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已日上三竿,上了秋,风也渐渐涨起,屋檐下的一排灯笼被吹的摇晃不定,铃铛声清脆悦耳,她忍着头痛坐起身来,依稀记得昨夜是在屋顶饮酒,奈何不胜酒力喝了些许就醉了,若是她没记错的话,东皇那时也是醉了的,她又是怎么回的房间呢?
刚刚醒酒头还隐隐作痛,瑶坐在床上发呆片刻,见门口有身影矗立,想必定是小果那丫头,便下意识唤了一声。
瑶小果,现在什么时辰了?
门外那人没有回答她,眼神中满是踌躇,目光一直盯着被端在手里的那碗银耳汤上,看着汤水被风吹出淡淡潋滟波纹,他的心思更加乱的不堪。
此前他就过来等在门口了,一直在踱步不前,他清楚的记得昨夜的荒唐之举,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她,正巧小果过来伺候,端着银耳汤,东皇便接了过来,打发小果下去,但徘徊了一阵,仍是不敢推门进屋,直到瑶突然问他时间。
东皇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心思一沉,死就死吧,反正说也说了亲也亲了,日后再想控制自己的心思也是难上加难,还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东皇太一:天已大亮,此刻大约已经午时了。
这声音是东皇太一!瑶怔愣片刻,脑子还不太灵光,一下子记不起昨夜发生的事,习惯性的下床给他开门,见到他以后本能的叫了他一声哥。
瑶哥,你来啦。
东皇太一:……我。
眼底划过一抹失落转瞬即逝,他温和一笑腾出一只手抹了抹她的头,走进屋去二人自然的坐在桌前,看着瑶乖乖喝下银耳汤。
东皇太一:都喝掉,省得头疼。
瑶嗯,我们昨天喝了好多酒吧,现在浑身不舒服。
东皇太一:是啊,今早宫人入屋顶上收拾,说我们喝了四五十坛酒呢。
瑶忽然沉默了,她不爱喝酒,但从昨天起她发现酒是个好东西,因为喝醉了就真的不会想到自己已经失去可师父,不像现在那些不好的记忆一直挥散不去,做什么都能想到鬼谷子。
她郁郁寡欢东皇心里自然也不痛快,轻轻搂过它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似是自说自话,又似是给她一个承诺。
东皇太一:别勉强自己,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或许这辈子都抵不过师父,不过没关系,我会一如既往的待你好,用尽所有力气爱你,我会让你慢慢忘记痛苦,你心里的位置我只要一半就好,我不会阻止你想念师父。
这番话是他酝酿了很久才鼓足勇气说出口的,但对瑶来说就像是一道霹雳,昨晚的一幕幕突然在眼前浮现,激情忘我的拥抱,缠绵悱恻的亲吻,每一个画面都严重逾越了规矩。
她吓得连忙推开东皇,猛地站起身来,踉跄得连连后退,最后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上。红了眼眶,瑶眼里噙着泪水,她……竟然因为喝醉了酒这般放荡………师父才刚刚离开啊,瑶被瞬间击溃,内心无数遍谴责自己,但她却忽视了一点,她责怪自己行为孟浪却自始自终没有怪过东皇,只怪自己没有拒绝他的心意,可…她真的狠的下心拒绝吗?光是想想就舍不得啊。
瑶我……我们……
瑶师父…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怎么能……
东皇太一:瑶瑶!这不怪你,是我先爱了你,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对不起师父,昨晚也是我主动吻你的,你别这样,你没做错什么,若说有错,都是我罪不可赦,跟你无关的,是我先背叛了师父。
瑶的自责和无助都被东皇太一看在眼里,他比任何人都要心疼,内心的谴责他何尝没有过,所以他太明白这种滋味的难受,他不想让瑶也承担这份痛苦,他愿意自己承担所有罪责。现在他也明白瑶的心里是有自己的,所以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正常的情感宣泄,如果相爱也是罪,那他愿意用一切折磨来换取被宽恕的机会,前提是只让他一个人痛苦就好。
瑶被他紧紧搂在怀里,她明明很懊恼,很厌恶如此恶心的自己,嘴上说着喜欢鬼谷子也答应了嫁给他,最后却又狠不下心拒绝东皇太一,她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人渣。更让她痛恨自己的是,她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同时爱上了他们,一面是对鬼谷子无穷无尽的愧疚,一面是对东皇太一的感情,她觉得自己要被撕碎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好像无论怎样都会伤害别人。
瑶啊!!!
东皇太一:…瑶瑶……
东皇第一次哽咽了,湿润的眼睛里含着深不见底的痛楚,他也不知道到底自己怎么做才能让她宽恕自己,他无助的像个孩子,只能双手颤抖的帮她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眼泪。
他很想知道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不该爱上她吗?可他早已经无法自拔了啊!为什么老天爷总是喜欢拿他开玩笑,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从来没有得到过,却一直在不断的失去,好像天一直都在以他的痛苦为乐,他就真的那么十恶不赦,只能任由天意将他玩弄吗?
好,既然如此,他偏是不信邪!
东皇太一悲愤的将瑶锁在怀中,用他极致温柔的吻安抚她的情绪,他突然想明白了,他不必任何人的成全,他是东皇太一,不被天命束缚,多次死里逃生的东皇太一,所以他自己的命运自己掌控。
面对这个快要把她揉进骨头里的人,瑶的内心五味杂陈,但说实话并不抗拒,只不过她的理智告诉她绝对不可以,她已经这么混账了,怎么能继续放任呢。她用力挣扎着想要脱离他,想保留最后一点点‘良知’,只是这个吻太过温柔,温柔的像是水流一点点侵蚀她的五脏六腑,渐渐的她如同溺水的人一样,再也挣扎不动,只能妥协等待死亡来临。或许在这一刻她就懂了,爱上东皇就是一步步迈向死亡的过程,他的爱太致命了,只要接触过就会上瘾,即使再不想承认,她也无法改变自己甘之如饴的宿命。
一行清泪划过脸颊,这一辈子爱过,不枉此行,足矣。东皇太一热烈的吻她多时,直到被自己低沉的呜咽中断,双唇分离,他把头压的很低,肩膀微微耸动,嗓音也染上了沙哑。
东皇太一:……瑶瑶你…你别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好不好?
东皇太一:算我求你了,是我…是我没有经过你同意擅自喜欢你,又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你,错的是我。那时候的你毫无阅历,却一头栽进我的命里,所以,所以怎么才能让我不爱你啊?啊?
东皇太一:倘若真的要受到谴责,那也该是我,一定要有个人承担这些,那就由我来承担。
瑶不……
瑶哭着拉住东皇的手,她能直观的感受到东皇的痛苦与内心的折磨,原来他的愧疚感并不比自己少一分一毫。东皇太一的心思何尝不是和瑶一样,他是宁可忍受痛苦,也想努力一下,即便天理不容也无愧于心,假如这也是罪,那么就让他们两个人一起承担吧,毕竟她无法置身事外。
东皇太一:我知道你无法忘记师父,其实我明白,我都明白的,师父对你的好在他失踪的期间一直不断美化。但你不得不承认你对我也是有感情的,你不忍我独自承受,我又怎么忍心让你一人受尽折磨,两难之间我们唯有选择共同面对,试着接受我,我们一起忏悔,好不好?
一番推心置腹,东皇已经用尽了他这一辈子所有的言辞,他想她会想明白的,而瑶也终是被她感动。鬼谷子已经不在了,她固然可以守他一辈子,可却无法欺骗自己的心,她妥协了,她想试着接受他,虽然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办到。
她扑到东皇怀里,紧紧咬住下唇,脑海里全部都是对不起,只是没人会对她说没关系。在此之前他们觉得鬼谷子一定不会原谅他们,所以他们才会觉得相爱是一种罪过,但那都无从考证,没人能代替鬼谷子的想法,但现如今他已经不在了,所以一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最后慢慢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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