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峥被南枝这似夸更贬的语气弄得哭笑不得,只能解释道:
“以我对二哥的了解,他就算是再弄权,也不会亲自掺和此等要命的事情,其中破绽太多,更像是被陈锡握住了什么把柄,不得不为。”
不得不为?那还不是做了。
南枝眨了眨眼睛,心中默默道,也不知道那陈锡到底抓住了尹嵩什么了不得的把柄,偷盗印版的事情都敢做。
不过——
南枝笑意盈盈地看着尹峥,直把人看地后背发凉,才暗暗试探地问道:
“你说了这么多,应该看得懂,新币一事已经被交给了户政司来推行,你贸然插手其中并没有好处,说不定还会遭到尹嵩的拼死反扑。而且,就算你真的查出来了真相,为了平衡朝政,主上也不会把户政司交给你。插手假币一事,只会平白招了别人的眼。”
尹峥却从南枝的话里感受到了暗藏的关心和担忧,他有些瑟缩,但还是鼓起勇气把手掌放到了南枝的肩膀上,垂下头来与南枝面对面,直直地看进那清凌凌的眼睛里。他的声音温和,却又隐含力量:
“这新币是民生,没有好处也要做。若只为了自己那三分利,就没有史书,只剩账册了。”
南枝歪了歪头,噗嗤一笑道:“这话说得极好,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殉道者呢。”
尹峥皱了皱鼻子,罕见地有些孩子气:
“嘿,知道我是在殉道,身为夫人,你竟然还笑得这么开心?”
闻言,南枝收拢了一丝笑意,格外认真地说道:
“因为,我觉得,你真的很好……”
将来,一定会是个明德的新川主。这句话,现在说来有些僭越,所以她把它放在了心里。
尹峥看着南枝无比确定的眼神,心中忽然暖融融地一片,像是陡然融化破开冰层的涓涓春水,胸口软得一塌糊涂,甚至眼睛还有些酸涩。
他这一生,最多的肯定都来自那个素爱拍他马屁的苏慎,第二就是先生戴迪,唯有家人,极少肯定他。
而南枝的话好像正好补上了他心中的缺憾,让他油然而生出太多的勇气和希冀。
尹峥握着南枝肩膀的手开始发烫,他愣愣地看着南枝的眼睛,想要开口问问她,将来等她心愿已了,他们是不是还会如此,一直在一起……
话卡在嘴边还未能问出来,南枝却觉得尹峥的目光有些灼热地过分,她垂头躲开了尹峥的视线,抬手把苏慎带来的菊花茶给拿过来挡在了两人之间,抿唇道:
“苏慎特意拿来与你清火静心的,别忘了喝……”
尹峥的目光落在茶盏里舒展开的大朵菊花,感觉到了戛然而止的心堵。
清火静心?有南枝这个不识风情的人在,他还不够被迫清火静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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