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拂过,仿佛要冻结之前所有隐隐浮动的情意。
周生辰简直是怒极反笑,他看着南枝毫不退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质问道:
“怎么,难道金荣就是你所说的那种明主了吗?他能给北陈百姓带来你说的那种生活?这大逆不道的想法到底是你的,还是太原王的?是不是金荣在一直控制你,灌输给你这些叛逆无道的想法?”
南枝缓缓眨了眨眼睛,这该怎么说呢?他们父女俩都有这个想法,甚至还是争夺皇位路上的潜在竞争对手呢……
而且,她的动作,还走在她爹的前面来着……
但是这话显然不能这么说,不然非得把周生辰给气出个好歹来。
南枝直视着周生辰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说道:
“那又有何区别呢?我是金家人,自当共进退。而且,这想法,我怕是比他还要迫切!”
周生辰头一次没了仪态地瞪大了眼睛,他心中的那些惊怒在此刻全都变成了惊骇,千万思虑,他实在是没想到这狡黠的小狐狸,竟然还有这种称霸天下的野望。
他嘴唇颤动了一下,声线还有些不稳:
“你一个女子,为何非要——”
“女子又如何?”南枝轻笑一声,眼里是不可动摇的坚定:
“我就是看不惯这生灵涂炭的惨状,高位者尸位素餐,连年征战不断,何时才能休止太平?我宁愿为了这苍生搏一把,我要做的事情,交托给任何一个人,都不算是真正的做到!”
这五年间隐忍不发的野心一经吐露,确确实实,让人有种为之惊讶的震动和恍惚。
周生辰一向清晰的思路,现如今早就杂乱成了一团乱麻,他惊愕,骇然又焦虑。因为他突然清醒地意识到,那五年前被南枝悄然埋在他心底的苍生万民的种子,好似也不是全无生息的。
那种子在南枝充满了光明和憧憬的描述中瞬间发芽,生长,一点点缠绕住了整个心脏。掺杂着他对南枝的情愫,这些理念一同牵连着他的呼吸跟着发紧。
前一日还只是小小的欺瞒,今日就被划下了泾渭分明,无法逾越的界限。
周生辰眉心紧得发酸,他知道南枝的话是真,但对他从小到大的忠君教育来说是个太过悖逆的冲击。
皇室刘家与南枝毫无干系,但他的身上却流着刘氏的血脉,先帝更是与他恩情深重。
可以说,南枝她要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祖宗本家。届时一旦功成,刘氏宗族又当何去何从?自古以来被废弃的皇帝和皇室遗属,哪里有什么好的下场?
周生辰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南枝坦诚地把她的野心明晃晃地摆在他的面前,实在是一种太过清醒的残忍。
她是坦然无畏了,可他又如何能毫无顾忌地站在她的身边,眼睁睁地看她谋夺刘氏的江山?
天上的圆月太过明亮,他僵硬地看过去,能清楚地看清她盈盈的眼睛,和被风吹乱的几缕头发。
然后,他逼着自己侧过头不再去看,控制着自己的神情,却泄露出了嘶哑的声音,他竭力淡然地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如此,你我倒是真的如你所说的一般,是道不同不相与谋。”
他从来都是个极度勇敢无畏的人,可以在毫无胜算的时候奔赴沙场,也可以在此时抛却所有的顾虑,不做回避,正视他和南枝之间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直接做出最不拖泥带水的回答。
即便这个决定,把他灼烧地遍体生疼。
作者:感谢游客1570424444241点亮的季度会员,专属加更五章,这是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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