八叉地睡着了,看来这蓝启仁的朗读实在是很助眠啊。
魏无羡在一旁嚣张地给聂怀桑扔了个纸条,然后又抬袖子开始嗑豆子,玩得可真是不亦乐乎。
似乎是察觉到台下的不同寻常,蓝启仁起身拿着戒尺,在众人之间徘徊着:
“所为善人,人皆敬之,天道佑之,福禄绥之,降山精鬼怪,除贵驱邪,为的就是度化。”
接着,趁蓝启仁背向他们,魏无羡就往蓝启仁身后贴了一个乌龟画像,引得大家开始窃笑。
蓝忘机见状取下画像,抬眼冷冷地看着魏无羡。
魏无羡鼓鼓腮帮子,安静了一会儿,马上就又不服气地施了个咒,指挥着一个小纸人磕磕绊绊地爬到蓝忘机的肩膀上。
南枝看着这一系列的挑逗动作,这魏无羡到底是想作弄蓝启仁呢,还是想引起蓝忘机的注意啊?
小纸人的动作太大,这下可算是被蓝启仁抓了个正着。
蓝启仁简直是暴跳如雷,声音大到要把房顶掀起来:“魏婴!”
从没有人敢在他的课堂上如此放肆!
窝在前面安静睡觉的温晁被猛然惊醒,一下子站起身来喊道:“怎么了,怎么了?”
南枝感到了被迫丢脸的感觉,对蓝老先生尴尬地行了一礼,连忙把温晁给拉下来坐下,“你激动什么?又没叫你!”
温晁跌坐在座位上,挠挠头才慢慢清醒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世家弟子囿于温晁平日的淫威不敢大肆嘲笑,只能憋笑憋到身体都抖了起来。
蓝启仁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温晁,却也没说出什么教训的话来,转头继续看着这一出闹剧的罪魁祸首魏无羡,显然要把魏无羡当做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对待。
蓝启仁把手中的卷轴放下,语气恢复了平淡:“既然你已经不用听我讲了,那我来考考你,妖魔鬼怪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魏无羡站起身来,并没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是。”
蓝启仁接着问道:“为什么不是,怎么区分?”
魏无羡虽然顽皮,但是却天赋绝佳,对这些更是了然于心:
“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魔者生人所化,鬼者死者所化,怪者非人之死物所化。”
蓝启仁捋了一下胡须道:“妖与怪极易混淆,举例区分。”
魏无羡在室内扫了一眼,指着蓝启仁身后的树木道:
“好说,好比你身后那棵活树,沾染书香之气百年,化成人形有了意识,作祟扰人,此为妖。若我拿了一把板斧,拦腰砍断只剩个死树墩儿,它再修炼成精,此为怪。”
蓝启仁看着魏无羡答完之后,和旁边弟子交头接耳的得意表情,又霎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作为云梦江氏的子弟,这些早就应该耳熟能详倒背如流,答对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我再问你,今有一刽子手,父母妻儿俱全,生前斩首者逾百人,横死市井,曝尸七日,怨气郁结,作祟行凶。何如?”
魏无羡心中有了个说出来会震惊世俗的答案,犹豫着没有说出来。
蓝启仁见终于难倒了魏无羡,嘴角抿起一丝笑意,转头问蓝忘机道:“忘机,你来说,何如?”
蓝忘机起身,声音不带一丝起伏地回道:
“方法有三,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先以父母妻儿感知念之,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不灵则镇压;罪大恶极,怨气不散,则斩草除根、不容其存。玄门行事当谨遵此序,不得有误。”
蓝启仁满意地说道:“一字不差,不论是修行还是为人,都该有这般扎扎实实。若是因为在自家降过几只不入流的山精鬼怪,有些虚名就骄傲自满、顽劣跳脱,迟早会自取其辱。”
说到后面,话里已经带着些语重心长地教导之意。
温晁看到昨日敢挑衅他的魏无羡今日在课堂上出了如此大丑,得意地笑了笑。
本来就心里不服的魏无羡被温晁一激,立马抬手说道:“先生,我有疑。虽说是以度化为第一,但是度化往往都是不可得的,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说来容易。要是这执念是得一件新衣裳倒还好说,但若是灭了满门报仇雪恨,按刚才所说可是要镇压灭门的。”
“这可是暴殄天物啊,其实我刚才并非不知道这个答案,只是我在想第四条道路。这刽子手横死,化作怨灵是必然的事情,那既然他生前斩首百余人,那为何不掘这百余人的坟墓,激其怨气,结百颗头颅与恶灵相斗。”
温晁听到这反而对着魏无羡起了些兴趣,“没想到,你能想出这么个好办法啊,倒是合我的胃口。”
蓝启仁气得胡子都飞了起来,指着魏无羡骂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伏魔降妖、灭鬼歼邪为的就是度化,你不但不思度化之道,反而还要激其怨气,本末倒置,罔顾人伦!”
魏无羡向来不知道收敛,接着说道:“先生,有些东西横竖是无法度化的,何不加以利用啊,大禹治水亦知塞为下策,疏为上策。这镇压即为塞,岂非下策?”
眼看蓝启仁气得丢出卷轴来打他,魏无羡还在振振有词道:“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储于丹府,可以劈山填海,加以利用,这怨气也可以,为何不能加以利用啊?”
南枝体内的朱厌听到之后,不由嘿嘿一笑,“这魏无羡有见识啊,等我出去,就收他做我的小弟!”
南枝在心中冷哼一声,收紧了殒魔阵。
看着事态一发不可收拾,南枝起身打着圆场道:
“先生,这怨气没人修过,不知是否能被人所控制,才会被视为邪门歪道。可是这灵气,一开始也是无人了解的,如果不是修灵气的第一人坚持了下来,何来我们如今的仙门百家呢?”
“可见,我们还是要鼓励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的,只是这尝试新东西的时候不可执迷,要多加试验和修正,学会控制自己。”
蓝老先生一时语塞,这好与不好都被温南枝一个人说了,他还能说当初修灵气的人是邪魔外道吗?
南枝说完之后,又转头看向魏无羡,苦口婆心道:“魏兄,那掘百余人的坟墓可不太好啊,人死如灯灭,死了还不让人安生,你还是另寻他法吧。”
魏无羡闻言,沉思着摸了摸鼻子,“你说的倒也是啊,我得再好好想想。”
蓝启仁转头见这两人竟然还有商有量了起来,气愤地简直要原地升天,“你们,你们给我出去!”
南枝眨了眨眼睛,拉住想要解释什么的魏无羡麻溜地跑出了蘭室。
魏无羡只来得及拿起桌上的佩剑,就被南枝给提溜走了。
出来之后,魏无羡不解地问道:“我们跑这么快干什么?我还想再和先生辩一辩呢!”
南枝拍了魏无羡一巴掌说道:“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突然傻了?我们再留在那儿,万一等蓝老先生回过神来要罚我们抄写什么家规礼则的怎么办?还不赶快趁机溜之大吉?”
魏无羡恍然大明白地看着南枝,抱了抱拳表示他的敬佩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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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室内。
温晁见自家妹妹纡尊降贵地来这云深不知处听学,竟然还被赶了出去,顿时也不乐意在这蘭室再待下去。
他站起身十分敷衍地说道:“先生,对不住,我忽然身体不舒服,要先回去休息了。”
在座众人都是修仙之人,哪里看不出这身体不适是真是假,蓝启仁本就没降下来的火气又升了上去,“你!当堂撒谎,给我罚抄《礼则》一千遍!”
温晁一噎,刚刚那俩人那么大的架势都只是赶出去,他就得罚抄什么破礼则一千遍?这差别对待够明显的啊……
行吧,反正他交给门下弟子慢慢抄吧。
温晁毫不在意地行了一礼,转身就走了出去。
蓝启仁在背后狠狠地拍了一下桌案,这简直是他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学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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