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眼看帝国的国庆日越来越临近，而城市里也呈现出一片节日特有的喧闹景象，一场规模宏大的庆祝活动即将开始，四处都是筹备与组织者们忙碌的身影。根据王子杰的命令，全国各主要守备区的要员都要返回帝都参会，一道道命令随即发往各地司令部当中，当然也包括了那一个人。

“帝都将在帝国国庆日举行盛大庆祝活动……还让我务必到场，总部那边又不是不知道，琉球守备区这里就我一个指挥官，却还命令我赶回去，这帮家伙到底是想要干嘛？”自打接到了帝都发来的命令，莫寒就一直忧心忡忡，疑惑不解，她不明白，今年并非是什么整年份，而帝都方面不仅提高了庆祝规模，还特地点名让自己不远万里的回去参加庆典，一想到自己现在身处在与日本对峙的最前沿上，她就更不能理解这样的命令，不由得发起牢骚来。

“听说这次的活动规模比往年都要大，各守备区的主要指挥官都收到了参会的邀请命令，而且还说校长要宴请陆军大学出身的一些将校军官代表。另外……新任总参谋长於佳怡刚刚到任，恐怕也要有所表示来稳固自己的地位，所以自然要请您回去。”段艺璇只是轻笑了笑，进而将这一纸命令上没有提及的事情对莫寒做了个补充。

“只怕是校长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刚刚贬了王诗蒙，惹怒了孙晓艳，升了闫明筠，又斩了曾艳芬……现在这个时候军中矛盾已经错综交叉至极了，稍有不慎，那谁就是下一个被清算的对象。可就是因为这些，现在帝国军队中的波动非常大，他急需要找一个机会稳固人心，可说来说去无非是做戏，帝都的这杯酒，根本没那么好喝！”莫寒放下手中的那也文件，转身看向窗外，若有所思的回应道，话到末尾，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那您的意思是，这次就不打算回去了，也做个当世重耳咯？”段艺璇听着莫寒的话，里面似乎满篇都是极不情愿的意味，于是下意识的顺嘴接上这个话题说道。

“不，今年的国庆日我必须回去，毕竟这是校长的命令，否则我莫寒就真的成了琉球王，企图手握重兵偏居海外，意欲与帝都方面作对，这个罪名我担待不起！再说了，现在又不是什么乱世，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校长的眼皮子底下称霸。”莫寒转过头来，直视着段艺璇，反而更坚定的表示着。

“那……是不是安排几个人随行，或者让我和晓菲一起随您回去?”见莫寒已经拿定了主意，段艺璇也就没再反对，而是询问起了她另一个关键问题。

“这次只能我一个人回去，只有这样校长才能对我放心……这是琉球守备区的关防，暂且由你来保管，艺璇，有一点你务必谨记，如果中途有人前来接替我的职务，除非他出示了我已经被免职或者是转任它职的文件，否则你万万不能把关防印信轻易交出去，这颗印虽然不大，可却牵着上万人的身家性命，明白了吗？”莫寒紧锁的眉头还未舒展开，话锋一转，她指了指自己身边办公桌上那只玄色的漆匣，语气十分严肃的叮嘱着段艺璇。

“是，我明白，您就放心吧！您回去的这段时间，岛上不会出什么大事，要是遇到了问题，我就和费沁源姜杉她们商量着办。”段艺璇被莫寒这气势所感染，话音刚落，她条件反射般立正站好，斩钉截铁的向莫寒保证道，听到她的这句话，莫寒严肃了许久的脸上，缓缓透出了一丝笑意。

次日上午，莫寒准时登上了飞往帝都的专机，在段艺璇和费沁源等人的送别下，飞机缓缓起飞，朝着帝国大陆方向飞去。自从上了飞机，莫寒就一直靠在座位上闭目，也许是昨夜难以安寝，没过多久她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再醒来时，已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还是自己的参谋将自己唤醒，她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舷窗外的景象，好像是到达了一座机场，于是莫寒下意识的问起参谋，“咱们这是到哪了？”

“报告司令，咱们已经回到国内了，这里是福州空军基地，琉球守备区的战斗机已经返航了，咱们在这里进行补给之后，福州守备区会派空军飞机给咱们护航，直到抵达帝都。”参谋立刻回答了莫寒的问题，而她的目光则一直没有离开舷窗外的景象。

“诶……那个人是干嘛的，是不是刚刚到了咱们飞机上？”莫寒看着看着，不远处一个背影此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出于好奇，她随口问了一句。

“哦，报告司令，那个家伙是驻福州陆军的一个中校，刚刚到飞机上说是要见您，结果被我们赶走了，我估计啊，这人八成是根据空军的飞行记录，知道了您是守备区司令，又是总司令的得意门生，特地跑来巴结您的，属下知道您平时最不喜欢这些，所以就没有理她!”参谋不以为意的说起了刚才发生的事，目光也不由得瞥向窗外，望向那个背影。

“嗯，办得不错，现在的这些军官啊，一天天不好好工作，就知道巴望着有头有脸的人能够莅临，然后装模作样的跑来巴结，等我明天我到了帝都，见到福州守备区司令，我得和她坐下来聊聊，她的部下可有不小的风气问题啊。”莫寒听了参谋的解释，显得很是满意，也忍不住随后吐槽了起来。

“就是啊，再说了，他们空降兵的人跟咱们陆军平时也八竿子打不着，这会无事献殷勤，傻子也知道是为了什么……您看属下光顾着和您聊天了，是不是给您拿张毯子，您再歇会儿?”参谋撇了撇嘴，顺着莫寒的话嘲讽了一句，又转而询问起了她。

中校军官，空降兵，福州，参谋的无心之言却让莫寒心头一震，再将这几个关键词联想到一处，她的脑海中顿时就浮现出了一个身影，而那个身影就和飞机外的军官何其相似，刚才那股嘲讽的味道转瞬就一扫而光，莫寒不由得回过头来，一脸正色的追问起参谋，“那个中校，是不是53师的人？”

“是啊，司令，确实是这样”参谋紧接着回答了她的问题，不过莫寒态度的迅速转变，也让他疑惑，于是参谋也追问了莫寒，“怎么了，您觉得哪里不对吗？”

“你这就下去，把那个军官叫上来，就说是我的意思。”莫寒的疑问得到了确认，她内心也就踏实了，参谋的话音方落，她指了指窗外，语气有些紧迫的说道。

“这……司令，您刚才不是还不打算见她吗？这会怎么又……”莫寒的表态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闪得参谋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很是不解的反问了她一句道。

“哎呀，让你去你就去，她可不是外人，想不到我俩居然在这里碰上了。”莫寒显得迫不及待了，不过当着参谋的面，她没有先明说出那个军官的身份，而听着她的语气，参谋也感觉出来了，那个中校应该与莫寒交情不浅，既然是这样，自己也不必多说什么，他于是立刻就起身下了飞机，莫寒在座位上看得一清二楚，不多久那名军官就跟着自己的参谋向这架专机走来，她的脸上也随之绽放一丝微笑。

“报告院长，学生张怀瑾向您报到！”中校军官很快来到了莫寒的面前，彼此先是投以一个微笑，张怀瑾随即立正敬礼，底气满满的向莫寒说道。

“请坐吧，张怀瑾中校”莫寒也起身，回敬了张怀瑾一个军礼，语气间也不似刚才那般严肃，甚至还与张怀瑾开着玩笑，待两个人坐定，莫寒仍是止不住满脸欣慰的笑意，不停的打量着张怀瑾，不禁感慨万千，“嗯……怀瑾啊，为师很高兴，说起来我们分别快一年了，这次见到你，可比刚从学院毕业的时候精神多了，看到你这样，想必在53师里面没少历练，这就好啊……”

“您说得不错，回到老地方，升了职倒是不假，可每天要处理的事情也水涨船高了，一开始我确实有些不适应了，可忙了一阵子，也就慢慢习惯了”再见到恩师莫寒，张怀瑾的言谈举止也显得落落大方，不再似之前那般拘谨，先寒暄几句，她又转而说起了另一话题，“其实学生今天也算是利用了职务之便，既然是从琉球来的飞机，上面坐的又是那里守备区的司令，我想除了您，也不可能再有他人了，索性就跑过来了，其实我耍了个小心思，刚才您的参谋问我的职务姓名，我就故意没有报上名字，想看看您是什么反应，没想到还真吃了个闭门羹。”

“你呀你呀，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不见，都懂得这些了，怎么样，我这个当老师的，没让学生失望吧。”莫寒听罢张怀瑾的解释，也是忍俊不禁，发自肺腑爽朗一笑，幽幽的问起了张怀瑾。

“那当然没有了，要不然您怎么回事我的恩师……其实这次见面，学

生想和您聊聊自己的心里话。”张怀瑾也略带玩笑意味的回应了莫寒，话锋一变，她渐渐放低了声音。

“好啊，我洗耳恭听。”莫寒笑了笑，很认真的凝视着张怀瑾，准备听她继续说下去。

“曾艳芬间谍案，当初学生也收到了师部转发的军政部文件，她与您也是陆大的同期，而且这次案情如此重大，学生总感觉……您似乎该多替自己考虑一下了，回到军队的这几个月，我也没少听别人说起您这一届陆大学生和总司令之间的种种过往，虽然眼下相安无事，可保不齐未来会发生变故，实话实说，当我知道您就在这架飞机上的时候，我很激动，原本我还在担心，您会不会仗着山高皇帝远，躲在琉球不敢回来，既然那是胡思乱想，那学生就……”张怀瑾也随之收起了原本的开怀大笑，脸上的神色也渐渐郑重其事，虽然声音不甚高，可语气里却满是忧心忡忡。

“怀瑾啊，你能想到这些，我就很欣慰了，不过咱们师生久别重逢，难得可以说上几句话，还是说些开心的事情吧……”莫寒却面带微笑的打断了张怀瑾的忧思，三言两语出口，就把原本有些凝重的话题岔开了，转而关心起她的近况，“这么长时间了，我一直也没问过你，你在53师之下的哪里任职啊？”

“是这样，我现在去了53师第18****团当副团长，毕竟我以前就是18团的连长兼团参谋，从装甲兵毕业之后，承蒙老师厚爱推举，刘司令长官就直接让我又回到老地方了。”张怀瑾微笑着，向莫寒介绍了自己现在的情况，脸色上不经意流露踌躇满志之意。

“嗯，不错！当初与空降兵12旅进行对抗演习的时候，我虽然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可却能明显感受到，18****团是其中非常精锐的部队，后来扩编的时候，18团也没有被改动，编制依旧如前，对吗？还有，我听说53师的副师长黄恩茹，原来就是18团的团长。”莫寒听罢张怀瑾的话，也不禁微笑着回忆起几年前的场景。

“没错，18团是葛师长起家的部队，也是53师最精锐的突击团，黄副师长以前也在升阳空军大学执教过。说实话，我平生第一次跳伞，就是被她给踹出去的！”张怀瑾接上话头补充着，说到最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倒是运气好，遇到的都是好老师，我当年在陆大读书的时候，其实一开始对枪法、战术训练这些可以说样样稀松，当时的那些教员们，就喜欢那些优秀好教的学生，只是可惜了，他们中的很多人只当到上校就退役了。”莫寒流露出些许羡慕的神色，进而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又显得惋惜。

“您当初不也经常告诉我们，学生完全有可能打败自己的老师吗”张怀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又有些忍俊不禁的看向莫寒，继续说道，“不过这倒是很让我惊奇，以前的您也是那么平庸，说来就连学生也觉得……很好笑呢。”

“中校，注意您的态度！”张怀瑾的玩笑，让莫寒的参谋有些非常不满，他立刻口吻严肃提醒着张怀瑾，但是参谋发现莫寒并没有一丝生气的意思，反而也跟着张怀瑾笑了起来，还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参谋不用那么较真。

“怀瑾，我当时和你们说这些，确实是认真的，现在你也知道了，这就是我曾经遇到的事，一时平庸不必大惊小怪，可人在这样的境地下，要去思考如何破局前行。你能当上副团长，这我很高兴，可现在你的压力已经不能和进修那些年同日而语了，既然身处精锐部队，那就容不得你因循懈怠，而且这里也是你继续学习的场所，毕竟我们现在聚少离多，我不能时时刻刻都关照你，以后你需要依靠自身实力向上走了……你我师生一场，我这个当老师的，也只能送给你这些了。”莫寒又是莞尔一笑，侧头瞥了一眼窗外，紧接着又转过来凝视着面带微笑的张怀瑾，一如在装甲兵学院之中那般叮嘱着自己这位最看重的得意门生，此时她反倒是油然而生一股羡慕的味道，眼前的张怀瑾还很年轻，她还可以无忧无虑的度过自己的军官生涯，而自己则还要继续各种明争暗斗，只是她并不愿意把这样的心境透露给张怀瑾，这般意味，也许只能由自己默默品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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