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远离宫古岛战场之外的海面上，停靠着一艘巨型的白色非武装勤务舰船，舰首巨大的红十字和飘扬在桅杆上的红十字旗，示意着这是一艘军用医疗保障船，在宫古岛登陆作战中浴血奋战，光荣负伤的轻重伤员们，正陆陆续续被送上战舰接受治疗。而在其中一间手术室的门外，正聚集着一群11集团军中高层军官，他们正在焦急的等待着手术结果。

“医生，医生！朱怡欣的情况怎么样？”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外的病危抢救的红灯变成了绿色，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坐在一旁低头祈祷的曾艾佳的见状马上起身，急忙冲了上去拉住军医不停的追问。

“曾师长，您放心。朱团长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弹片取出来了，血也已经完全止住了，这次她的命是真的大，那块弹片离她的要害之处，只有不足一公分！万幸是炸偏了，才保住了性命，不过她现在需要休息，您还是稍等一段时间再看她吧！”军医脸上露出了一丝惨淡的笑容，能把朱怡欣从鬼门关外拉出来，难度堪比登天，但是他们费劲一切方法还是做到了。

“谢谢……谢谢您！”曾艾佳紧紧的握住军医的双手，不停的道谢，在极度的压力和神经压迫下，她差一点就晕倒在地上，多亏了旁边有参谋长张琼予和几个警卫扶住了她，这才不至于倒地。

“师长，您多少吃点吧……在指挥室里忙了一天，又为朱姐担心了这么久……别说是饭了，连水都没顾上喝多少，您……您这样身体吃不消的”阳青颖端着饭菜放在了曾艾佳身边的桌上，然而曾艾佳仍然一直坐在朱怡欣的身旁，紧紧握住她冰凉的双手，期盼着她能够尽快醒来，“医生刚刚也说了，她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只不过是需要好好的休息调理，渐渐的身体就可以恢复了。”

“你少说两句吧！要不是你们装甲团突击速度那么慢，朱姐至于亲自带着部队上去跟日本人玩命吗？要是战局顺利她安安心心的待在指挥所里，会被迫击炮炸伤吗？!”一旁的林嘉佩直接指责起了阳青颖行动缓慢办事不利，将朱怡欣受伤和106团损失惨重的责任推在她身上。

对于这种无稽之谈的说法，阳青颖自然是气愤不以，随即便在病房里跟林嘉佩大吵起来，毫不顾忌四周是需要静养调理的上环病员，“我推进的速度慢？你怎么不说她不听师部指令，自己带着部队不等支援就快速挺进深入？我们团在路上遇到了雷区和伏击，就为了开路赶快去支援她，我的工兵部队损失惨重！那我找谁说理去”阳青颖靠在墙边斜着眼看着林嘉佩继续说道，“我说林副师长，您是不是就只敢拿我发脾气？49师的方团长在朱姐的侧翼进程更加缓慢，一波攻势没几分钟就得下来调整一下，要是日本人当时发现这个问题，派一股尖兵从侧翼结合部插进去，恐怕整个106团都难保了！您怎么不去找龙师长反应一下这个问题呢？啊？”

“你们俩要吵都出去吵！这里是医院病房，不是让你们俩吵架的地方！”一旁的张琼予忍无可忍，拉开房门推搡着阳青颖和林嘉佩往外赶，紧接着她又说道，“你们是不是还嫌现在师长不够烦？现在朱姐受伤，43师折损了不少部队，她已经够头大的了，你们能不能消停一会？你们俩刚刚说的都有道理，但是不要太过分了，侧翼的友军有责任，你林嘉佩作为前敌指挥管不住自己的部下就没责任了？哦，装甲团推进速度缓慢是不是应该怪自己的敌军太厉害了，是不是应该通电告诉日本鬼子，我的部下正处于为难之中，赶紧让路？堂堂帝国陆军师团级军官，校长通令嘉奖颁布勋章的时候没见你们谦让过，一到处理责任就开始互相推卸！”

张琼予的一通数落和责备，使得阳青颖和林嘉佩面面相觑，羞愧无光，但是依然不愿意放下姿态低头向对方认错道歉，相互对视，切了一声便从走廊的两端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去。正当张琼予打算转身回到病房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不远方站着一个人，恐怕将刚刚自己和林嘉佩，阳青颖糟糕透顶的行为闹剧尽收眼底。“你都看到了？诶哟……丢人现眼！不仅丢人而且还心累！”看着站在原地的陈珂，张琼予显得格外头痛，但也只好上前打招呼闲聊。

“我现在更头疼！本来想过来看看怡欣的伤怎么样了，顺便跟你们聊聊……谁曾想，你们这的情况比我的师部还乱！”陈珂用非常郁闷的口气回答着张琼予的问题，此时的40师同样是一团乱麻。

“你有什么可烦的？率先夺取了宫古岛的中心阵地，歼灭敌军士兵和军官数量全军第一，而且还击毙了敌21旅团少将旅团长，我听说校长对你陈师长和40师的嘉奖令和手谕准备空运到前线递交到你的手上。你现在可是全军的宣传对象，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张琼予带着一丝疑惑，打趣的问着陈珂。

“我们师也一样，争功夺利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跑的快，一到总结问题，提及作战责任的时候，那是恨不得把自己的问题撇得一干二净！我是借口出来清闲一会儿，恐怕狐狸和楚茵的办公室门都要被踏破了！还有你说的校长的手谕，那是给人看的吗？让我整顿部队，快速展开攻势，不许后退只许前进，宜将剩勇追穷寇……剩勇我这倒是一大堆，穷寇？费了千辛万苦，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消灭了一个旅团，奇袭攻占了两个岛屿，日本人就完蛋了？那怎么着，我按照命令执行，然后再打的铩羽而归，我也去集团军司令部作战室里陪阿月一块当作战参谋？”陈珂叹了口气，紧接着不满的吐槽起来。“哼，校长现在不过只是给出一个模糊不清的战略方向，剩下的就是让总参谋部和军政部那些家伙添油加醋的胡乱指定方案和计划，再让我们这些冤大头执行，不知三军之事而同三军之政，不知三军之权而同三军之任，则军大疑大惑！简直是一群饭桶，成何体统？”张琼予越听越气恼，直接了当的斥责起了军事领导和决策机关的失职。

“你应该也知道……当初阿月在陆军大学做上尉连长的时候，莫寒将她晋升到了少校，随即便将她‘赶’出了陆军大学，回到G集团军任职的事情吧。”陈珂没有再接着吐槽谴责些什么，而是岔开话题明知故问的向张琼予提了一个关于罗寒月的问题。

“怎么能不知道呢，当初她回来的时候大家不是都在吗？她说莫寒认为她还算是帝国军界的人才，不能就这样被埋没，就找了个机会安排她回来了……你说这个干嘛？”张琼予有些不解的笑了，她感觉这样的问题没头没脑，甚至还离题万里。

“但是后来狐狸跟我说，她在帮阿月收拾行李的时候，发现了一幅手书，那应该是在她临离开陆大的时候，莫寒转交给她的。但是这件事，她一直瞒着司令，也没过多对别人提起。”陈珂摆了摆手，又很严肃的说起了下面的事情。

“手书？上面写的什么啊？”张琼予下意识的追问道。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或许我们也可以这样理解，莫寒真正要说的，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当初她在V国的野战医院养伤的时候，就是莫寒口述给她的，狐狸当时就在旁边，她还对我说过，阿月那时很排斥这样的言论，认为这是大逆不道。但是……你觉得她为什么会隐瞒这件事？还有，你有没有发现一个细节，瑞子、桂君和媛媛自从从泰国回来之后，在有些地方变得很反常？”

“泰国那仗打得确实是险中求胜，但是所幸还是将英法的主力部队统统兜住了！若是按照当时总部的计划，结果我是不敢想象啊！”

“但是……瑞子的旅部电台当时出于关闭状态，也就是说，总部那些方案和指挥命令他们可是一个字都没有接到！不仅仅是第三旅，第十师、第十七师和二十五师的也都是在战场上‘违抗军令’指挥作战，但是总部秋后算账了吗，他们敢算吗？这其中的关键并不在于听谁的命令，用谁的指令，你就算一步一步按照总参谋部的计划实施，吃了败仗，总参会说是他们自己的计划出了问题吗？还不是一口一口的大锅往你的身上甩？就算是让天才来执行蠢材的命令，又能改变些什么？什么都改变不了！行了，既然怡欣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那我就先去看看我的部下们，顺便拜读一下老头子嘉奖我们40师的公文和给的亲笔手谕！”说完，陈珂苦笑了几下，朝着走廊尽头的方向继续大步走了过去，在医疗船上又视察慰问了约一个小时，陈珂才坐着快艇回到自己的指挥舰上，准备继续忙她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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