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续续来找宋朝星的突然多了起来,他也应接不暇,送走一个后,再抬眸发现站在身前的变成了林子言。
……老熟人了也是。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没说话,气氛变得有点僵硬,旁边还等着找宋朝星的也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磁场,散开去找别人了。
马嘉祺注意着这边的情况,瞥了一眼自家小孩儿的神色,没有贸然冲上去打断,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观察。
宋朝星其实心情有些复杂。
林子言此刻没有了初见时的风光意气,尽管脸上画着掩饰的妆容,也能一眼看穿他的憔悴,隐隐能看出脸上、脖子上、胳膊上的淤青。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他心底叹了一口气,想起那晚的事,缓缓抬起手臂,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他站在原地没动,相当于做出一个让步,也同时让林子言做出选择。
是继续恶语相向,还是主动上前一步,回他一个拥抱。
林子言睫毛一颤,喉头哽住了,觉得莫名讽刺。
曾经针对的人第一个给了自己一个拥抱。
他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却没有任何反应,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没跟他说一句话,只是把手里自己还没喝过的水留下了。
而自己却因为维持在“圈内朋友”面前所谓的尊严,打肿脸充胖子,为了讨好金主他们,打赌去针对宋朝星。
自己大概是天生贱命,竟然真的渴望这样一个拥抱。
林子言忍住眼眶里的热意,咬咬牙,缓慢地接受了这个拥抱。
一个不含任何意义的拥抱。
这个拥抱的时间比别人长了不少,宋朝星却没有提醒林子言,只是保持着虚虚抱住对方的姿势,蓦然想起初舞台那天。
初舞台结束拍摄后,宋朝星因为逗留了一会儿,刚从舞台上姗姗来迟到后台,浑身还大汗淋漓的,衣服贴在后背上勾勒出漂亮的弧度。
他正准备拧开手里的矿泉水,转角处用余光瞥到了一个人影,嘴里叼着一支烟,蹲在角落打电话。
是林子言。
他无意偷听别人谈话,更何况还是跟自己结了梁子的。
环顾四周,除了退回舞台,回宿舍的路最合适的还真就这一条,另一条还他妈得穿过个小树林,不说那小树林没路可走,还远的不行。
估计林子言是真以为人都走光了才蹲这儿的。
他决定退回去再在台下坐一会儿,等等吧。
正在他思考的这段时间,林子言因为情绪激动儿传出的声音无可避免的进入自己的耳朵。
“…什么?!你又去赌了?”
“我上次不是给了好几百万吗…你……”
“你怎么跟我答应的!你说?!你以为我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
“你也有脸说你是我爸…呵……把儿子卖出去给人当男小三的好爸爸是吗…”
……
宋朝星隐隐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心底唏嘘的同时加快脚步,恨不得捂住耳朵走,虽说不是故意的,但还是听到了人家的私事。
这种事情是不分对象的,不论此刻是林子言还是刘子言,不想偷听就是不想偷听,没什么可双标的。
他一心逃离是非之地,谁料走得急,抬腿时被地上随意摆放的表演器材绊到了,脚下一个踉跄,堆砌的器材滴了咣啷地摔了一地,发出的声音让宋朝星恨不得钻个地缝逃走。
真怕什么来什么。
“谁?!”
林子言声音还带着哭腔,立马顺着声音走到转角处,发现了尴尬得不敢动的宋朝星。
他立马挂了电话,先是惊讶了几秒,双目通红,脸上还带着泪痕,反应过来后又惊又怒,紧紧攥着手。
“你偷听我打电话?”
宋朝星:“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偷听的,我刚刚有事耽误了……”
“你听了多少?录音了吗?手机呢?”林子言根本不信他的说辞,逼近他几分,声音沙哑,“手机给我!”
宋朝星被他抓了几下,猝不及防间,手机被夺走。
宋朝星:“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也根本没听多少,正想回去再坐会儿,等你打完电话再回宿舍。”
林子言低头翻看他未息屏的手机。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说的多半是真的。
林子言松了一口气,但仍旧恼怒,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刚才歇斯底里的样子有多难看,而且这样的事,偏偏让他针对的人听到了。
一时间情绪复杂难平。
他抬起通红的眼眸看着今天大放异彩的少年,心脏难受得紧。
林子言表面光鲜亮丽,背地里靠着巴结金主,抢资源搞拉踩,辍学进了这个大染缸,最初也有一个清白的阳关道可走,也能像常人一样考入心仪的大学,也许还会遇到喜欢的女孩子,拥有一个普通却安稳的人生。
可偏偏,他的父亲染上了赌博。
于是他成了牺牲品,因为一副还算不错的皮囊,被当做商品送到了金主的床上。
金主有些隐秘的癖好,喜欢在床上用助兴的违禁品,玩死了好几个小明星,最喜欢凌虐年轻的男孩儿。
他被自己的好父亲,当做了抵债的商品。
…他还不想死。
于是他讨好金主,在遭受虐待时学会了取悦别人,努力减少自己所受的伤害,人前让自己尽量得体。
不久以后,林子言就成了金主身边的红人。
圈子里没有什么人是真正的小白兔,尤其像他这样出来卖的,一不留神就会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他混在人群中,混在黑羊群中,逐渐半推半就把自己的白毛染成了黑色。
再后来,金主眼前又有了一个小男孩儿。
那个小男孩儿手段比他高明很多,听说是家道中落到这个地步,从前也是个金枝玉叶的少爷。
他很快失了宠,父亲赌博带来的无底洞让他没办法回头,更别谈这个趋炎附势的圈子容不容的下他。
林子言转换了态度,开始讨好那个男孩。
那天他单膝跪在包厢的地上,手里拿着一杯红酒,周围纸醉金迷的景象无比刺眼,他仰着头,看着坐在金主怀里的男孩,干巴巴露出讨好的笑。
自己怎么说的他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人神色傲慢地接过红酒,抬了抬手,缓缓倒在了他头上。
红色的酒液顺着头顶,到发丝,蜿蜒流至脖颈。
哄笑声爆发在包厢内,还有手痒的在他身上揩油,林子言始终低着头沉默。
“真漂亮啊,不愧是我们王总曾经看上的人。”
“讨好我……得给出点诚意来吧。”
“一声不吭的,哑巴了?王总怎么还养了一条哑巴狗。”
“今晚上陪陪刘总怎么样?刘总肯定能满足你。王总今晚得陪我,可没空陪你哦……”
“想要钱,光卖身可不够……帮我整个人,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
林子言回过神,手掌被攥的生疼,无意识地又流下泪来,声音发颤,“现在好了,你知道了……够丢人吧哈哈哈哈哈哈!”
“我他妈就是个自甘堕落的女表子!”
“我就是嫉妒你,嫉妒你进了TNT,嫉妒你被全网抵制还有人护着,我嫉妒你跳舞有天分……”
嫉妒死了啊。
凭什么就偏偏是他摊上这么一个父亲,被卖给了金主。
自己大概活成了曾经最烦的那种人。
好的不纯粹,坏的不彻底,又当又立。
在宋朝星面前矫情什么。
宋朝星:“我不会把今天的事说给任何人。”
宋朝星:“你放心,我没兴趣八卦这些,谁都有些私事。”
宋朝星蓦然开口,声音不急不缓,带着安抚的意味,神色自若,像是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林子言一愣,随即冷笑一声,“我信你才有鬼。”
心底却彻底松了口气。
宋朝星拿回自己手机,看了看林子言红肿的双眼和苍白的嘴唇,最终沉默着蹲下身,把矿泉水稳稳当当立在地上,后退几步,错身离开。
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就像是没来过一样离开了。
林子言没回头,垂着眼看地上的那瓶水,半晌没说话。
月光照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他愣愣站了很久,想,心里难受时,原来夏天的风都是冷的。
可是有人,帮他挡住了这风。
用一瓶矿泉水。
林子言突然蹲下身,把头埋进双臂间,崩溃大哭起来。
为什么非要给他这样一个承诺,为什么这么风轻云淡,为什么没有落井下石……为什么自己针对他那么久,他却帮他保守秘密。
…为什么,留下了这么一瓶矿泉水。
这瓶水,如果出现在他被送上金主床上时还有多好。
不算美好的回忆像是万花筒一样折射出细碎的光,细弱的光线将他的神思带回此刻,带回正在和他拥抱的林子言身上。
风起风落,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还是留给自己一瓶水的人。
林子言要被淘汰了,没什么人愿意搭理他,有意无意地,他往宋朝星身边靠。
然后这个人就给了他和别人一样的拥抱。
看着他的眼神平静而恬淡,没有同情可怜嘲讽,也没有任何欲望,只是看萍水相逢的故人的眼神。
林子言深吸一口气,结束了这个时间过于长的拥抱。
“那天忘了跟你说。”林子言努力露出微笑,直视着宋朝星的眼睛,声音很轻,“谢谢你。”
“还有,对不起。”
宋朝星缓缓眨眨眼,也露出一个笑容,礼貌摇头。
宋朝星:“对不起我接受,谢谢倒是不必。”
宋朝星:“本就是我听……侵犯了你的隐私。”
宋朝星避开那件事,含糊了一下。
林子言听出他的未尽之言,没再说话,留了一个联系方式就走了,没再和别人说话。
宋朝星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心想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俗语倒过来说也是有理的。
更何况细算起来,林子言还没有对他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大多是言语上的刺激。
他无法指手画脚别人的事,别人的人生,而且他觉得,林子言也不喜欢这样。
贩卖人口犯法的。
记住这一点,还有那个金主,等日后有机会再解决也不迟,没必要在不了解全情的情况下瞎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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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妈耶,第一次一章写三千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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