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终将破晓,马超一夜未眠,彻夜想到了帮雨辞脱身的计策,只是众目睽睽,君主也得知了细作通敌的消息,必会把守森严,想救他并不容易。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事情败露,他将万劫不复。
马超整理好衣衫,换上了官服,不禁回首看向床上仍在昏睡的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有多舍不得踏出这间屋子,因为一旦出去,能不能再回来就不知道了。
内心纠结几番挣扎,马超忍不住心中冲动,来到床边,轻轻牵起她的手,目光深邃而决绝。
马超:夫人,这一走我必定为你保住雨辞,无论是何代价,只要是你开口,我都一定办到。
马超:只是……原谅我没有告诉你这件事的严重性,倘若我真的因为违抗军令被处死,你千万不要难过,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说罢,马超起身,坚决的离开了这里。
军营中,将士们早已列队等候,待马超赶到时,场面已然比他想象中还要糟糕,因为处死的人是敌国奸细,所以君主派了亲政大臣特地监斩,也就意味着马超想要秘密救人难于登天。
鼓声一声一声的敲打着,亦敲在马超焦虑不堪的心上,原本的计划是不能用了,究竟还有什么办法呢,他答应过瑶一定救雨辞的。
与此同时,将军府内瑶也转醒过来,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寻找马超,顾不得衣衫整洁与否,光着脚跑出屋子,正碰上士兵们押解雨辞出府,前往军营。
瑶站住!你们带他去何处?
一位副将瞧是自家夫人出来,顿时面露难色,侯爷先前早有吩咐,带有雨辞之时且不可让夫人瞧见,这下可难办了。
转念他灵机一动,连忙摆了摆手让押解雨辞的士兵快些走,见瑶要追上去,他忙伸手拦住去路,面上笑呵呵的,实则是故意拖延,好让士兵们赶紧离开这。
万物酱:副将:哎呦,属下问夫人安,您这是要去哪啊?
瑶别扯开话题,我知道你听见了,他们把雨辞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万物酱:副将:…这……夫人还是不要过问了,侯爷交代了,您身子骨儿弱,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瑶你不说是吧,好,我自己跟去看!
万物酱:副将:哎夫人!
瑶心中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她不能坐以待毙,一把推开副将就朝着远处已经走远的队伍跑去。同时她也知道,副将虽然拦着她,却不敢对她怎样,即便是她一路跟着,副将也只能在旁劝说,尽力阻拦,可压根拦不住瑶。
眼看日头高升,身为军营大将军迟迟没有下令斩杀细作,这让监斩官不由得心里有些微微不悦,但他又不敢明目张胆的触他逆鳞,只好和颜悦色的询问。
万物酱:监斩官:将军,早已日上三竿,何时斩首?
马超:急什么,那沙漏不是还没漏光。
马超说着看向一旁的巨型沙漏,虽说还有细沙残留,却也所剩无几了,马超更是焦灼难耐,莫非真要当真监斩官的面放走雨辞吗,那他岂不是………
经过再三犹豫,沙漏停止流动,一声军号响彻军营,没时间了。
马超一狠心,眸光闪过一抹狠厉,从八宝椅上利落起身。
马超:时辰已到,带罪犯。
‘咚咚咚’鼓声再次敲响,两名士兵将戴着手铐脚镣的雨辞押到刑场的高台之上,雨辞眸光无比淡然,跪在地上只盯着远处的山,那座双玉山,曾是他的家乡,终于可以回去看看了。
万物酱:监斩官:行刑!
监斩官一声令下,随手掷出一只火鉴令,怒目圆瞪甩袖坐下。
马超:且慢!
万物酱:监斩官:将军这是?
马超:本将军要亲自取他首级。
监斩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也不知道将军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将军一心为国,不会有什么别的意思,想必只是过于痛恨,亲自斩首也并无不可,仔细琢磨了一二,他同意了。
万物酱:监斩官:将军请。
马超缓缓吐息,信步走上刑台,默然清冷的面庞看不出一丝情绪,抽了一旁士兵的刀,缓缓走近雨辞,一把将羸弱瘦小的他拎了起来,随即将钢刀架在他的肩头。
雨辞不禁定睛看向他,二人对视目光灼灼,雨辞抿紧了嘴唇,对着马超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喃喃细语。
雨辞:…不可……
马超心意已决,今日就算是一命换一命,也认了。轻轻合上眼眸,再次睁开时,眼里已然充满了不可动摇的荧光。他逐也压低了声音,唇畔微动,旁人只当他举刀迟疑,没有作为,也瞧不出其他异样。
马超:夺刀,劫持,威胁。
短短六个字,雨辞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可他若真的夺了这刀,劫持了马超,威胁了将士,就算是他能潜逃,那马超呢,堂堂大将军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细作劫持,说出来谁会信,明摆着会害了他。
雨辞:不。
马超:快!
雨辞垂眸,他办不到,牺牲马超的命来换他的,若是当初执行任务,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马超,可如今的情况,让他用马超的命换来苟且偷生,他不愿意。
眼看台下一群人就要起疑,马超顾不得许多,暗中点了雨辞的麻穴,雨辞的手臂不受控制的抬了起来,马超看准时机,转身的同时快速将他的手腕打到刀柄上,并将刀抵在自己胸前,做出被挟持的样子。
这下监斩官大惊,死也不会料到马超会被劫持,更不可能被这么一个文弱的人劫持,此中定是有内情。但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何事,他可不想平白被牵扯,还需不动声色才行,思来想去他登时站起来,神情紧张的看着台上的两道身影。
万物酱:监斩官:大胆逆贼竟敢挟持将军,实相的快缴械投降!
雨辞握着刀的手不禁颤抖,他眸中蕴上雾气,紧紧看着面前的侧影。
见雨辞还没有动作,马超暗自沉声。
马超:用我威胁他们,让你离开,快。
这一句话让雨辞泪珠滚滚而落,他办不到!这一走,先不说其他,单是因为执邢斩首看管罪犯不利,致死囚出逃,马超就必死无疑啊。
何况军令如山岂能儿戏,马超出征打仗亲自带兵,军营军令条条件件都靠他来维护,身为将军理应以身作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马超是故意为之,只是没说罢了,他真走了的话,一旦马超重回军营,后果可想而知。明知军令还故犯重罪,私放敌军细作,无疑会被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哪怕受君主器重,也难逃一死。马超知道,马岱知道,雨辞更是知道。所以他怎能眼睁睁的看着马超,因为自己这样一个罪人而死呢,他是将军,肩上背负着整个国家的重任,绝不能如此,哪怕这次会让瑶伤心,他也不得不赴死。
雨辞看着马超的侧脸微微一笑,这是这两天来他唯一的笑容,是真诚的,亦是果敢的。
雨辞:孟起大哥,容许我最后这样叫你一次,谢谢你为我做到这一步,但该承担的我不假手他人。
雨辞:我知道你愿意为了瑶姐姐舍弃一切,包括命,可你不能死,你若死了对瑶姐姐来说才是真的折磨,她一定不知道你要救我,就必须得付出惨痛的代价,她要是知道便不会让你这么做。
雨辞:为了我不值得,雨辞不怕死,这是我该承担的。
马超握紧了垂在身侧两只手,内心掀起重重波澜,他第一次明白不知所措的感觉,两股力量不停地撕扯他的心脏。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雨辞猛地推开马超,一把拉住他的手,待他转过身来,紧紧将他的手放在刀柄上。他要亲自为马超洗清嫌疑,不让任何人知道他想放走自己的想法,这样马超便不会受重罚。想罢,雨辞没有丝毫犹豫的,将刀刃狠狠在自己脖子上抹下。
一腔鲜血喷洒而出,溅了马超清冷俊容,白皙的皮肤因为染了鲜血而显得格外动魄,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人,本是屹立在身前,却轰然跪在他脚下,双手仍死死的握着他的手。
在不明真相的士兵看来,雨辞是死于马超之手,也对,将军武艺高强,怎会被轻易劫持,就算是,也能如这般不费吹灰之力,要了那人性命。
而这一幕刚好被将将赶来的瑶收入眼底,她震惊的睁大了眼睛,泪水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一时间浑身无力,瘫软在地上。
瑶……不…你答应过我不杀他的………你答应过的………
马超:!
马超一眼就扫到军营门口瘫倒的瑶,他不管不顾的扔下钢刀,跃下邢台将瑶搂入怀中,羽睫止不住的颤抖着。
马超:瑶儿……
瑶失魂一般依偎在马超怀里,目光却一直紧盯着邢台上倒下的那人,胸口开始剧烈起伏不断抽泣,眼泪也越发控制不住,打湿了他的衣衫。
瑶啊!!!
马超:……对不起,对不起……我………
看她痛苦的模样,马超深感痛心,双眸噙着泪,哽咽着。
行刑已毕,众人各自散了,监斩官慢条斯理的走上邢台,居高临下般看着这一幕,眸中神色复杂。别人或许看不出,但他为官多年,不敢说精明,却也不糊涂。好好的将军,这是要自毁前程。
没有多言,监斩官只叹息一声,随后也离了这里,回去向君主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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