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相难看?”
林噙霜怒极地拍了一下桌子,差点把南枝面前的茶盏给震歪,也顾不得什么隔房有耳,张口就不忿地辩道:
“有你这么数落亲娘的吗?我这么做是为了敛财吗?我都是为了你!卫小娘肚子里的若是个男孩,等生下来之后,盛家能分配在你身上的资源就要再削减一分!”
南枝半点不怵地挑了挑眉,风轻云淡道:
“瞧小娘这正义凛然的说辞,您不会真把我当成儿子了吧?我究竟是个什么底细,您比谁都清楚,若是指望我顶着盛家三少爷的名头去替您争什么盛家的家产,这算盘怕是打错了。而且,您之所以这么做,更多的是为了你自己,因为你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处境如同空中楼阁,看着鲜花着锦,内里却是没着没落的,全都系在一个男人随时可以变化的感情身上。”
林噙霜怔愣地看着南枝,明明这话讽刺之极,简直是把她所有的精细伪装都扒开了瘫在面前,可南枝说话的时候又极为冷静,就像仅仅是在认真地分析局势。
于是,林噙霜下意识觉得是南枝在怨她,怨她这个做娘的没本事,狠心让南枝遮遮掩掩地在盛宅过活,明明是最娇嫩不过的女孩,却只能做着男孩打扮,又因为聪慧,须得日日起早贪黑地读书做学问,眼巴巴地瞧着同胞妹妹墨兰爱打扮,在院中疯玩。
这般想着,林噙霜心中的愧疚顿时压过了被孩子顶撞的怒气,她哽咽了一声,拿着手帕按了按泛红的眼角,殷切地劝道:
“娘知道你辛苦,可是事已至此,我们母子也只能继续趟着这苦水过了。你虽然聪慧,但素日里也别太掐尖冒头了,若被你父亲期许着去考功名,被朝中发现了的话,盛家满门怕是都要受牵连。为娘现在只期望,你能好好地过平常日子。”
过平常日子?她现在,哪里还能过什么平常日子?
南枝听着林噙霜情真意切的哭诉却没有应下,只是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热茶。
再怎么说,林噙霜的眼界还只困囿在后宅中,所以看不明白,这个时代是对女子有诸多的束缚和偏见,但是如果能达到一个难以企及的高度,性别变成了无关紧要的东西,谁都得忌惮你的强大和身后的资本。
她如今身为女子,却被草草地安上了个盛家三少爷的名头,其中错漏太多,等她到了年纪,家中无论如何都要给她聘个妻子回来的,到那时又如何掩饰?不仅她女扮男装的事迹败露,那倒霉的妻子怕也被毁了名声。
所以,按着林噙霜的话守拙装相,只会是死路一条。
只有她走出去,走到朝堂上,站在当今官家的面前,立在盛家的头顶上,成为大宋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一切阻碍,便都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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